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哇。”
徐达此时正从皇宫里出来,一路上都在苦叹。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朱元璋竟然又盯上了自家的小女儿。
他一共四个女儿,朱元璋是真打算一个也不放过啊?
大女儿如今成了燕王妃,二女儿是代王妃,将来三女儿也得是安王妃。
合着自家的这些个女儿,全是给他儿子准备的?这就要一网打尽了?
徐达这个气,又没有半点办法。
其实徐达也知道,能和皇帝联姻,而且一门三王妃,可谓是地位显赫,虽然没有得到太子妃,可只要后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事实也证明了,徐家一门与朱家一直延续了整个大明王朝的友谊,乃至到清初,都能查阅到徐家爵位的世袭表。
那可是洪武大帝,他的儿子如今全是亲王爵位,连他们这些开国功勋,最高也不过是国公,也就是公爵。
那些个臭小子全都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哪怕是他魏国公的身份,那也是高攀了。
可是再想想自家女儿的性子,徐达就不禁再叹了口气。
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徐达就这样,一路长吁短叹着回到了魏国公府。
回到自家之后,徐达来不及叫人准备午饭。
说起来朱元璋也是小气,喊徐达去内殿谈话了很久,到最后连午饭也不留他,就让他饿着肚子回家了。
徐达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他也知道,其实朱元璋就算当了皇帝,也改不了勤俭的老毛病,他还真不爱什么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反而喜欢曾经那些烧饼。
当然了,朱元璋现在毕竟是皇帝,每顿饭也有十几二十多道菜的。
徐达自己也是公爵,俸禄几千石的那种,倒也不差朱元璋那一口吃的。
“爹,您回来了,”徐辉祖,徐达的长子,也是魏国公世子,出来向刚下朝的父亲请安。
徐达点点头,坐在那里,任由徐辉祖亲自过来给自己倒茶。
这徐辉祖可谓是身高八尺五寸,面如冠玉,英姿非凡。
徐达很是满意自己这个作为继承人的儿子。
徐辉祖也颇有才气,现如今正任职勋卫署左军都督府事。
其实在历史上,如今的徐辉祖早该在洪武二十一年继承徐达的爵位了。
可现在徐达不但没死,看起来还老当益壮,连背后的背疽,都还只是初级阶段,甚至被徐达乐观的认为只是偶感风寒得的,不碍事。
“您不是打算向陛下辞官回老家吗?陛下允许了吗?”徐辉祖一边问,一边双手端着茶杯放到徐达边上的案子上。
徐达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别提了,陛下怎么可能轻易让我走。当初一起打天下的老弟兄们,如今只有我留在陛下身边,他哪里舍得。毕竟陛下现在贵为天子,可是也高处不胜寒啊。连我跟他说起话来,都得加倍小心,何况旁人。”
徐辉祖低下头,皱着眉,满脸的担忧。
从李善长,到胡惟庸,株连开国功勋家人十数万。
这位陛下,可谓是薄恩寡义啊。
徐辉祖心说,自家老爹若是能做到汤和那样,可以功成身退颐养天年,只要能寿终就寝,也算是好事了。
就怕如李善长和刘伯温一般,即使致仕了,最后还是被抄家问斩的抄家问斩,被拉回来继续劳碌的继续劳碌。
想到这里,徐辉祖不禁叹了口气。
徐达正要喝茶,抬头瞪了他一眼,斥道:“老子还没死呢,你是急着要袭爵?”
徐辉祖刚要解释。
徐达没好气的说道:“行了,你下去吧。对了,去把你妹子喊来。”
“哪个妹妹?”徐辉祖问道。
徐达叹了口气:“还能是哪个?当然是妙锦。妙珍不是已经许给人家了吗?现在连妙锦也要留不住咯。”
徐辉祖张大嘴,惊呼道:“您是说您又给四妹许了一门婚事?还又是老朱家的?”
徐达翻了个白眼,自己还能拒绝是咋地?
