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儿勘城内,随着那招讨司被一炮轰的人都不见了,城上守军直接士气全无,当场缴械投降了。
就连沐春自己,都大为震撼。
有如此恐怖的火力,哪还需要什么阴谋诡计,不就是兵不血刃吗,大炮所及之处,敌人纷纷灰飞烟灭。
“怪不得殿下如此重视思摩甸,而且要大力发展所谓科技,”沐春的眼眸闪动着异样光彩。
同时,另一边的牛胜与彭越队伍,也已经顺利进城了。
两军同时发起的夹击,另一边也同样以大炮的火力,轰碎了守军的意志。
还好守军开城纳降的速度够快,否则,古城的城墙与城门都要毁于一旦了。
之后就是收拢降军的事了。
在此过程中,百姓们瑟瑟发抖的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可明军对他们根本就是秋毫无犯。
大街上到处都是明军奔走的身影,而且多为骑兵,大街小巷全是马蹄声。
可渐渐的,百姓们终于发现,明军入城之后并未对他们实施烧杀掳掠的行为。
完全不像当初蒙古帝国那些残忍的鞑子。
甚至有一些胆大的百姓走出家门,缩在大街的角落,看看外面的情况。
不到半天,磨儿勘就全面落入沐春几人手中。
城内降军共计三万人。
磨儿勘招讨司用的是明朝的建制,可行的却是自己的政治。
所以连兵力也由当地这些土司官自由决定编制。
“张贴告示吧。”
三位将领凑到一起,开始进行善后工作。
沐春最早跟随朱楩,牛胜和彭越也在蒙古草原时跟着朱楩南征北战,都见识过朱楩改土归流的手段。
尤其是沐春,深谙朱楩分化百姓与土司官的手段,于是一边在全程贴出告示安抚百姓,一边说明他们是来‘解放’藏地百姓的。
不管百姓们信与不信,反正沐春自己是信了。
“既然西平侯深谙殿下的手段,咱们可就放心了。老彭,赶紧收拾收拾,准备继续北进了,”牛胜身为一个粗人莽夫,以前经常被殿下喊做憨牛,不但不以为耻,反而以此为荣。
此时更是发挥他的小心机,连连给彭越使眼色。
彭越哭笑不得,知道牛胜的心思,不想被拖累在此地,而是想继续去建立功业。
沐春哪不知道这头憨牛的想法,没好气的说道:“想把我丢在这里啊?北边还有馆觉和灵藏两地,你们吃得下吗?”
“我老牛不挑食,”牛胜拍拍自己的肚皮。
“这跟挑食有毛的关系,朵干都司的总部就在灵藏,恐怕有大军十数万,至少也有数万。光是那降军你就能控制得住?”沐春都要无语了。
这头憨牛,若是十万人投降,你五万人怎么控制?
一个人得看着两个人,看得过来吗?
还是说要学白起?把降军全都给坑杀了?
就在牛胜答不上来之际,却有传令兵来报,说是城外发现一支明军旗号的大军正在浩浩荡荡往北方进发。
而后三将赶去城头查看,发现正是李景隆与侯大苟率领十万大军从此城经过。
“快请二位将军,”牛胜赶紧大喝一声,只差喊一声‘道友请留步’了。
而后李景隆和侯大苟来到了城内,惊讶发现,他们仅仅只是晚出发了半日,而这磨儿勘竟然就被打下来了?
“不愧是三位将军,”李景隆双手抱拳,表示佩服。
此时的他,真的成长了,也成熟了,不见当初纨绔子弟的嘴脸。
毕竟是李文忠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加上出身的圈子,耳濡目染之下哪会差了,又被朱楩一路上调教,总算是改过来了。
沐春三人赶紧还礼。
毕竟李景隆还有个爵位乃是曹国公,不得怠慢。
一旁的侯大苟有些插不上嘴。
经过一番交流,沐春他们这才得知,李景隆和侯大苟的任务是扫平整個朵干都司。
可是他们只有十万大军。
若是把整个藏地一分为二,一半是乌斯藏都司,一半是朵干都司,恐怕十万人不够吧?
