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里出来之后,朱楩没有回家,而是让护卫驱车,再次送自己去了魏国公府徐家。
好吧,他又来了。
可马车停在门外,朱楩却不急着下车,而是一脸的纠结郁闷。
怎么就又来了呢?
他还真是没有自己的坚持与底线。
这次都不需要徐妙锦骂他了,自己都要骂自己了。
但是朱楩没有否认过,其实他从未否认过自己对徐妙锦有好感。
之所以如此纠结,主要是木邱先入为主了,加上那李景隆实在是难当大任,才不希望徐妹子明珠蒙尘。
没错,他只是不希望徐妙锦明珠暗投,哪怕给自己的弟弟朱松呢?
也不行,朱松比自己还小一岁,而木邱可是比自己还大一岁呢。
再者说了,朱松那小子也不行,也配不上徐妹子的。
一边纠结的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朱楩一边整理了一下蟒袍,然后才下车。
走上门前台阶,朱楩拍了拍门。
门开,门院子一脸无奈的看了眼朱楩,只好乖乖给他开门。
门院子已经习惯了,也知道拦不住他,还能怎么办呢?
朱楩斜视了一眼门院子,见他今天如此开眼,还掏出一小块碎银子赏赐了过去。
这倒是门院子没想到的意外之喜,赶紧谢恩。
“那李景隆还在府内吗?”朱楩装作随意的问道。
他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结果门院子一愣,说道:“曹国公?他今日没来啊。”
没来?对了,门外没瞧见李景隆的车。
朱楩一拍脑袋,扭头就走。
正院里面,徐妙锦刚好给下朝徐达请安之后准备回去自己的小院,瞧见门前有一抹红色身影一闪而逝,不禁跺了跺脚。
“这个坏人,来了还敢跑?真是气死我了。”
朱楩出来之后还一阵心虚,他的借口是来阻止徐妙锦要破罐子破摔嫁给李景隆的,可李景隆都不在,他又是为何而来的?
话说李景隆怎么没来?还是说昨天徐妹子只是说了一番气话而已?
朱楩还在纳闷,可他也不想想,今天早朝上闹出多大的动静,就算徐辉祖之前有心想请李景隆,那也没了心思啊。
何况李景隆只是一个纨绔子弟,是个草包,不代表他是笨蛋。
李景隆心说,徐妙锦和滇王之间不清不楚的,那一日他们还是骑一匹马入得城,又知道朱元璋曾经打算把徐妙锦许给滇王。
自己可不敢随便介入,更别提今天早上滇王那么彪悍,谁敢招惹?
连造反的话都敢在朝上说出来,偏偏陛下还不以为意,真是想想就够刺激的了。
再想到自己和这位王叔之间曾经有过矛盾,此时的李景隆躲在朱楩还来不及呢,哪敢凑上去。
回到车上,朱楩让护卫赶紧赶车回家,再耽搁一秒都担心被徐妙锦知道自己来了。
其实徐妙锦已经看到他了。
只是徐妙锦毕竟有女孩子的矜持,总不可能主动追出来吧?
就这样,朱楩虚惊一场的回了家。
如今他也不需要去国子监了,甚至就算他想去,朱元璋都不敢让他去了,国子监也不敢教他了。
谁还敢啊?不怕被抽吗?
再一个,若是让他再继续这么闹下去,万一国子监的监生们有样学样,还像话吗?
