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围观着的纳克织布厂的工人纷纷愣住。
他们什么都没干,连当事人兰德尔都没和人家爆发肢体冲突,怎么就有人嚷嚷起纳克织布厂的工人动手了?
“你敢打我?!找死!”混乱之际,壮汉也不管酒杯从哪来的,直接一口咬定是纳克织布厂的人扔的,而后揪住兰德尔的衣领挥出了拳头。
兰德尔同样正懵着,不过遭壮汉这么一抓, 好不容易被众人捧起来的虚荣心受损,他也无心再做澄清,干脆与其扭打了起来:“打得就是你!”
其他纳克织布厂的工人们也在同壮汉一行人的互相推搡中渐渐扩大了打斗的规模,那些先前在酒馆里喝酒,想托纳克织布厂的工人了解情况的酒鬼们也都为了好好表现一下,参与到了战斗中。
一时间,酒馆内鸡飞狗跳,桌子椅子被掀翻,酒瓶噼里啪啦摔碎了不知道多少个。
酒馆老板看到这一幕差点当场晕过去,但还好他见过不少这种场面,平复下心情后第一时间叫了人前去找治安官。
——
纳克织布厂
晚上十一点半
维拉克、温斯顿、安德烈三人习惯了晚睡,因此这个点还在办公室里一起办公。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在安德烈准许了来人进来后,一名鼻青脸肿气喘吁吁的工人推门而入,看上去又恐惧又担忧:“安、安德烈先生……”
“麦尔肯?你这是怎么了?快坐下!”安德烈认出了工人的身份,连忙扶着其坐下,维拉克与温斯顿见状也都起身围了过来。
“我、我……”麦尔肯躲闪着目光。
“出什么事了?怎么伤得这么重?”维拉克猜测是工人内部出了点小矛盾。
“我……”麦尔肯很纠结犹豫。
维拉克不知道工人在顾虑什么,但还是安抚道:“不用担心什么,既然你愿意来找我们,我们一定会尽力帮你解决问题的。”
“没错,你说吧。”安德烈道。
“我们……”麦尔肯满头大汗, 挣扎了半天终于咬牙说了出来,“我们几个晚上去酒馆喝酒, 和人起了冲突, 后来事情闹大治安官来了把人都抓走了, 就我跑得快回了厂子……”
“什么?!咱们厂的人因为打架被抓走了?!”大半夜有工人找上门维拉克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但他万万没想到会闹到外面去,还把警察牵涉了进来的情况,而且看样子还牵扯了不少人,“你别着急,把情况仔仔细细说一遍!”
“今、今天晚上下班在食堂吃完饭后,我们一共五个人去了附近的一家酒馆喝酒,没成想喝着喝着有个人找茬,故意伸腿绊倒了兰德尔,还让兰德尔赔他一杯酒,兰德尔当然不愿意赔,最后也不知道谁先动了手,反正两拨人就打了起来,然后没多久治安官带着队卫兵过来,不由分说把人们都抓去了警局,我提前察觉到不对劲就翻窗逃了回来,想着把事情跟您说一下,看该怎么解决……”工人很紧张,害怕因为斗殴被开除。
“具体都有咱们工厂的谁?他们伤得重不重?对方又是什么身份?人是被抓去了警察局还是哪里?”安德烈追问。
“晚上是我、兰德尔、托德、撒姆尔、莫林五个人去的酒馆, 大家伤得都还好, 对方是什么人不清楚,反正有七八个壮汉……人应该是抓去警察局了,主要我没跟上去,看他们被治安官押着离开就赶紧回来找您了。”麦尔肯一一回答。
维拉克又问:“对方伤得怎么样?”
“好像是比我们重点……”
“怎么会?他们不是七八个壮汉吗?光凭你们五个能把他们打成什么样?”维拉克不敢相信他们这么厉害。
“不止我们,酒馆里还有很多认识的熟人帮忙,是我们一起把对方打成这样的。”麦尔肯解释道。
听到是一群人围殴对方,安德烈心里一紧:“你确定他们只是比你们伤的重了点,没有闹出人命?”
