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二十七载(1 / 1)

二十七载 Rongke 4793 字 3个月前

清道夫头目,马克西姆府邸的会议厅  科兹莫驾轻就熟地待士兵出去后,摘了下头套:“马克西姆先生。”

今天马克西姆穿着的是睡衣,显然科兹莫今天的到访令他有点措手不及:“这么频繁地与我见面,小心出现什么疏漏,引起他们的怀疑。”

“您放心,他们现在都待在和平街无法走动,对我相当信任。”

“说吧,什么事。”马克西姆翘着腿,打了个哈欠。

“他们确定了分站新的发展方向,计划撤离冬堡后,先行在周边城市完成革命,最后再集中力量拿下冬堡。不过临走之际,他们又获取到了一些情报,现在想在冬堡做最后的挣扎。”

“什么情报?”

科兹莫笔直地坐着:“清道夫的人外出,无需被巡查队的人盘查,他们想查清清道夫成员内部的身份验证手段,假冒清道夫开展革命工作。”

“呵,就这?”马克西姆对此充满了不屑。

“是的,您…”科兹莫是抱着邀功、赶在分站价值被榨干前,再好好在马克西姆面前表现一下的想法过来的,没成想马克西姆看上去对这次的情报完全不感兴趣。

“他们计划里,撤离冬堡后的发展内容就不用和我说了。哪怕是想毁灭世界又能怎样?再过几天就都得死,说破天都无所谓。”马克西姆打起精神给不知所措的科兹莫解释自己不在乎的缘由,“至于伪装成我的人,这个思路是不错的,只可惜连你这个人模狗样的分站站长都是我的人,他们能翻得了天吗?他们又能在最后有限的几天之内有实质性的进展吗?”

说白了,巴什与威尔兰的战争即将结束,马克西姆认定维拉克他们再怎么想改变,也已经来不及了。

因此他也就不在乎他们新的思路。

“明白了。”科兹莫无法反驳。

“没别的事了吗?”马克西姆语气中透着不耐烦。

“…没了。”

“稳住他们,别让他们任何一个人离开冬堡,用不了几天你就可以解脱了。”说罢,马克西姆大声把士兵叫了进来。

科兹莫手忙脚乱地将头套套好,像被驱赶一样,押着出了府邸,朝地下室秘密站点方向离去。

清道夫的人无声地推着他行进。

被头套遮着什么都看不到的科兹莫心情五味杂陈。

他很清楚,他坚定地带领分站斗争时,马克西姆还姑且把他视作对手,如今自己投降,靠向了对方,反而不被放在眼里了。

一来是因为背叛了就再没有回头路,马克西姆自然不会担心自己做出什么。二来是因为自己的妥协是因为胆怯,自己身上再没有丝毫闪光点,也就无人愿意欣赏了。

可,自己走错了吗?

科兹莫觉得没有。

活着比什么都好,拿一大笔钱过富足的生活比什么都好。

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事情付出自己的生命,最后什么好都没落得,那已经不是他所推崇的了。

哪怕在马克西姆的眼里,自己是条狗又怎样?

这个选择正确与否,过几天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科兹莫心中的那股憋闷消失,步伐变得轻快。被清道夫的人押着走时,好似真的成了一条温顺又狼狈的狗。

留在地下室秘密站点附近旅馆里的昆廷还没有休息,他侧身站在窗前,目视清道夫的人把科兹莫押了回来,而后清道夫的人返回旅馆,科兹莫摘掉头套回到地下室。

一向沉熟稳重的他,这一刻都不禁有些迷茫。

分站站长科兹莫叛变了,那么剩下的人呢?弗拉季斯拉夫有没有叛变?阿尔谢尼有没有叛变?维克多有没有叛变?

根本无从确定。

分站此时成了一个黑乎乎的旋涡,早晚会把他们都吞噬掉。

七月二十六日、清晨  担心科兹莫会先自己一步回和平街,也担心同在旅馆的清道夫的人会注意到自己,宵禁刚一解除,昆廷就出了旅馆,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和平街酒馆。

大概是昨天都工作到了很晚,昆廷回去时,只看见了维拉克和酒保维克多在吧台前坐着。

“回来了?和巡查队队长喝得怎么样?”维拉克上来就是一句询问,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给昆廷编织的外出理由传达了出去。

“…不太好。”昆廷借着这个理由,反过来向维拉克汇报了情况。

维拉克脸色一变,拍了下维克多的肩膀,朝隔间走去:“来,跟我说说。”

昆廷向维克多点头示意后,跟上了维拉克。

“什么情况?”待昆廷进入隔间,维拉克亲手关上门,扭头急切问道。

“我…”昆廷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我昨天一直在地下室附近蹲守,晚上的时候,亲眼看到了科兹莫从地下室出来,主动戴上了头套,然后没一会儿,清道夫的人就出现,把他带走了…再然后,过了大概一个小时,他又被清道夫的人押了回来…”

维拉克有点恍忽,感觉现在的情景像是梦境。

刚回来看到昆廷那难看的表情,他就预感不妙,最终的结果也落在了他最不愿意接受的那个地方。

分站所有同志的支柱,在巴什的地位,如同布列西里伯因那般的科兹莫,真的背叛革命,投靠了政府。

为什么分站会出现这么多叛徒卧底,为什么分站几个月来在冬堡毫无作为,为什么戴茜同志会这么轻易地牺牲…都说得通了。

站长都是政府的人,那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又算得了什么难事。

“现在最糟糕的,不是我们支援冬堡、我们的位置、我们的一切计划都被政府知晓,而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像科兹莫这样的人,在分站里还有多少。弗拉季斯拉夫、阿尔谢尼…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该信任谁…”昆廷被这个问题困扰了一整夜。

分站没人是绝对可靠的了,那仅凭他们几个刚从布列西过来的新同志如何改变现状?