徐辉祖苦笑着看着自己的爹,虽然贵为魏国公,如今可算是开国第一功臣,那可是配享太庙的。
虽然徐达如今还活着,却也可以提前让人塑像,先试试享受香火的滋味儿。
可就算是徐达,又怎敢否了朱元璋的‘好意’。
“行了,伱下去吧,看见你就烦,”徐达突然又厌烦这个儿子了。
徐辉祖还能说啥,趁着老爹还没开骂,赶紧溜了。
他是走了,不一会儿,一个妙龄少女从外面走了进来。
少女真可谓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恐怕那曹植所梦到的洛水女神,也不外如是了。
她就是徐达的小女儿徐妙锦。
徐妙锦今年正值十五岁,按照常理来说已经可以及笄了。
意思是指古代汉族女子在满十五周岁时,可以结发用笄贯之,因此称女子满十五周岁为及笄。
而及笄少女,就可以视作为能够结婚了。
毕竟是古代,结婚年龄都早。
但是徐妙锦却没有结发,一路来到徐达面前,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娇声唤道:“爹爹,大哥说您叫我。”
徐达应了一声,看着眼前的乖女儿,无比心疼。
虽然四个女儿都是亲生骨肉,可唯独这徐妙锦生的最为美丽,即使在四个女儿当中,也是最漂亮的。
虽然才十五岁,还未完全长大,但是已经初见绝代佳人的美人坯子端倪。
等她长到十八岁,什么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都不在话下。
而且徐妙锦不是什么瓜子脸,而是鹅蛋脸,没有一点妖艳气质,而是端庄秀丽的气质。
不单单五官精致,皮肤也完美无瑕,还明眸善睐皓齿朱唇。
如此仙女一般的女儿,一想到要便宜老朱家的小猪崽子,徐达的心都在滴血。
“怎么了爹爹?”徐妙锦歪了下头,轻轻皱着眉,只这一个表情,就让徐达心疼不已了。
“唉,别提了,”徐达叹了口气,说道:“今天我上朝,本来打算跟陛下告老还乡。”
不等他说完,徐妙锦就不客气的打断道:“肯定不会让您走的,女儿都给您说了,谁都能告老还乡,就您不行。您偏不信。”
徐达瞪她,让不让我说话?
徐妙锦吐吐舌头,撒娇的来到徐达身侧,轻轻给他捶着肩膀,还关心问道:“爹爹,您背上的风湿真的没事吗?不若找个郎中看看?”
徐达心里暖暖的,这可真是自己的小棉袄啊。
可他摇摇头,说道:“不碍事,老子当年上战场杀敌,别说区区一点风湿,就是刀山火海也不是没见过。”
徐妙锦偷偷翻着白眼,又来了,总提当年勇有什么意思?
“可惜我生的太晚,如果我是大哥的话,就有机会陪您一起上阵杀敌了,”徐妙锦眼中满是期待的幻想。
“妹子,你又背后说我坏话?”徐辉祖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还带着一些家丁端着饭菜,进来给徐达布上。
徐妙锦嘿嘿笑了一声,岔开话题的嗔怪道:“得,陛下又没请您吃饭吧?”
徐达再瞪了她一眼,再童言无忌,那也不能胡说八道不是。
“唉,爹爹,您就死了致仕的心思吧,您现在可是咱大明朝开国第一功臣,就是死,也得死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哪怕您病重到走不动了,也得在应天城下待着,只要还能动,就得在朝堂上站着。您可是大明的标杆,也是陛下唯一信得过的老兄弟了,若是您也走了,陛下还不是孤家寡人了?”徐妙锦幽幽的叹了口气。
其实她也在为自己的父亲所担心。
可她更加知道,很多时候,所谓的荣耀与功勋,反而是巨大的压力和负担。
如果徐达不是第一功勋,反而可以像汤和那样告老还乡。
可徐达不是汤和,并且徐达是如今朱元璋最信任的人。
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绝不会松手一样。
若是徐达也走了,朱元璋就真的连一个能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徐妙锦很聪慧,劝说着徐达:“所以您还是别提要离开的事了,不然我怕陛下才真要找您麻烦,怎么都不会让您离开的。”
她是担心徐达的性子,他也是个倔脾气,万一和朱元璋杠上了,那可就要吃亏了。
徐达转过头,一脸复杂中,带着愧疚的看着徐妙锦。
徐妙锦眨眨眼,心中产生了不祥预感,不禁低呼道:“您不会已经得罪陛下了吧?”