牛胜连忙给彭越使眼色。
沐春这个气,我是瞎子啊?
“你这头憨牛,非得把我给排挤出去是吧?就不能留下一万兵马镇守此城,且开展剩下的改土归流与归化工作,然后咱们率领大军与国公一起北进?”沐春怒道。
多简单的事,你非得搞得花里胡哨作甚?
“可你们不去支援殿下吗?”侯大苟终于找到机会提出疑问。
除了李景隆,沐春与彭越、牛胜对视了一眼,默契的笑着摇摇头。
“殿下用兵如神,既然殿下没有安排我们打下磨儿勘之后的任务,恐怕一开始就有所打算。若是蜀王殿下由四川出兵,我们在磨儿勘既可以稳住后方阵脚,同时可以随时接应蜀王川军。如今是你们的部队来此,恐怕蜀王已经失约,既如此,那就咱们一家打下藏地,让天下人都知道殿下的丰功伟业,”沐春一边说一边开始思考。
虽然朱楩当时没有明着说,可是总不可能驻扎十万大军在磨儿勘吧?
虽说这里确实很重要,既是深入藏地全军的粮草补给路线,同样也是他们退回云南的门路。
但是以朱楩的性格和能力,怎么可能让这十万大军只为了守个门。
如果没有那么绝对的自信,把十万大军调往前方不好吗?
何况这十万大军,除去三万五千壮族,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明军,有正编的。
如今的明军军事素养可不是吹出来的。
所以不需要朱楩亲自开口,沐春已经明白朱楩的意思。
本来朱楩也明白,自己截胡了瞿能和五万大军,有些对不起这位十一哥。
若是蜀王有心要战,可以分他一份这泼天的功劳,你蜀地无兵,我有啊。
拿伱五万,还你十万如何?
可惜朱椿属于文人墨客,既然他自己要错过这场滔天富贵,那也不怪朱楩吃独食了。
沐春于是决定道:“何福、冯诚。”
“卑职在。”
两位副将进来,拱手立在那里,等待命令。
沐春看向二人,说道:“冯诚,你是我舅舅。何福,你追随我爹多年。你们二人是我绝对信任的。”
冯诚与何福对视了一眼,心有戚戚,双双说道:“小侯爷,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哪怕要我们去死,也罢了。”
沐春的话让两人直犯嘀咕,冯诚更是寻思着,这混账臭小子,你娘死的早,就不把我这个亲娘舅放在眼里了?这是想让我死在这里啊?
不然你听他说的话吧,哪有半点活路?
沐春赶紧说道:“舅舅,何叔叔,不是让你们去死。我是说想让你们其中一人留守此城。”
冯诚一脸你在逗我的样子,那你说的好像生离死别一样,也就看你大了,不然非得抽你。
其实在古代,娘舅的地位可能比叔父还高。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娘舅毕竟是外戚,而叔父则是本家。
一旦遇到分家的情况,叔父其实是对立的,是会分家产,分权力的。
舅舅就不一样了,舅舅可没有权力去分这些,于是可以做到公平公正。
所以一般分家都是找舅舅来主持公道。
加上冯诚很早就跟着姐夫沐英征战沙场了,与沐家关系很好。
沐春又是冯诚姐姐唯一留下的子嗣,关系更是亲密无间。
冯诚瞪着这个臭小子,如果不是看他已经是西平侯爵位,加上是一军统帅,要给他留点面子,非得骂他。
你都多大了,有没有个正经的,不就是想出去打仗吗,男子汉大丈夫,建功立业有何不妥?何必耍心机。
“那就由我来镇守后方吧,”冯诚主动请缨道。
何福感激的看向冯诚。
此一战可谓是旷世之战,战局之庞大,简直不敢想象。
而且一旦以云南一地之力,拿下几乎等于,甚至是超过当今大明江山的土地。
这可不仅仅只是开疆裂土那么简单,是要把大明疆土直接翻一倍啊。
自古以来,西域各国只是作为中原藩属,从未真正纳入过版图,因为中原人有着一种得天独厚的骄傲,瞧不上这些蛮夷之地。
经此一战,势必要名扬天下。
何福自然不想错过名垂青史的机会。
于是他双手抱拳,对冯诚深施一礼,大恩不言谢。
冯诚赶紧扶起何福。
何福其实也是亳州人,不如说在朱元璋的早期班底,都是淮西集团。
对于整个中原大地来说,亳州真算不得什么,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
可是在明朝初期,却出了无数猛人。
可能也是老天都看不惯北元的作恶多端,以及蒙古鞑子的残暴凶残,于是降下这么一批猛将吧?
