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天子巡视天下?可还行?
上一个负责这事儿的,那可是太子朱标,正经的皇位继承人。
可现在,老朱这是啥意思?
朱元璋眼含深意的看着陷入沉思的朱楩,笑了,说道:“好了,我看你现在的心思已经飘到徐家了吧?徐达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我已经让御厨准备了一只烧鹅,你帮我给徐达送去吧。毕竟他今后也是你的老丈人,伱去看看他。不过之后有空,你可得把你在草原上的经历,原原本本的给我说一遍。咱也在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才几个月啊,这小子就席卷了整个鞑靼草原,甚至号称圣可汗,让草原人都真心归顺臣服了。
更主要的是,他还没有多少兵马,别说五十万了,连十万都没有,五万也没有,只有一万五千人啊。
这简直就是神迹。
朱元璋已经陷入深思了,从他让朱楩代巡天下这件事来看,他的心中,或许已经有了计较,而且还是关于储君这种大事。
他之前就曾对徐达表达过,他要做两手准备。
如今随着朱楩从草原归来,不但立下天大功劳,还得到了鞑靼部草原各部落的效忠,这是一股可怕的势力。
加上朱楩在云南的力量。
好家伙,陛下何故造反?
连朱元璋如今暗暗计算起来,都要倒吸凉气了。
今后朱允炆怎么和他十八叔较量?打得过吗?
在历史上的靖难之役中,朱允炆的兵力也就一百来万。
如果朱楩愿意,他光是在云南征兵,就能组建百万雄兵,若是再加上草原上几十万骑兵。
朱允炆他把握不住的。
可是,朱楩毕竟是老十八,非嫡非长,身份与地位都太差了。
朱元璋其实也在担心,若是直接动心思让朱楩做储君,取代朱允炆,不光会遭到朝堂上文武百官的强烈抵抗,恐怕整个天下的文人都会抵抗的。
于是他才打算让朱楩先以代巡天下的名义出去转一圈,这也算是试探一下天下人的态度和反应吧。
总不能一下子就要立周妃为新的皇后吧?虽然那样一来,就能解决朱楩的身份问题,让他也可以被视为嫡子。
可是不到最后时刻,朱元璋也不想在马皇后之后再立新后,何况他都这般年纪了,一只脚都入土了,这时候立新后吗?闹着玩呢?
“咦?你怎么还不走?”朱元璋忽然发现,朱楩一直站在旁边,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朱楩深深的看着朱元璋,已经从代巡天下这件事中‘醒悟过来’,此时一脸复杂的问道:“爹,你这是要卸磨杀驴,想要杀了徐大叔吗?”
“什么话?”朱元璋怒了:“我杀他还给他送烧鹅?你是被冻傻了?还是脑袋发烧了?”
“您不知道,烧鹅可是发物,对徐大叔的病情有恶化作用啊,”朱楩认真说道。
没想到朱元璋直接怒喷道:“什么狗屁,谁说的?发物反而可以缓解他的病情啊。”
徐达吃烧鹅而死这件事,毕竟只是民间流传,不能信以为真,甚至也有中医和医书认为,背疽吃烧鹅反而有益呢。
而且说实话,朱元璋如果真想杀徐达,还真犯不上以这种手段,徐达的病情很重,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程度。
朱元璋完全可以等徐达病死就完了,若是真想出手,整个徐家也得遭到血洗才对。
毕竟洪武大帝杀人从来不会顾忌什么,连李善长该杀,全家也杀了,只有几个人逃过一劫,还是因为与老朱家有姻亲关系。
所以朱元璋真的是背黑锅了,徐达的死跟他毫无关系,不如说朱元璋是最舍不得徐达死的人才对。
“反正,不能送烧鹅,”朱楩没好气的说道:“您就别跟着掺和了,我自己去看看徐大叔。”
“这叫什么话?你给我站住,”朱元璋没好气的喊着,却见朱楩已经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好小子,越来越不把咱当回事了是吧?
