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杜文秀站在椅子前,轻声喊道。
阿洛回头,一脸欣喜,想要与她分说,却又哽住。
“秀娘,你过来。”她轻唤道。
杜文秀抿了抿嘴,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阿洛伸手拉着她,对着眼圈已红的齐三娘道:
“这是秀娘,你看,她也长得这么大了。”
齐三娘怔怔看着她,捂住嘴,嘤咛一声,扭过头去,眼泪刷的一下飞了出来。
张牙婆不明所以,但见惯了各种场面的她,看到眼前这一幕,心中自是有了计较。
登时便招呼其他几人要避开去。
阿洛与杜文秀使眼色,唤杜文婵又去将张牙婆请来。
“张嬷嬷,今日带来的这些人,身契可都在你手上?”
杜文秀知道这市井之中的牙人,其间也常常互通有无,似正经商人那般“串货”。
因而才有此一问。
机灵的张牙婆笑得有些尴尬:“杜娘子今日瞧的那几个丫头,只有大丫的身契在我这里哩。”
“这几个仆妇......”说着,她抬头看了齐三娘一眼。
“这齐三娘的身契,却是在我好姐妹那里,立时便能拿来的。”
“既如此,那就劳烦张嬷嬷,丫头子我们就留下大丫,这位齐......齐娘子,还劳烦张嬷嬷辛苦,便是加些价钱也使得的。”
杜文秀迅速瞥了一眼齐三娘,小声快速的与张牙婆说道。
“哎呀,杜娘子,你放心。咱们这都老交情了,说什么加不加价钱,我这就去找我那老姐妹,将齐娘子的身契拿来。”
说罢,张牙婆便迈着小碎步离了杜文秀的新宅子。
她带来的人,除了杜文秀留下的大丫和齐三娘,其他人也就全部带走了。
不多时,张牙婆便带了齐三娘的身契过来,杜文秀也不问价钱几何,不拘她要多少,就让杜文婵去拿银子。
“杜娘子,先不急。”张牙婆笑吟吟道。
“原先杜娘子还叫我替你找一家可靠的人来守门,我一直盯着无儿无女的老夫妻,一时也没找着。”
“这会子眼看杜娘子便要入住,一家子妇人没个男人可是不行。”
“恰巧方才的那些小丫头里头,那个小的,叫小花儿的小丫头,她随着祖父一道儿过活,眼瞅着眼景不好,养不下人了,便托我问问,杜娘子可愿意收了他们看个门。”
阿洛自引了齐三娘去了东厢坐着,等杜文秀姐妹忙完了再过来相认。
杜文秀便叫张牙婆唤了那家人过来瞧瞧。
小花儿方才不见杜文秀问她,乐得在一旁吃果子。
才吃得一时,又被唤了出去,肚子里头才填了一半饱,正哭闹着要祖父给她弄好吃的。
这又被叫了进来,见了生人,便又乖巧。
杜文秀瞧着孩子虽小,但却不是骄纵的小女娃儿。
祖父杨老汉看着也是憨厚的庄稼人,被日头晒得黢黑的皮肤上沟壑纵横,脸上呈现着拘谨的笑容。
“若是留你祖孙在家,你家小花儿却是要学着做活哩,不知你可舍得?”
杜文秀见人面相忠厚,便有了三分肯。
且照张牙婆所说,这祖孙俩一老一小,便是讨些吃食也是不易。
留在家里看门,来往通传也像个样子,所谓发善心,也不过就是舍予他们祖孙一口饭吃罢了。
“自是愿意的,多谢菩萨奶奶,我杨老汉绝不是那偷奸耍滑之辈,菩萨奶奶尽可以放心的。”
杨老汉扯着不知事的孙女儿不停给杜文秀磕头,杜文秀忙叫他起来。
张牙婆嘱咐他道:“如今有人舍你们祖孙一口饭吃,已是不易,定要好好做事,若是不听话被赶了出来,可别再寻我找事做。”
杨老汉唯唯诺诺应了声,便听张牙婆的话一旁寻个墙根儿蹲下了,等着主家安排事。
杜文婵重新算了钱,装到一个精致的荷包里拿与张牙婆。
“哎呀,我的二娘子,光这荷包就值十几文钱哩,拿与我实在可惜了些。”
张牙婆夸张叫道,杜文秀微微一笑:“张嬷嬷莫要见外,还需你陪我家妹子打从官府那里走个过场,把事儿了了。”
“今日之事,可见张嬷嬷人脉能力皆是上乘,以后我家要是有什么需要,还需张嬷嬷鼎力相助才是。”
张牙婆自是拍着胸脯作保证,又换来杜文秀一声声夸赞。
笑吟吟送她们出了门,又叮嘱杜文婵当时便将齐三娘放了贱藉,安排了杨老汉祖孙先住到门房。
杜文秀这才往东厢那边过去。
走到门口,她不免又添几分踌躇。
都道是近乡情怯,里面那个,可是自己这具身体的生身母亲。
对于她,杜文秀一点一滴的印象都没有。
据阿洛所说,她生下来不久,生母便被卖,又买了阿洛进门。
但是阿洛却是认得她,这才换来今日认出她是杜文秀生身母亲一事。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杜文秀收起心内乱成一团麻的思绪,定了定心神,敲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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