这简直是害群之马啊。
不过对于朱楩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回到府内,朱楩在中午的时候,就让人准备了一大桌的药膳,全是大补之物。
因为有御医戴思恭为朱楩调理这些,所以朱楩很是放心,尤其是戴思恭今天还从家里带来了几坛子药酒,更是滋补非常。
虽然戴思恭的药酒里面没有什么各种动物的‘鞭’,可朱楩要的也不是壮阳,而是气血方面的滋补。
然后再靠着这些滋补的气血,沉浸心神来修炼,简直是效果倍增。
就这样,朱楩开始了在京城的悠闲生活。
如今他既不能回封地云南,又无事可做,再过几天甚至连早朝都不去了。
还去干嘛?他都把满朝文臣上下喷了个遍,除了武将以外,几乎得罪了所有朝臣。
连朱元璋也知道朱楩和那些人不对付,唯恐他们现在就闹出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于是也就由他去了。
还别说,虽然整日无所事事,倒是在修行方面一路水涨船高,就在八月月底的时候,朱楩还有所感叹。
“果然,虽然无法炼制所谓的仙丹,但是这些药材确实是有效果的。而且普通人无法长年累月的受补,我却不同,可以把滋补的气血转化为真气。这让我的修行速度可以事半功倍。”
“如果按照如今的速度,恐怕有望在年底之前突破到下一个阶段。”
“而下一个阶段,才是真正的练气。到那时,就可以从外界吸取天地灵气为我所用了。修行速度也远不是现在可比的。”
朱楩开始期待起来。
如果以武学境界来说,其实他还算是从后天过度到先天的阶段,只有可以操控天地灵气了,才是真正的先天高手。
而在修行一途中,武学上的先天高手,却也只是修行的入门罢了,刚刚过了门槛。
可这就已经用了他多少时间了?
可见修行之艰难。
“话说回来,明天就是九月了啊,”朱楩叹了口气,不知不觉,他已经入京一个月了。
他是在七月的最后一天入城的,而今天则是八月的最后一天,刚好一个月呢。
但是回归云南封地的日子,却还是遥不可及。
其实他也有时常入宫给朱元璋请安,也不止一次问过,到底还要待多久。
而朱元璋的答复就耐人寻味了,总是一脸深意的看着朱楩,然后说:“马上要年底了,到时候把你的兄弟们也都喊回来,咱们一大家子好好聚聚。”
可现在还不到九月啊,距离年底还有三个月呢。
朱楩都服了老爹了。
之前想用徐妙锦的婚事拖住自己,后来让自己去国子监上学想关住自己,如今干脆掩饰都不掩饰了是吧?
不过因为朱元璋的生日是十月份,也快到了,朱楩只好收敛性子,寻思着先等老爹的寿诞过了再说吧。
于是朱楩继续过着自己逍遥王一般的日子,不知不觉,时间可就到了九月末了。
而在之前到了九月初一的时候,朱楩的税收系统再次收获了六百五十万资源,总资源也达到了九千一百七十一万。
等到了如今的十月初一,总资源更是达到了九千八百二十一万。
只是两个月,哪怕什么事都没干,就增加了一千三百万资源。
还记得一把大菠萝轻机枪是多少资源来着吗?
之前朱楩需要用光全部身家,才能买一把,和许多子弹。
如今他光是一个月的资源,就能买多少?
按照最初始型号的大菠萝为五十万资源一把,一千三百万,能买多少?
以如此阔绰的资源,要不是不想和徐妙锦再增近关系,他都可以给徐妙锦送很多礼物了。
说起来最近两个多月,因为朱楩一直在有意躲着徐妙锦,两人倒是有一段日子没见了。
朱楩也让人一直盯着呢,得知李景隆现在也知道避嫌了,不敢再去徐府。
算他有自知之明。
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消息,总之就算是其他贵勋之后,也都不敢轻易靠近徐家,这样很好。
这样就够了,暂时先这样吧。
等他有朝一日回了云南,他和徐妙锦就会慢慢生疏,并且就此遗忘彼此了。
眼看着日子这样一天天过去,好像一切都归于平淡了,许多百官也渐渐不再去盯着朱楩,恢复了往日的‘和平’。
可就在这一天下午,皇宫突然来人,传朱楩火速入宫。
“啊?我上午不是刚请安吗?”朱楩一愣,老朱突然叫自己去作甚?