“你等明天咱怎么好好收拾你,”朱元璋冷笑一声,传令下去,明天要开早朝例会,不但要开,还要开大朝会。
圣可汗是吧,明天看你要怎么面对文武百官的责问。
敢这么跟老子说话?明天咱就在上面看笑话。
他可是很小气的。
而另外一边,朱楩从皇宫里出来之后,就直奔徐家魏国公府赶去了。
其实他这次回来,朱元璋有很多话想跟他说的。
但是朱楩哪里还顾得上啊,虽然这边是亲爹,可那边是老丈人啊。
亲爹不会挑他什么,可他把人家宝贝女儿拐走了几个月,现在老丈人正在病重,若是真出点什么事,今后他该怎么面对徐妙锦啊?
就算徐妙锦不会怪罪他,朱楩也会自责的。
朱元璋也是看出这一点,才说他的心思已经飘到徐家去了。
魏国公府,朱楩已经算是轻车熟路了,直接砸开大门就往里面闯。
“唉唉唉,殿下,殿下,等等,那边是小姐的院子,老爷在后院呢,”院门子在那喊着,得一路小跑着才能追上朱楩。
是因为朱楩一进来就往徐妙锦的院子冲,可他不是应该来看老爷的吗?
朱楩站住脚步,拿手敲敲脑门,他也是思维混乱了,此时徐妙锦应该也在后院才对。
可他刚要转头,却见前面小院的院门打开了,紧接着,做过梳洗打扮,重新换上一身女儿妆的徐妙锦,却从院子里脚步匆匆的冲了出来。
“哎呀,”徐妙锦看到朱楩,意外的轻呼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朱楩瞪了眼院门子,你家小姐不是在她院子里呢吗?
那院门子一脸无奈的看着朱楩,殿下,您要点脸吧,您来就奔着小姐香闺跑啊?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
“妹子,”朱楩可不管那些,上前过去,就把徐妙锦的小手牵了起来。
他们毕竟在草原上当过几个月的夫妻,在塞外草原上,他们就是夫妻,没有任何人曾怀疑过。
可徐妙锦却如同触电一样把手抽了回来,俏脸通红的白他一眼,小声道:“小心别被我大哥看到,不然他得抽你。”
别忘了在中原境内,他俩可还没有任何关系呢。
朱楩哼了一声:“他打不过我。”
不就是徐辉祖吗,让他哥仨一起上试试?
说着,朱楩继续去抓徐妙锦的小手。
徐妙锦低着头,抿着嘴唇忍着笑意的躲了躲。
可她躲了一次,两次,三次,然后就被朱楩给抓住了。
这是少女的矜持,可男人也有男人的脸面,若是她再躲下去,朱楩也就不会牵了吧?
“妹子,你真好看,”朱楩痴情的看着徐妙锦。
虽然她在战场上,有着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和把敌人杀到闻风丧胆的勇武之力。
但是随着回到家里,徐妙锦换上女装,即使未施粉黛,仍是皮肤白皙樱唇鲜艳,那一双好像会说话一样的亮晶晶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朱楩,仿佛天上的星星。
如此绝代佳人,却倾心于他,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难怪朱楩对草原上那些女子不假颜色,一个木邱一个徐妙锦,若是再不知足,恐怕老天爷都要看不下去,要降下天谴了吧?
面对朱楩的深情告白,徐妙锦自然心花怒放。
“嗯哼,殿下,你是来干嘛的?”一旁突然传来一声质问。
小两口扭头看去,才发现徐辉祖不知何时站在旁边,正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还扫了眼两人牵在一起的小手。
徐妙锦‘啊’了一声,还想分开。
朱楩却直接无视了徐辉祖,霸气的当着人家大哥的面,牵着人家妹子的手,还一脸狂傲的说道:“我当然是来看徐大叔的。”
徐辉祖只觉得脑仁子在嗡嗡疼,没好气的说道:“你徐大叔在后院躺着呢,你跑这调戏我妹子可不行。”
“这也是我妹子,”朱楩争辩道。
“哦?我倒是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姓徐了呢,”徐辉祖冷笑道。
朱楩不理徐辉祖的揶揄,而是对徐妙锦说道:“就像马皇后于我父皇的意义一样,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妹子。”
徐妙锦心中感动,其实在他们确定关系的那一晚,徐妙锦就曾嗔怪过朱楩,还喊自己妹子啊?
