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没有住得多少日子,便带着小虎回了京城。
临走时殷殷叮嘱杜文秀,一定要为了孩子,好好生活。
若是觉得心中沉重撑不住,便与自己去信,哪怕天上下刀子,她也会来陪着杜文秀。
“行了,玉兰姐,这话说的,好像我们都不是人一般。快安心上路吧,一会子天都黑了。”
这几日杜文婵也与她熟悉起来,担心她光顾说话,耽误行车,错过宿头路上不安全,便一顿抢白。
玉兰也不生气,倒还有几分羡慕。
只有心里有底气的女孩子,才能活得如此恣意。
她笑吟吟挥挥手,再次道别,便缩回马车里。
随着马夫挥鞭吆喝,马车轱辘渐渐滚动起来。
玉兰脸上带着泪珠儿再次掀开车窗的帘子,对杜文秀喊道:
“嫂子,千万记得我的话,好好带着孩子过活。”
杜文秀嘴角微微翘起,冲着远去的她挥了挥手。
玉兰走了,第一批西瓜酱豆也做了出来。
杜文婵拿来一罐自家先吃,杜文秀却拿起坛子进了厨房。
烧火热油,待油热,又下了花椒调料,爆出香味,再将西瓜酱豆放下去翻炒一会儿盛出。
“来,让你们长长见识,这才是西瓜酱豆的正经吃法哩。”
她带着几分得意上了桌,拿起特意叫阿洛蒸的馒头掰开两半,将酱豆抹在中间夹起。
然后合上馒头,大口咬下去——
就是灵魂记忆中的味道。
再无可替代。
心心念念那般久,终于吃到嘴里了。
杜文秀无比满足。
“可见咱们这酱豆子就不是卖与平常人家的,这老百姓哪里吃得起白面馍馍,还舍得用热油过一遍这酱豆子?”
阿洛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杜文婵给夹好了酱豆的馒头吃着,打趣道。
杜文秀笑着说道:“所以咱们才要借着陈家的酒楼推广出去哩,不然这般贵的西瓜往里一放,要是卖不出去亏的才多哩。”
“哎呀。”阿洛觉得手中的馒头瞬间不香了。
“一个西瓜好几百文哩,才能做多少坛子酱?咱们这一口吃的哪是酱啊,只怕要当金子吃了。”
杜文秀姐妹听了不由哈哈大笑。
“姨娘莫要忧心。”杜文婵笑罢了还去安慰阿洛。
“咱们一个西瓜做好大一坛子,一坛子里头又分出许多小坛子,小坛子再分才是咱们手里拿的这种精美的小罐子哩。”
“这样一分下来,成本也没多少了。再说咱们卖的也不便宜,打着西瓜的噱头,可卖得上好价格哩。”
“正是。”杜文秀也微笑着说:“现在这西瓜只有在王公贵族中间才有可能吃到,次一等的人家儿,怕是只听过没见过。”
“咱们有着这一优势,定是能满足他们的猎奇心理。能买到咱们的西瓜酱豆,是身份的象征,价格嘛,倒是其次了。”
阿洛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却是知道这东西做出来也不愁卖就是。
这才放下心来,不自禁点头:“只要不是卖不出去,钱少挣些也无妨。”
杜文秀知她没听明白,倒也不强求。
她这般说,自己顺从应下就是,也不多说什么。
给陈文举尝鲜的西瓜酱豆是杜文秀亲自送去的,贴心的带了三罐子。
“就这么点儿?便要三百文?你不如去抢!”
看着比自己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罐子,陈文举吓了一跳。
“便是再好吃,也不过就是酱菜罢了,几十文便能买得一大坛子,得有多傻才能花三百文买你这一小罐儿?”
杜文秀也不生气,笑吟吟打开罐子,使人拿了热腾腾的白面馒头来,与陈文举夹好了酱,才递给他。
杜文秀慢悠悠说道:“莫说几十文买一大坛子酱菜,三百文买半边猪肉也尽够了。”
“只是愿意三百文拿去买半边猪的人或许不会来买我这酱豆子,但是愿意三百文买我这酱豆的人,也不一定会在意那三百文能买半边猪肉啊,你说是不是?”
陈文举被她这番话绕得有点儿晕。
“何况陈少爷家的酒楼里,想必是不会卖几十文一大坛子的酱菜的,我这西瓜酱豆在陈家酒楼里摆着卖,若是连三百文的价格都不敢喊,何必费这般大的力气去找了西瓜做原料。”
“难道不比直接卖西瓜来得便宜?”
杜文秀嘴角微翘,娓娓道来,陈文举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西瓜酱豆,做的就是高门大户的生意。
你嫌贵?呵呵,可能是你家还不够高贵,吃不起我这掺了西瓜的酱豆子哩。
不如四处找找门路,先尝尝那西瓜是何味道,再来买酱豆,也就不觉得贵了。
“妙啊!”陈文举合起扇子在手上一拍,赞道。
“杜娘子果真好谋划,如此一来,我陈家的西瓜酱豆必然是京中......不,全天下独一份儿哩。”
杜文秀淡然一笑:“没有陈少爷中间牵线,我家也不能这般快就做出来西瓜酱豆,自是优先供给陈家才是。”
陈文举这会儿脑子倒是转得快,听着不对,忙出言问道:
“杜娘子这话的意思......难道这西瓜酱豆不是专门供给我陈家酒楼的?”
杜文秀一脸惊讶,看向陈文举:“陈少爷,这是说的哪里话?”
“当初咱们签订契书时可是说好了,优先供给陈家,却非是只供给陈家哩。”
杜文秀耐心与他解释,陈文举却是有些不安。
若这些掺了西瓜的酱豆不能专供自家酒楼,那又拿什么做噱头?
不是只在你家才能买到,别人又怎会蜂拥而至,抬高的是文月坊的招牌,却不是陈家酒楼的哩。
“不,不,杜娘子,我觉得这里面,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陈文举直把头摇得停不下来。
“不若咱们现在把契书略做修改,以后西瓜酱豆专供我陈家酒楼可使得?”
杜文秀也学他一般,止不住摇头。
“陈少爷也是生意人家出身,你觉得这个要求合理吗?”
陈文举面露难色,有些讪然。
他自知自己这般做着实有些脸皮过厚,但是其间影响,他却立时想明白了的,定是不想让步。
“呵呵,我知道我这要求确实有些荒唐,只是......”
杜文秀微微一笑:“陈少爷有自知之明自然是好的。买断,那可是另外的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