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正在飞速升温,主要是朱元璋有意拉近父子关系,加上朱楩从善如流的配合,两父子早已不是最初那般火药味儿十足,猜忌心颇重了。
尤其是朱楩的请安,原本他都懒得去,还是朱元璋强烈要求的,你小子又不想上早朝,又不给咱请安,真当咱死了?
朱楩这才无奈,每日会在早朝之后去皇宫觐见请安一番。
可此时怎么突如其来的,要让自己入宫呢?
朱楩带着些许的疑惑,只能让人套上马车,火速赶往皇宫。
话说如今朱楩已经入京了几个月了,可是他的马车还是最初的那一套,本来以他的级别能套五驾的马车,就是只比皇上的规格低一级,以五匹马拉的豪华马车。
可朱楩觉得那样太铺张浪费,也没有意义,又不能把木邱喊来应天,那就毫无意义了。
于是就继续这样了。
赶着马车,朱楩一路来到了皇宫。
“是滇王殿下来了,快快跟咱家进宫面圣,”太监总管竟然亲自等在皇宫门前,看到是朱楩的车架来了,不等车停稳,就迎了上来。
朱楩掀开门帘探出头来,皱着眉,问道:“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他也感觉到了,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才对。
太监总管左右看看周围。
朱楩心领神会的跳下马车,来到太监总管的面前。
太监总管这才靠近朱楩,低声道:“哎呦我的殿下,是秦王殿下。”
秦王?
朱楩心里一动:“是二哥?”
秦王朱樉,也就是朱元璋的次子,跟朱标一样也是在朱元璋开创帝业的征伐岁月中出生的,好像只比朱标小一岁的样子。
既然朱标比朱楩大了二十四岁,那么朱樉就比朱楩大了二十三岁。
“我二哥怎么了?又惹祸了?对了,他之前好像想来京城给我父皇庆贺生日来着?”朱楩忽然想起这件事来了。
可太监总管却摇摇头,咬了咬牙才低声道:“殿下,秦王薨了。”
“什么?”朱楩顿时就震惊了。
薨了,就是说,秦王朱樉死了?
怎么可能?
朱樉如今也才三十多岁,还不到四十岁吧?
而且朱樉一直身强体壮,没听说他得病了,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嗨呀,陛下还在等您,到时候您就知道了,”太监总管不敢再多说了,连忙拉着朱楩的袖子往皇宫内赶去。
本来朱楩很不喜欢被太监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但是此时也顾不上了,后来他还超过了太监总管,以更快速度冲向已经熟门熟路的那座偏殿。
反倒是太监总管跟不上了,在后面喊着:“殿下您慢点,可别摔了。”
朱楩哪还顾得上这些,径直来到殿门前,推门就进去了。
殿内不止朱元璋一个人,还有徐达和朱允炆。
三人一起看向匆匆而来的朱楩。
朱元璋顾不上朱楩的无礼,反而像是松了口气一般,突然悲呼一声:“楩儿,你二哥薨了。他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朱楩已经知道消息,走到几人面前,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哥怎么突然就薨了?”
朱元璋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如今朱元璋已经六十多岁,突遭白发人送黑发人,可谓打击不小。
最后还是徐达说道:“陛下之前曾派出使者向藩王们传达旨意,希望诸王年底抵京,共度新年。但是派往西安的使者却回来禀告,秦王因病而薨逝了。”
朱樉在洪武三年被册封为秦王,于洪武十一年前往西安就藩,就在两年前还因为一些过失而被叫到京城被朱元璋所训斥,后来还是太子朱标求情,才回到了藩地。
哪里想到,这才过了两年,不但太子朱标薨逝,连这个二儿子竟然也薨逝了。
可谓是物是人非。
朱元璋的眼角流下两行热泪,已经是老泪纵横了。
“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朱樉年轻体壮,怎么就突然死了呢?”朱元璋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抹狠辣。
可想而知,又要死人了,而且还是不少人要死了。
结果这一次连徐达也说道:“确实,从未听闻秦王身体有恙,却突然号称因病薨逝,必须要着人前往调查。”
“楩儿,”朱元璋忽然抬手招呼朱楩。
朱楩只好走了过去,任由朱元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手。
老朱的手都有些颤抖了,死死攥着朱楩不撒手,好似溺水之人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嘴中更是说道:“一定要严查。”
“啊?”朱楩傻眼了,啥意思?不会是想让我去调查吧?