既然已经决定下来,沐春赶紧拉着自己的舅舅,给他交代该如何进行之后的工作。
这些改土归流的流程,看似简单,其实不然,只有执行得当才能顺利收拢民心,否则就是无用之功,白给了土地和财产,却得不到半点感谢。
“要先激化矛盾,转移仇恨。让百姓觉醒自我,让他们明白,之前的官员都是坏人,咱们才是来拯救他们的,”沐春说道。
“你们家殿下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干的?”冯诚嘴角抽了抽,心说你们玩计谋的,心真脏。
既要打杀了人家,还要人家念你们的好?
恶心,恶心啊。
“舅舅,”沐春看着冯诚,语重心长的说道:“不论是咱们云南,还是这藏地,土司官就是土司官,从未变过。他们压榨百姓,残害百姓,甚至不把百姓当人,而是当农奴,当做会说话的牲口。养牛、养马尚且还需要精心照料,还需要草料。可是人不需要。人会自己照顾自己,而且只要随便给一口吃的,就可以了。”
“树皮,草根,观音土。您随我父亲在云南这么多年,不是没见过百姓以观音土做馍,不是没见过以三粒米配一锅树叶煮粥,也不是没见过百姓们争抢一棵树,只为了扒下树皮泡水来吃。”
“我爹用了十年开垦田地,才让云南百姓稍微好过一点。可最终仍然是那些土司官吃得满肚肥油,而百姓呢?又有何不同?该吃观音土,该吃树皮,该挖草根的,不还是那一番景象?”
“甚至云南一直都不太平,一直有土司官犯上作乱,仗着自己是土司官,不怕朝廷惩戒。根本平定不完啊舅舅。”
“但是再看如今云南,百姓安家乐业,家家户户有自己的良田,每天都能吃饱肚子,而且是吃大米白面。甚至还有余钱穿好衣服,娶媳妇,乃至隔三差五吃一顿肉。”
“舅舅,只是一年啊,王叔所建树,远超我爹十载。这就是改土归流的必要性。”
“那些土司官,全都该死该杀。哪怕这藏地已经归顺朝廷,哪怕这些土司官是朝廷所认可所特赐的官职。那又如何?”
“殿下所为的,乃是天下苍生,乃是黎明百姓。此乃仁君,此乃明君。”
听着沐春掏心窝的一片肺腑之言,冯诚也不禁一脸的敬佩。
刚才还心有腹诽的冯诚,当下义正言辞的说道:“放心吧侯爷,我知道怎么做了。”
喊外甥那是自家事,喊侯爷乃是共事,公私要分明。
沐春接着交代起来。
因为冯诚毕竟是跟随沐英的,所以很多事并不了解。
沐春就把自己跟着朱楩学到的那些手段,一一给冯诚详细解释清楚。
只要冯诚顺利完成改土归流,不怕磨儿勘不归顺。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你们跟着你们土司官,只能吃猪食,不,是连猪都不吃的草根、树皮、观音土。
而只要你们真心实意成为大明子民,成为滇王子民,你们今后不但可以得到人身自由,得到大明与滇王的庇佑,同时还能吃饱肚子,得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与财产。
哪怕再愚昧不明的人,也该知道如何选择了吧?