维拉克疲惫地轻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分站牺牲了数百位同志。这些同志绝不可能想到,他们最信赖的站长,也是杀害他们的凶手…”

“我们…”昆廷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这个问题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你觉得,既然巴什政府对我们的动向再清楚不过,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将我们一网打尽?”

“碍于巴什正在与我们合作?”昆廷猜测。

“我也是这样想的。除此之外,革命的火焰永远不会熄灭,他们清剿完我们,也依然还会有新的革命力量出现。那与其不断地花功夫追查、清剿,还不如让我们这么不死不活的,省去他们很多工作。”维拉克站在马克西姆的角度,想到了留着分站不动手的两个可能。

“那您认为,我们未来短期之内是安全的么?”

事关所有被蒙在鼓里的同志们的生死,维拉克说了一个最稳妥保守的答桉:“战争没结束,我们与巴什的合作没终止前,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感觉战局很快就要有结果了。”昆廷没少关注西涅威伦海上浩大的海战。

“那我们的时间也就不多了。”维拉克靠着门道。

“我们当务之急,是查清弗拉季斯拉夫、阿尔谢尼等人有没有背叛组织,集结可靠的同志背着叛徒们撤离。”冬堡的水太深,昆廷主张先离开。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查…”维拉克毫无头绪。

就算他们能确认弗拉季斯拉夫、阿尔谢尼的情况,其余分站同志的清白与否也是有心无力,总不可能一个一个查过去。

昆廷看着维拉克:“那…”

“我们现在唯一掌握的,就是科兹莫叛变的事实。”维拉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用最清晰的头脑想出解决办法,“我们对科兹莫出手,才有可能最快速度从他嘴里撬出所有信息。可这么做也意味着撕破了政府的伪装,我们与他们的冲突将一触即发。”

“我们要不要保险期间,先带上斯图亚特他们撤出冬堡?”现在留在冬堡随时可能全军覆没,昆廷更倾向于保下他们这股力量,不然一点扭转的余地都没有了。

“如果弗拉季斯拉夫、阿尔谢尼,维克多都是叛徒呢?他们盯着我们,我们怎么撤?就算能撤出去,其余还不知真相的真同志们怎么办?等政府的时机一到,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吗?”维拉克的心里,挂念着分站里必然还存在的真同志们。

他们还对科兹莫无条件信任着,还傻乎乎地等待科兹莫带领他们清除卧底,把冬堡的革命搞起来。

维拉克不可能这么轻轻松松地离开。

“现在所有的情况都不利于我们,我们硬留着恐怕意义不大。”昆廷劝道。

“不管怎么样,几天的时间我们还是有的。”维拉克不是那种人,所以哪怕是死,他也不会选择自己先行离开,“这几天,是我们救分站同志们最后的机会。”

“…那这事要告诉斯图亚特他们么?”昆廷问。

“先别。他们知道这件事后,很难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维拉克道。

“只靠我们两个人么?”

“我们得先想出解决办法,到时候如果需要更多人帮助,再把真相告知给他们也不迟。”维拉克闭眼揉着鼻梁,“问题是,从科兹莫下手风险很大,可除此之外我再想不出第二条可走的路了。”

“我感觉弗拉季斯拉夫他们更有可能是和我们一样被科兹莫欺骗着。”昆廷提供自己的思考逻辑,“按理说,戴茜同志是最早和科兹莫共事的人,如果科兹莫以外有第二个干部叛变,最有嫌疑的就是她。但她牺牲了,这说明她没有叛变。那么既然她都没有,才和分站合并不久,跟科兹莫认识没几个月的弗拉季斯拉夫、阿尔谢尼应当也还是我们的同志。”

维拉克微微点头:“有道理,只是连科兹莫都能背叛革命,其他人没有什么证据,我已经很难放下戒备了。”

“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了政府的眼中,也没有可信的人手能帮着调查…仅剩的办法,就是科兹莫了。”昆廷同样无计可施,把重点重新放回在了科兹莫的身上。

如今,他们唯一占据主动权的,就是知道了科兹莫的叛变。

在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借助的情况下,想查清政府的计划、分站叛徒的名单,就只能查科兹莫。

“就从科兹莫入手。”维拉克沉声做了决定。

“冬冬冬。”

突然,敲门声响起,惊得二人直冒冷汗。

有着丰富表演经验的维拉克率先恢复镇定,转身将门打开看向门外端来两杯水的维克多。

“喝点水吧。”维克多进来将水放在了桌上。

“他们还没醒吗?”昆廷神情有些不自然,维拉克迅速通过问话吸引了维克多的注意,给昆廷争取调整的时间。

“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我这就去准备早餐。”维克多面向了维拉克。

“需要帮忙吗?反正我们也在这坐着也是闲聊。”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你们忙。”维克多出了门。

直至维克多消失在走廊拐角,维拉克这才把门关上:“你这样不行,连面对维克多都这么不自然,再见到科兹莫的时候,有可能会让他察觉到什么。”

昆廷自认为自己在情报部干了这么久,装个样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但看到刚刚维拉克的表现后,他自愧不如:“再给我点时间。”

维拉克的演技早就被锻炼得炉火纯青:“你和他们打交道的时候,心里不要总是想着这些,得试着把这些压在心底,甚至是忘掉。只有你先骗过了自己,才能骗过他们。”

“我试试。”昆廷照维拉克的方法调整状态。

“科兹莫今天应该会回来,我们最好不要上来就和他撕破脸,能套话就套话,能借他的一系列反应进行推断,就推断。”维拉克还是站在门前。

“我配合您。”昆廷经过调整,状态有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好。”维拉克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