徐达苦笑道:“也不能说得罪,就是准备给你说一门亲事。”
‘嘭’。
徐妙锦这一拳下去,差点没把徐达捶趴下。
连徐辉祖看得都眼角直抽抽。
徐达深吸口气,忍了,毕竟是最喜欢的小女儿。
“怎么回事?”徐妙锦要跳脚了,已经在那里跺了跺脚,嗔道:“爹,我不是说了我不嫁人吗?就算要嫁人,那也得是女儿瞧得上的,就算不能踏着七彩祥云,也得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可是你看看老朱家的那些儿子,哪一个有真本事?就算前年大姐夫燕王的功劳,那是怎么来的,咱们能不知道?”
毕竟是徐达的女儿,心知当初是傅友德率领大军北征,而朱棣只不过是去镀了一层金罢了。
说是燕王的功劳,可谁不知道是傅友德等大将的能力。
“就那些个二世祖混世魔王,我才不稀罕哩,姐姐们要嫁,我偏不嫁,您可别逼我啊,大不了我出家当尼姑去,”徐妙锦威胁道。
徐达无奈的给徐辉祖使了个眼色。
徐辉祖这边也一脸冷汗直流的,连忙让仆人家丁们下去。
这丫头是真的生冷不忌啊,万一府内有陛下的锦衣卫耳目怎么办?瞧你说的那是什么话。
等外人都离开了,徐达才开口,苦口婆心的说道:“丫头你先别急,爹还没答应呢,暂时给糊弄过去了。”
“暂时?”徐妙锦冷笑一声:“咱们陛下有多小心眼,您又不是不知道,他盯上的事,除了当初的马皇后和太子,谁能阻止?”
她算是知道了,自己到底还是没能逃出牢笼。
徐达只好再劝道:“其实吧,这次的臭小子是陛下的十八子,也就是滇王朱楩,如今就藩在滇国,也就是云南。”
“那也不嫁,”徐妙锦冷哼一声,说道:“谁不知道,所谓云南大捷,那也是沐英的功劳,他也只是去战场上转一圈混了个功劳罢了。”
徐达苦笑一声,这次还真不是。
接着他就要把今天刚送到京师的云南捷报说出来。
可徐妙锦已经不耐烦了,当下也懒得给父亲捶背,不然她要忍不住想捶死老爹了。
转过身,徐妙锦对徐辉祖说道:“大哥,陪我去练练枪法吧。”
徐达善使一杆长枪,当初被王福尊称为神枪无敌。
所以徐家的孩子也都会练习一下枪法。
只不过其她三个女儿都不善武,顶多徐妙云在小时候还练过一些。
只有这个小女儿,不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武艺也是不弱。
连徐辉祖都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断然拒绝道:“你想拿我撒气?凭什么?去找你二哥去,你收拾他去。”
徐达有四个儿子,除了第三子徐添福早夭外,长子也就是世子徐辉祖,次子徐膺绪,第四子为徐增寿。
作为将门之后,三个儿子当然也都颇有武艺。
可就算是这三个儿子,如今也不是徐妙锦的对手了。
徐达也不禁暗暗感叹,偏偏徐妙锦是女儿身,如果她是男儿身,恐怕已经上战场建功立业了吧?何必现在却在发愁该怎么拒绝皇帝陛下的提亲呢?