“殿下,西安很重要,”还是徐达看朱楩好像面有疑色,给他解释起来。
西安就是长安,也就是唐朝立都之地。
哪怕对于朱元璋来说,西安也有着很高的意义,甚至曾一度打算迁都过去,可惜朱标突然薨逝,才让朱元璋打消了迁都的想法。
相比起朱棣迁都燕京,号称天子守国门来说,朱棣更多的是想离开应天的政治环境,当时在靖难之役之后,应天作为京城,几乎都是靖难遗孤和朱允炆的旧臣。
只有迁都燕京,那里才是朱棣的地盘。
而朱元璋则不一样,一旦迁都西安,虽然不是什么天子守国,却也有利于中原政权积极和北方游牧民族竞争。
西安可以北上挥戈,乃是汉人北望的根基。
而且西安位于西北,此时的西北就算没有大乱,却也不算安稳。
“年前刚有番人造反,不得不防啊,”徐达叹了口气。
之前蓝玉不就是去那边平叛的吗。
如今蓝玉已死,再加上朱樉的突然薨逝,所以得考虑一下那边的稳定问题了。
何况就算西安不是接壤草原,那也是汉人北望之地,距离草原并不远。
所以才要册封秦王朱樉镇守西安,作为嫡次子,朱樉也曾经是朱元璋无比看重的藩王。
可惜他还是死了,还死的莫名其妙,无比突然。
而且不但朱樉死得蹊跷,他的死更是有着很大的连带反应。
于是朱元璋要让朱楩去往调查,更是不惜让朱允炆去一旁取来一把长剑交给朱楩。
“此乃尚方宝剑,楩儿,伱此去西安可能遇到些许困难,持有此剑如朕亲临,可先斩后奏,无人不可杀。你就是钦差上使,全西安之事皆有你主持,一切皆可便宜行事,”朱元璋亲自把宝剑交给朱楩。
尚方宝剑最早出自汉朝,称尚方斩马剑,也有‘前汉书朱云传’记载,朱云上书皇帝就曾说:“臣原赐尚方斩马剑,断佞臣一人以厉其余。”
到了明朝才称作尚方剑,也叫尚方宝剑,还真有先斩后奏的说法。
连刘基刘伯温都说过‘先封尚方剑,按法诛奸赃’的话。
而今天朱元璋把自己的尚方宝剑赐给朱楩,更说出如朕亲临的话,可见朱元璋已经动了杀心。
此次朱楩去往西安,得到了无上特权,一切都可以便宜行事,所有人也都可以先斩后奏。
“但是楩儿你也要小心,如果这真是一场阴谋,恐怕会有危险,如果遇到不可为之事,一定要以自身安全为重,咱已经先后失去标儿和你二哥,万万无法再承受丧子之痛,”朱元璋说着说着,就又要掉下眼泪。
也真是难为他了,换做普通人,哪怕经历一次老年丧子之痛都要打击巨大。
而朱元璋这一生,却一直不断经历着身边人的离去。
也难怪他抓着朱楩死死不撒手,甚至如今对他可谓是偏爱太重。
朱元璋最无法接受朱楩的,反而不是朱楩的野心和他说要造反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在他看来,自己还没死,你说的都是屁话。
他就没把朱楩要造反的话放在眼里。
朱元璋最接受不了的,其实是朱楩要分家,甚至要发毒誓,他和他这一脉的子孙后人永生永世不踏入中原。
这才是朱元璋最不能接受的。
哪怕是洪武大帝,也已经老了,人老了,就开始重亲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