而且沐春还不知道,朱楩在派出他们之后,还派出那‘毒士’顾纹去准备做一个‘大买卖’,这藏地对百姓的残忍迫害,其实远超沐春等人的想象。
一旦爆出惊天大瓜,恐怕藏地百姓再愚钝,也要爆发起义了。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沐春在安排了冯诚留下负责镇守磨儿勘,且从自己部属分给他一万兵马之后,就要准备与李景隆等人集合接近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一起北进了。
之所以要留下他自己的人马,是因为他的人马都是明军士卒。
而彭越和牛胜的部队中,只有一万五是明军,另外三万五是壮族。
李景隆和侯大苟的部队就更不用说了,十万人皆是瑶族。
说一句不客气的话,磨儿勘是他们最后的退路,更是最重要的粮草路线,万万不能有失。
所以还是自己人更值得信任,不然沐春也不用说之前那番场面话,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吓得冯诚和何福都要当场把命给他了。
暂且不提这二十万大军继续北进征讨朵干都司。
另外一边,则拉岗城下。
王福与赵括率领着十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城外十里处,十万大军集结于此。
王福和赵括二人骑马来到队伍最前面,一起看向远处的城池。
他们两人已经是老相识了,曾经一起并肩作战过,自然早有默契。
加上两人所率领的部属都是壮族子弟,平时一起行军的时候,都是嘻嘻哈哈的,完全不需要磨合。
不过王、赵二人都是将帅之才,有自己的统兵之能,如今眼看大战在即,两军已经泾渭分明的分开了,不至于混乱不堪。
“老王,你来指挥吧,我做你的先锋,”赵括笑着说道。
王福哑然失笑的摇摇头,心说你们都跟殿下学坏了,但是也没有客气,说道:“那我可就当仁不让了。”
“全军听令,前进五里,架设大炮,先给我轰他一轮,”王福大喝一声。
随着传令兵迅速把命令传到全军,大军开始前进,再进了五里地。
接着,他们两军携带的一百门红夷大炮被拉到了大军前阵,随着一百名随行配备的火炮手开始填火药装入炮弹,很快就做好了开炮的准备。
王福的性格很稳,也很慎重,从不会狂妄和大意,深受朱楩的信任与倚重。
红夷大炮的有效射程为五里地,最远十里地,只是超过五里地之后,威力和准度就不敢保证了。
结果他正好就卡在五里地的极限距离,打算先大炮开路轰他一轮,不论结果如何再大举攻城。
这是最稳妥的作战计划,他可不会无端浪费麾下士卒的性命。
于是随着王福大喝一声:“开炮。”
只听‘轰隆轰隆’的巨响不绝于耳,足足一百门红夷大炮,此时一起发威,简直如同传说中的洪荒巨兽再临世间一般,向世人展露出狰狞的爪牙。
再看一百发炮弹在火药的推进下,迅速的往远处城池飞去,竟真的跨越了足足五里地的距离,最终或是轰在城墙之上,或是轰在城门中,也有因为没调整好炮口而提前落地,或者炮口太高而打入城内的炮弹。
只听‘轰轰轰’的轰鸣不断传来,或是爆破弹发出的巨大爆炸声,或是实心铁弹打破了城墙与城门的响动,期间还夹杂着无数惨叫,那是开花弹造成的可怕伤亡。
城内更是响起一个声音:“敌袭,敌袭。快开城门投降。”
?
不是要坚守城池?而是要开城投降?
这是什么操作?
(新年快乐。本来想用请假条再歇一天的。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写吧,能写多少是多少。先一更保底,如果没事就接着写,有事就没办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