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冰的老板提了银子乐呵呵的走了,阿洛却皱起了眉头。
“咱们家何时这般富贵了,连冰都用上,秀娘未免也太不会过日子。”
“姨娘莫要说这般多,银钱赚来不就是为了花的?”
杜文秀望着满地窖码的整整齐齐的冰,喜滋滋说道。
阿洛满脸不乐意,絮絮叨叨怪她花钱太过大手大脚。
杜文秀也不理会她,又叫范家的男仆装了些子冰与范昭带去。
“就说给老爷太太还有孩子用的,让他们莫要见外,我们家现在也是每间屋都有的。”
齐三娘听见外面热闹,也抱了海生出来乘凉,看见阿洛黑着一张脸,满脸的不悦。
跟着到了地窖口一站,直觉冰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再看满地窖的冰,不由问道:
“咱家现在都富贵到可以使得起冰了?”
杜文秀笑着打她手中接过海生,笑着说:“便是没有多富贵,也不想委屈了过日子。既买得起,便买回来用罢了。”
越来越热的天气,小海生白嫩的皮肤上面一点热出来的痱子都没有,可见齐三娘的用心。
而她面色却是有些颓唐,黑眼圈很是明显,自己竟然没有注意过。
杜文秀有些自责。
这银钱也花了出去,阿洛心知说再多也是无用,黑着一张脸去了厨房盛饭。
杜文秀跟了进去,她也不理会。
杜文秀笑嘻嘻地围着她转,说道:
“姨娘,你看齐姨娘脸色那般的差,若是这般撑上一个夏,怕是海生无事,她却要倒了哩。你不心疼她,谁还心疼她来?”
阿洛嘴角微动,沉默半晌,才说道:“那就只给你齐姨娘的屋里放着就是,莫要人人屋里都有,没的浪费。”
“那好啊,那姨娘不如搬去与齐姨娘同睡,这般还更省哩。”杜文秀笑道。
阿洛细想想,点了点头:“说的正是,不如叫婵儿搬去与你同睡,我和你齐姨娘带着海生搬去婵儿的东厢房睡就好。”
杜文秀听了,倒也不驳她,道是只要杜文婵同意,她自是没什么好说的。
“我倒是没什么,就是怕姐姐嫌我睡觉不老实。”没想到杜文婵刚好起来,进来打水洗漱,听到了便开口道。
杜文秀笑看了她一眼,道:“若是你睡觉不老实,怕踢到我,不如睡到我房里的小榻上,倒也合适。”
杜文婵欢喜应了。
秋月在一旁弱弱说道:“奶奶,我可以在你房里打个地铺吗?奶奶晚间若是要喝水起夜,叫我伺候也方便些。”
杜文秀抚摸着她黑顺的头发,才几个月,原来一头毛燥的黄发已变得这般好了。
“你晚上也热,便带了秋云过来打地铺就是。”
秋月一脸大大的笑容,使劲点了点头。
多好的主家啊,不仅吃得好,睡得好,夏日里还允她们在有冰的房子里睡觉。
想想在家时,也不过与爹娘弟弟挤在一张床上,到了夏夜凉快,阖家人铺了席子在院儿里睡哩。
热倒是不热了,却每每被蚊子叮得满身满脸的包。
做完手上的事情,忙出去寻了秋云,这般一说,两个小丫头皆都欢喜不已,手拉手过来与杜文秀磕头。
杜文秀忙拦了她们,笑骂道:“方才一扭头不见了人,还道你是去前院儿送饭,不想是去找人闲话去了,着实该打。”
“奶奶莫要恼,以后我俩定会少吃饭,多干活。”秋月脆声笑道,一旁的秋云年纪小,不会说,只跟着连连点头。
杜文秀更是哭笑不得:“莫要贫嘴,吃得少了不长个儿,有什么活儿能叫你们干的?”
“快去吃了饭食,到旁边赵奶奶家问一下赵奶奶今日在家可有空,我有事想寻她哩。”
两人这才携手去了厨房吃饭,这边又迎来范太太带了巧儿过来道谢。
“早听说这冰价格十分昂贵,纵是现在你们赚了些子银钱,只怕也是勉为其难。”范太太满脸的不好意思。
“既买了冰,自家用就是,哪家不是这般过的,我们撑得住,怎么就用起这般贵的冰了。”
“亲家太太莫要推辞,且听我说。”杜文秀伸手攀了她的胳膊,请她院儿里坐下。
“原先挣了些子银钱,却是不敢露富,如今亲家太太和亲家老爷来与我家坐镇,这才敢买一回这般奢侈的物件儿哩。这是其一。”
“亲家老爷和亲家太太年纪大了,慧姐儿年纪却还小,今年天气又比之往年都热,若是中了暑,人受罪不说,便是银钱也不少花。”
说着,杜文秀做了一副委屈样子,手帕子捂了眼。
“这般想着,这冰可就买的值了。”
“何况我买都买了,亲家太太若是还要推辞,倒显得我不懂事儿,真真才是做了好事,没一个人念我的好儿哩。”
范太太忙道:“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不过是想着你们挣钱不易,能少花些便少花些。”
“这些冰买了就罢了,你自家用就是,还给我们送去。”
杜文秀一脸诚恳看着范太太道:
“亲家太太这话说的,我家巧儿嫁到范家,亲家太太待她如同亲女,便是我替她尽了点子孝又如何?”
“亲家太太可千万莫要再说这些话,倒显得咱们两家不亲近。”
听她舌绽莲花一般,范太太也只得应下,倒是说了只自己屋里带着慧姐儿用,那些子冰也能用上许久。
杜文秀笑道:“若是巧儿也受不了,回来我们房里打地铺也使得。”
一番话又引来些调侃,一时院儿里热闹非常。
送走了范太太,杜文秀又想起来什么,吩咐秋月找了推车,自搬了块冰与前院二郎送去。
到前院时,二郎已是起了,正在吃早饭。
杜文秀叫秋月拿了盆过来装冰,二郎见状忙起身谢过。
杜文秀笑着叫他莫要客气,坐好用饭,自家却在这不大的客房中转了几转。
二郎见她似是有话要说,草草用了饭,叫秋月收过,自又站在一旁等杜文秀瞧完说话。
心思百转间,杜文秀复又坐下,笑问他身子可好些了?
二郎答道:“烧已经退的七七八八,只感觉还有些虚,倒是不妨事。”
杜文秀点头,又看向他,面上似有踌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