等晚上杨建国下班回来后,王春兰把今天和杨春妮的对话那么一说,忧愁地说:“你说,我们家春妮不会是被人拐来的吧?万一她家里人还在找她怎么办?”
“万一...她家人找来了怎么办?”
杨建国赶紧出声,“要是真找来了,你还能不让春妮认他们啊?春妮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就算找到她亲爸亲妈了,难道就能不认我们了?”
“那我不是舍不得嘛。”
“你就是想得太多了,这都是没影的事,赶紧睡吧!”
等王春兰好不容易睡着了,杨建国才小心翼翼出门了。
杨建国给自己点了根烟,紧皱着眉头在院子里吞云吐雾。
杨春妮开门走出来,在他旁边坐下。
“妮儿,你是不是想往南边去?是想去找你的亲人吗?”
杨春妮把下巴放在膝盖上,轻声说:“我就是想弄清楚,我到底是不是被丢掉的。”
杨建国心疼得不行,把她揽进怀里宽慰道:“爸爸支持你,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你都要记得,我们一直都是你的家人。”
杨春妮俏皮地说:“当然,我可不会让你们被铁头独占了。”
杨建国神色一下子就缓和了,思量片刻后才说:“要不你去问问你顾叔,看能不能把你安排去当乘警,这火车上南来北往的人多了去了,你也可以去别的城市看看。”
杨建国口中的顾叔,就是孙政尧的舅舅顾怀宁。
杨春妮一下子就支愣起来了,她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爸,还得是你,脑瓜子怎么转得这么快?”
听了女儿的夸奖,杨建国得意极了。
第二天,杨春妮就迫不及待坐车去了哈城,把自己的情况仔细和顾怀宁说了一遍。
顾怀宁叹了一口气,遗憾地说:“本来我还想把你招进我们公安局呢。”
“行吧,你先回去等着,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
……
最后,杨春妮也没能当上乘警。
哈城公安局愿意接收她,一个是因为她有能力,第二个是因为顾怀宁一力担保。
然而铁路局那边却不太信任杨春妮,主要还是她看上去太娇弱了,而且个子也矮。
人家一看她这个个子就说不行。
杨春妮想着,当不成乘警,当个列车员也行啊。
列车员要在列车上行走,接触的人比较多。
然而她刚提出来,就又被人给撅回来了,说就她这身高,行李架都摸不到,还怎么为人民服务?
杨春妮郁闷了,也没想到这辈子身高居然成了她最大的问题。
早知道她就该吃颗健体丹,总不能还是这个身高吧?
后来,看在顾怀宁的面子上,勉强让杨春妮当了个广播员。
杨春妮一想,广播员也行啊,正好她以前还学过播音。
把粮油关系转到城里那天,杨春妮就把学校宿舍里的东西搬到铁路局的单身宿舍里去了。
当然不是一个人一间屋,是和另外一个女同志住一个屋。
当上广播员,也不是她想跟哪趟车就行的,也要看领导给她分配到哪趟车上。
不过在分配之前,杨春妮还被安排跟着一位有两年广播经验的广播员学习学习。
杨春妮也没言语,领导怎么说,咱就怎么做。
带杨春妮的广播员叫胡玉兰,刚开始教的时候,胡玉兰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看。
杨春妮看了看她头上灰白的颜色,也没把她的冷脸当回事。
胡玉玲把自己用的笔记本递给杨春妮,“你先照着这上面的话念一段我听听。”
“行!”
“旅客同志们,本次列车是由哈城……”
“停!”胡玉兰直接打断了杨春妮,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她,“你这声音可以啊,腔调也挺合适的,学过啊?”
杨春妮一看她脸色,就知道她挺满意的,“自己瞎琢磨的。”
“我看你也不用学了,熟悉熟悉要广播的内容,就能直接上岗了。”
“我还以为你是哪里来的关系户呢,没想到你还真有两把刷子。”
杨春妮露出羞涩的笑,“和胡姐比还差远了,以后还要多向姐学习学习。”
胡玉兰摆了摆手,“嗨,别给我戴高帽,我可不吃你这套啊。”
话虽这么说,胡玉兰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谁还不喜欢被人夸啊?
有了胡玉兰的肯定,杨春妮的分配很快就下来了。
是哈城开往北京的列车,全程时长二十来个小时,出一趟车回来也要差不多两天了。
杨春妮第一次跟车,怕自己有什么疏漏,还特意请教了一番胡玉兰。
胡玉兰倒也没藏私,要带些什么东西都给她说明白了。
杨春妮跟车回来时,还买了不少特产,给胡玉兰送了些吃食,又给顾怀宁送了一大份特产,剩下的就让人捎回朝阳公社了。
等杨春妮的工作步入正轨后,她趁着休息的时候,回学校办理了手续,就算是正式毕业了。
杨春妮拿着毕业证书往铁路局走去,途经医院不远处的巷子时,一个穿着黑色衣服,行色匆匆的男人从巷子里走出来,差点撞到杨春妮身上。
男人似乎也没想到这里会有人,神色立马紧绷起来。
杨春妮起初还以为是在黑市买东西的人,眼睛扫过他头顶,入目竟是一片黑。
她把精神力探入其中,就有一幅幅画面在她脑海里飞快地闪现。
杨春妮眉头一皱,娇蛮地说:“怎么走路的,没长眼啊!”
别看她个子小,横眉冷对的样子却十分有气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养出来的。
男人心中思忖,难道是从大城市来的知青?
如果真的是知青,那她在这哈城无根无萍的,出了什么事也没人在意。
思及此,男人眼睛微微一亮,原本还有些紧绷的脸色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真是对不住,我这一时没注意,没撞到你吧?”
男人长相不太出众,但是一眼过去,都会让人以为是一个老实人,看上去还有些憨憨的。
“算了,你下次走路注意点。”
杨春妮翻了个白眼,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然后绕过男人继续往前走去。
“那不行,怎么说也是我的不对,要不我给你些赔偿吧!”
说着,男人从口袋里抓出一大把大白兔奶糖,用真诚的眼神看向杨春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