麦尔肯眼睛瞪大,连连摆手:“当然没有!我们没喝多少,脑子还算清醒,知道手下的轻重!而且要是闹出了人命,我怎么还敢回来?”
“你确定是别人故意找茬?”维拉克确认道。
喝多了有些摩擦很正常,打架斗殴闹大了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情,维拉克是担心工人们怕被开除,把原本是自己的问题故意推给了对方,这样他们处理起来可能会有麻烦。
“是真的!大家都亲眼看到了,那帮人就像是专门来找事的一样!”麦尔肯想到那群壮汉绊倒了人还嚷嚷着要他们赔酒就气得再揍他们一顿。
“好。”维拉克相信自己人,“我这么问你单纯是为了制定解决办法,这事我们肯定要出面。要是咱们先招惹了对方,该赔钱赔钱,要是对方故意找我们的茬,这事就没那么好解决了。”
“别惹事。”拿来医药箱,准备给麦尔肯简单处理一下的温斯顿提醒道。
维拉克道:“这不叫惹事,这叫解决事情。我们工厂的工人下班去喝酒,为什么平白无故要被人打?还要被抓走赔钱?”
安德烈轻轻拉扯了一下维拉克,低声提醒道:“别忘了我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先把人都弄出来再说吧。”
“人当然要弄出来,但事情绝不能这么简单就过去了,不然是不是随便来个人都能对咱们工厂的人动手动脚?不管出什么事都得咱们去花钱救人?”维拉克坚定地认为这事不能随随便便就算了。
“出来说。”办公室里有正在被温斯顿包扎的麦尔肯,安德烈只能叫维拉克出去谈话,“维拉克同志,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麦尔肯说的话属实,我也很想替他们讨个公道,但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任务,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增添麻烦。”
“这也叫增添麻烦吗?既然是对方先挑的事先动的手,我们就不应该赔钱,不应该用钱来解决这件事。我们既要工人们完完整整回来,还要向对方索赔,让对方承担工人们的治疗费、误工费。”维拉克强调道,“我认为这是我们必须做的事情。纳克织布厂的这些人大部分身体都有些问题,还无依无靠的,当他们的权益受损时,只有我们能站出来保护他们。要是我们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在他们受到欺负的时候假装没看见,那这种行为就是在打颁布了二十七条制度的我们的脸。”
“那你想怎么解决?”
“麦尔肯不是说了吗,有那么多目击证人,我们完全有能力去证明工人们的清白,要求治安官释放他们,并向那些故意挑事的人索赔,让他们提供赔偿。这样一来保证了工人们的权益,二来传出去后敢找咱们工厂工人事的会少很多,免去更多的类似事件发生。”维拉克感觉有点可惜,“不过我不能出面,这件事只能你和温斯顿过去交涉。”
安德烈知道维拉克不出面是因为他的脸工人们认不出来,但经常接触通缉单的治安官有较大可能认出他的身份:“我是担心这些挑事的人会比较难缠,分散我们太多的精力……但你说得对,保护工人权益也是我们试验的一部分,我们必须要把这一部分的支出纳入最终的经营成本中。你放心吧,待会儿我和温斯顿过去一趟,先把人弄出来,然后好好处理。”
“靠你们了。”维拉克其实很希望自己能过去,可惜他这张脸给他带来了太多的不便。
“走吧。”安德烈开门,和维拉克重新回到办公室里。
温斯顿已经为麦尔肯的脸上、胳膊上擦好了药,进行了包扎。
“温斯顿,待会儿咱们去一趟警察局,解决一些事情。”安德烈说完看向麦尔肯,“还能走吗?”