先不提徐家,再看另外一边的朱楩。
他可不知道,京城的老爹竟然还想给自己安排一桩婚事。
此时的朱楩,已经不在广南府附近,但是也没回大理。
事实上,在出征之后的这两个多月中,在年底之前就已经平定了维摩州十一寨与广南酋侬贞祐的造反,也已经彻底平复收服了维摩州的彝族,以及广南府的壮族百姓了。
可他没有选择立即班师回去,而是继续南行,先是去了一趟富州,且把富州也进行了改土归流。
富州隶属于广南府,同时也是壮族的生活区域。
这里的百姓早就对广南府的事有所耳闻,听说朱楩把广南府改土归流,重新丈量土地,并进行了公平的分配。
乃至那里不再设置土司官酋首的位置,而是设置大明朝廷的官员职位,并按照明朝百姓的税收方式进行收税,每亩地才几斗。
于是当朱楩的部队来到富州以后,不但没有遇到半点抵抗,甚至被夹道欢迎。
就连当地酋首土司家族,那也是只能出城迎接。
当地也有自己的土司官,只是当初并未追随侬贞祐起兵造反,也或许是当时侬贞祐自认为八万狼兵足够了,也或者是当时起事太急,或者别的什么原因。
那家土司还打算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忠心,希望朱楩能保留他们土司一族的特权。
可朱楩这次出来,早已打定主意,他也对沐春等人表露了自己的野心与决心,所以他这次要抓住机会,彻底平定全云南。
也就是说,他这次出来到回去之间,是打算把改土归流推行到全云南每个地方的。
于是朱楩也不含糊,直接派兵控制了土司一家,然后开始清算。
当那一笔笔被记录下来的,压榨了无数百姓血汗而收入颇丰的账目被当众公布,当土司家族堆积了巨大财富的粮仓被打开。
所有百姓都愤怒了。
他们紧衣缩食尚且吃不饱穿不暖呢,而土司们呢?却作威作福,不但一大家族吃得满肚流油,还把粮食堆满粮仓也不给百姓们。
甚至都不需要朱楩去引导,百姓们的怒火就把土司家族焚尽了。
随后朱楩在安置了富州之后,继续推进,一路往西南走。
上次出来巡查,到底还是没有走遍全省角落,这次不同了,他几乎是踩着边境线,要把整个西南彻底平定。
于是在两个月内,朱楩经过了十几个大小县城,至于村寨就更是无数了。
同时朱楩的手段也不尽相同。
要么就是把土司家族拉出来当众审判,也不算是挑拨,而是让百姓们认知到他们与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统治者之间的,不可调和的矛盾。
他们想吃饱饭,有什么不对?
朱楩可是来给他们分地,让他们吃饱穿暖的啊。
于是各地百姓纷纷拜服,全都弃暗投明了。
但是也有一些土司官,不得不承认,也有那种爱民如子的土司的。
而在遇到这些土司时,朱楩就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要么你就给我改制度,我让你继续当一任知县或者村长。
但是还是要重新丈量与分配土地的。
要么,朱楩就会以谋反罪名,直接满门抄斩。
或是威逼利诱,或是铁血手腕。
朱楩这一路上,迅速的消灭着一个又一个大小土司。
同时他的领地也在迅速扩大,他这个滇王之名也终于要名至实归了。
就连领地人口也再次增加了几十万。
如今他的领地人口总数已经突破了五百万大关。
同时他的领地范围,也几乎容纳了全省,只剩下昆明以北,以及丽江以北的一小部分范围。
而在这一天,朱楩则是来到了思摩甸。
时隔一年多,他再次来到了思摩甸。
此时的思摩甸,和当初的破败消极已经完全不同,虽然现在春耕时节还没到,但是百姓们的脸上却都带着笑容。
尤其是当朱楩率部队到来时,得到消息的百姓们不但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抵抗情绪,甚至纷纷自发的出来夹道欢呼着,欢迎他们的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