朱楩当时就说过,因为两人相识的一路心里路程,所以他要她做他的妹子。
倒不是说木邱才是大老婆,木邱是他的阿邱,徐妙锦是他的妹子,想让她们平起平坐,谁也不会比谁地位更高。
徐妙锦都懂的。
徐辉祖则是被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的看着朱楩,你小子真敢说啊。
自比洪武大帝?还把我妹子比作马皇后?
好家伙,你这是要造反啊?
徐辉祖死死盯着朱楩,心中震撼,要不要告密?要不要招呼家丁把这混小子抓起来?
否则,岂不是要连累他们徐家满门抄斩了?
他们一家满门忠烈,可不能因为这混账臭小子而背黑锅。
“好了,殿下,还是先去看我爹爹吧,”徐妙锦拉着朱楩,亲自带着他,往后院走去。
徐辉祖落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表情复杂的陷入了沉思。
他在思考,朱楩是有心,还是无意?
他在犹豫,让妙锦跟他在一起,是否会存在隐患,乃至祸端。
这可是造反啊,一旦成功,可想而知乃是一飞冲天,飞黄腾达的事。
但是他们徐家本就是跟着洪武大帝造反起家的,已经不需要再造反第二次了,何必蹚浑水呢?
他们只要不犯错,就能一生荣华富贵。
所以历史上的徐辉祖虽然是朱棣的妻兄大舅哥,却仍然选择站在朱允炆建文帝这一边,还给出许多不错的建议。
如果朱允炆没有怀疑徐辉祖,而是按照徐辉祖的计策,甚至让徐辉祖挂帅。
有一说一,朱棣根本不是大舅哥的对手,会被打的很惨。
毕竟兵力悬殊太大了,那李景隆但凡当个人,也不至于会输的那么惨啊。
所以徐辉祖此时心乱如麻,他是绝对的保皇派,是绝对的忠心耿耿。
可越是如此,徐辉祖看着朱楩的背影,就越加不安。
这位十八皇子,如今的滇王殿下,可谓是已经隐隐成为了隐患。
听说他不但在云南已经有很大势力,就连各族土司都被他灭家抄斩了无数人头,偏偏那些土人还对他无比信服。
连许多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在私下里偷偷非议,若是朱楩振臂一呼,担心他能卷起百万雄兵,一路从西南杀到应天城下。
如今他还到关外立下不世之功,当草原上的消息传到京城之后,可谓是朝野上下都震动了,不亚于一场春雷,震撼了所有人。
“圣可汗?你可别真把自己比作天可汗(李世民)才是啊,”徐辉祖长叹口气。
他这是一语双关,既有担心朱楩的圣可汗如同李世民的天可汗一般,做皇帝的汗位。
如今朱元璋还活着呢,你这不是找死吗?都不能说是要造反,已经要和朱元璋平起平坐了啊。
一朝俩皇帝?可还行?