“能走。”麦尔肯特意活动了下身体,证明自己可以。
“你们谈得怎么样?”温斯顿边收拾医药箱边问道。
“他说得对,这件事得好好处理一下。我们不招惹别人,但我们的人被欺负了,我们必须要为他们主持公道。不然颁布了二十七条制度口口声声说我们会为工人着想就成了屁话,以后也还说不定会在我们的无视下再发生多少起这样的事件。”安德烈接受了维拉克的观点,将之整理复述给了温斯顿。
温斯顿收拾东西的手停滞了一下:“……是,一味的退让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且这么做与我们的初衷相悖。那走吧,我们去解决一下。”
维拉克提议道:“班尼迪克是本地人,让他过来一起帮忙应该会更好解决,而且上次的事忙完他也应该回来了。”
“行,那就先等等他,咱们趁这段时间好好商量一下。”准备动身的温斯顿和安德烈坐了下来。
待维拉克打电话联系完班尼迪克,温斯顿向麦尔肯详细询问起各方面的信息:“你们见过那帮人吗?”
“没见过,我是最近几天才和兰德尔一起去的酒馆,可能别人见过吧……”麦尔肯摇摇头。
“听你的意思,起码兰德尔已经去了很多次了是吗?”温斯顿挖掘着细节。
“他去十多天了都。”
“那他之前有和人产生过冲突吗?”
“没有吧,反正没听他提起过……我去的几次都感觉氛围挺好的,大家都是普通人,去了无非是想喝几杯酒,没人愿意闹事。今天出现这种情况,我个人觉得很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麦尔肯挠了挠头。
维拉克与温斯顿对视了一眼:“什么不对劲?”
“就感觉是那帮人故意挑事。我们原本喝得好好的,突然他们一帮人进了酒馆,就围在我们周围喝酒,然后其中一个把去上厕所的兰德尔绊倒,他的同伴也没有过去帮忙,而是莫名其妙针对起了我们……”麦尔肯觉得很憋屈,“其实兰德尔根本没想动手的,我们也没动手,不知道哪里扔来了个酒杯砸到对方的头上,对方一帮人马上就喊着说纳克织布厂的工人打人了……”
“他们还喊了这些话?”维拉克瞳孔微缩。
“对,扔完酒杯,他们就一起喊了起来,然后就稀里糊涂动手了……”麦尔肯道。
“他们进去的时候,你们有谈论或者提前表明过自己的身份吗?”温斯顿搜集线索,以排除心里升起的可能性。
麦尔肯回想了一下道:“当时酒馆里的不少人都在托兰德尔帮忙,说是咱们工厂什么时候招人第一时间告诉他们,我和托德、撒姆尔、莫林倒是没怎么被问,所以这才有空注意到那帮人进来。”
“他们喊这话的时候,是冲着兰德尔喊的,还是冲着所有人,还是只冲着你们五个?”维拉克朝前探了些身子,严肃地问道。
“是只冲着我们五个,我就很奇怪这一点,明明不认识但感觉他们就是知道我们是纳克织布厂的工人……”
“七八个陌生壮汉进酒馆围坐在了你们周围,故意找事后专门针对起你们五个,说纳克织布厂的工人打人?”维拉克总结事情的经过。
“没错,就像是专门找我们一样……”
温斯顿紧锁眉头:“听上去确实不对劲,他们怎么知道你们是纳克织布厂的,又为什么主动挑起冲突?”
安德烈双臂环胸,站在一旁:“估计是知道咱们工厂的工人们工资高,又普遍要么上了年纪要么有些伤病,相对好欺负容易勒索吧?”
“要真是这样,今天的事绝对不能草草了结,一定要让这群人付出代价。”维拉克无法容忍工厂工人们被这么欺辱,更别说他们大多老弱病残,是弱势群体。
要是让对方得逞了,必然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如果真是这样,我会让他们好好吃点苦头的,更要让所有人知道,咱们工厂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想动他们,先掂量掂量有没有和我们一整个工厂对抗的实力!”安德烈想到有群杂碎不好好工作赚钱,把心思放到了勒索患有伤病却还努力生活的工人身上,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