同时徐辉祖也在担心,那李世民是怎么成为唐太宗的?还不是玄武门之变杀了太子和三弟。
如今的储君乃是皇太孙朱允炆啊。
若是。
徐辉祖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先不提徐辉祖作为徐府的长子,也将是未来魏国公的袭爵继承人,是徐家将来的主事人,他当然有着很多想法与考量。
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朱楩与徐妙锦已经来到后院。
一般接待客人只需在前院即可,因为后院是女眷们活动的区域。
别看徐达年事已高,其实他还有一位夫人,不是旁人,正是徐妙锦的生母贾氏。
“娘,”徐妙锦迎面来到一位中年贵妇面前,娇滴滴的喊了一声,显露出难得的小女儿的撒娇姿态。
徐达一生娶过三任妻子和一位妾室,原配乃是张夫人,生子徐辉祖与长女徐妙云。
而唯一的妾室则是孙氏,生次子徐膺绪。
说到这位徐膺绪,许多明史记载为次子,可是墓铭志上却又称作四子,这里取自次子。
之后在原配张夫人过世后,徐达续弦了谢氏。
说起这位谢氏,倒是有着许多野史、伪史的传闻,甚至有说徐达的四子四女都是她一人所处。
可光是徐膺绪的墓铭志就证明了,这种说法是假的。
其实谢氏生了三子徐添福(早夭)和四子徐增寿,同时还有次女徐妙清与三女徐妙珍,加起来是四个子女,而不是四子四女都是她一人所处。
据说谢氏是谢再兴次女,还是朱文正的妻妹,由朱元璋亲自做主,为徐达主婚的。
至于谢氏的结局,一说因生性狂妄善妒,言行失礼,被朱元璋下令杖毙。
一说,谢夫人嫉妒马皇后,被朱元璋所杀。
总之徐达的前几任妻妾都已经相继过世,如今只剩下了这位贾氏,同时也是徐妙锦的亲生母亲。
别看这位贾氏年纪不大,也就三十二三岁,恐怕当初嫁给徐达,甚至是生徐妙锦的时候,也才十六七岁。
但是她可是正妻,也是如今徐府的女主人,可不能轻视。
朱楩一边心情复杂,老徐你也有点不是人啊,一边赶紧双手抱拳施以一礼的说道:“见过婶婶。”
贾氏瞪了眼抱着自己胳膊的女儿,然后冷冷的看着朱楩,上下打量着。
别说,贾氏和徐妙锦有着八九分相似,尤其是那神态,徐妙锦在面对敌人时,一样面若寒霜,眼神冷得吓人。
“你就是朱楩,洪武大帝的十八子是吧,”贾氏冷冰冰的说道:“我听说,你嫌弃过我女儿?”
朱楩冷汗就下来了,丈母娘这是要秋后算账啊?
别啊。
“不敢,婶子,这可都是误会,”朱楩忙解释道。
“谁是你婶子?”贾氏冷哼道。
“那,大姐?”朱楩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贾氏的想法。
贾氏愣住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朱楩。
连徐妙锦都长大小嘴,目瞪口呆的看着心上人。
“大姐?亏你喊得出来,”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徐达不知何时坐在院子里的一张椅子上,手中端着一杯热茶本来要喝,听到朱楩对自己老婆的称呼方式,默默叹了口气的说道:“你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别那么浑了。”
“徐大叔,”朱楩赶紧趁机摆脱来自丈母娘那如刀子一样的眼神凌迟,跑到一旁,对徐达恭恭敬敬的抱拳施了一礼。
徐达摆摆手说道:“我都已经病入膏肓了,不讲究这个,你能来看我,算你有点良心。”
原来自从徐达病重之后,本来门庭若市的魏国公府,如今可谓是门可罗雀。
他还没走呢,就先感受到人走茶凉的冷漠了。
倒也是的,他本来在朝堂上就不去掺和政事,也从不结党营私,不参与任何事,只是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你若是让他领兵打仗,那他当仁不让。
至于其他嘛,跟他无关。
所以徐达倒也豁达,不以为意。
只是他看着眼前的朱楩,不禁心情复杂的说道:“楩儿啊,你爹他不容易,这次他没少为你操心,恨不得火速调集五十万大军赶去宁夏镇救你,为此不惜连冯胜和傅友德都被叫回京城时刻待命了。”
只要朱楩那边出点什么差错,冯胜和傅友德两位国公级大将就会立即启程,火速集结五十万大军赶去草原救朱楩。
这等待遇,让朱楩都不禁陷入了沉思。
老朱,你来真的?
代天子巡视天下吗?
不是,我打算造反的啊,我打算起靖难之役的啊,老朱你不能改我剧本啊。
何况想让自己当储君?你怎么想的?我是老十八啊,这出身,你让我顺位登基?闹呢?
你以为现在是元朝?还是清朝?那些所谓文人儒生不敢跟那些鞑子闹,可他们却敢跟咱们闹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