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水源而建的大营内,檀石槐望着外面有些阴沉的天空,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前几日的一场血战,檀石槐大获全胜,斩杀了近万匈奴骑兵,成功占领了斜稚於的匈奴王庭,并将其逼到了居延西北。
如果天公作美,再降下一场大雨的话,那么斜稚於剩余的四万骑兵,将会被彻底困在这里,成为檀石槐口里的一块肥肉。
“文约先生,你觉得这场雨会来吗?”
大帐内,檀石槐面带笑容的看向一旁陷入沉思当中的韩遂。
韩遂摇了摇头:“在下不通天文,不过,这场雨来与不来,对您的影响都不大!”
檀石槐眉头一挑:“唔~,那你方才在想什么?”
韩遂面色凝重的抬起头:“我在想,如果您消灭了斜稚於之后,大汉那边该会作何应对,毕竟没了斜稚於,您势力范围将会到达长城以北,大汉的目光也会全都放在您的身上。”
“唔~,这倒是个问题!”
韩遂的一番话,也不由让檀石槐皱起了眉头。
近几年,檀石槐也派出了不少细作前往大汉打探消息,也清楚的看到了大汉日渐强盛的国力与军备。
如今张奂并州屯兵二十万守住了所有的长城隘口。
段颎也在前不久,调派了五万大军驻守居延,紧紧守护着河西走廊。
再加上如同马贼一般的羌渠、于夫罗等人,时不时对草原大肆洗劫一番。
如今草原上的这些部落,再想南下打草谷,已经不再那么容易了。
如今大汉关闭了与草原的互市,时间一久,草原上的那些部落,定然无法坚持下去。
“不知文约可有何良策?”檀石槐一脸求教的看向韩遂。
韩遂沉吟片刻,随即说道:“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统一草原,然后集中力量,与大汉进行一场决战,迫使大汉让出河西走廊并重新开通互市!”
“可是统一草原,谈何容易,大汉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说起这个事情,檀石槐也不由幽幽叹息一声。
之前,鲜卑三部还是是一个联盟的状态,宇文部与慕容部表面上也都是尊他为大头领。
可是,自从檀石槐接受了大汉册封的漠北侯之后,宇文部与慕容部,便与他断绝了往来,并且还处处与他作对。
原本檀石槐想的是韬光养晦,借用大汉的物资发展自己的实力,使用武力,强行统一草原,建立一个如同大汉一样的草原国家。
可是大汉的发展速度,实在超乎他的想象,短短几年间,大汉边境就多出了几十万的军队。
这也使得檀石槐原本定下的策略,彻底失败。
一旦他与宇文部、慕容部开战,大汉定会趁机出兵。
到时候自己两面受敌,那可真的是没有退路了。
此时,檀石槐也深深的感到一丝无力,自己处心积虑的谋划和野心,在越发强盛的大汉面前,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看着突然有些失落的檀石槐,韩遂沉声道:“所以,您在统一草原之前,一定要分散大汉的注意力,让大汉无力顾及这边!”
檀石槐眉头一动:“哦?不知文约有何良策?”
“在下以为,可以拿西域来做些文章!”
“西域?”
檀石槐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韩遂。
韩遂说道:“您此次与斜稚於决战,只是为了占领漠南草原而已,如今他已是穷途末路,在下以为,没有必要对其赶尽杀绝!”
“文约这是何意?是要我放过斜稚於,让他继续与我为敌吗?”
檀石槐皱起了眉头,紧盯着韩遂,心中不免多了一丝想法。
自己之所以选择这个起兵与斜稚於决战,就是为了日后攻打宇文部与慕容部的时候,保证自己后方的安稳。
如今韩遂竟然要他放过斜稚於,那自己还怎么安心的去统一草原?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韩遂是不是大汉派来,故意来搅乱草原牵制自己的?
迎着檀石槐那冷冽的目光,韩遂却是神色自若的笑了笑。
“大首领,斜稚於在草原上定会与您为敌,但如果他到了西域呢?”
檀石槐眉头一拧:“你是说,把斜稚於赶到西域去?”
韩遂点了点头:“不错,如今大汉设立敦煌大营,并且派遣商队前往西域,定是有意重新控制西域恢复通商,只要那里乱了,大汉绝不会坐视不管。
毕竟西域对于大汉的商业、经济可是非常重要的,其价值,远远高过草原!
只要斜稚於搅乱西域,大汉定会派兵远征,如此不仅能够消耗大汉的大量人力物力,而且还能使河西守备空虚,无力出兵草原。
到时候,大首领不仅可以安心的对付宇文部与慕容部,甚至还能趁着河西守备空虚之际,重新夺回河走廊,切断大汉与西域的联系。”
“好,好计谋,文约真是吾之子房!”
听完整个计划,檀石槐也不由拍手叫好,对韩遂的谋略也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
韩遂继续说道:“宇文部与慕容部结盟,想要先行吞并北乌桓。
您不妨派人,去与北乌桓那边与他们结盟,并以鲜卑大首领的名义,将宇文部和慕容部分草场割让给他们。
这样一来,宇文部与慕容部为了防备您从后突袭,定然不敢全力与北乌桓开战,他们互相消耗的越久,对您就越走利。”
檀石槐眼睛一亮:“好办法,就这么办!”
“轰隆!!”
就在这时,阴沉了许久的天空,响起一道炸雷,大雨如瓢泼一般,冲刷着草原。
匈奴大营,斜稚於站在大帐口,头颅仰起,目光落处,是营内的那杆大旗。
“雄鹰,也折断了翅膀吗?”
斜稚於轻声呢喃一句,在他的的目光当中,那面象征了匈奴荣光的鹰旗,在大雨的冲刷下紧紧的贴在旗杆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飞扬。
自今年开春以来,檀石槐的率领的鲜卑骑兵,便入侵了他的领地,经过多次对战。
斜稚於领地内的草场、部落先后丢失,在加上羌渠、于夫罗等人不断的袭扰。
使得拥有二十万人口的斜稚於,如今仅剩十二万的部众,除去女人和孩子,能够上马作战的青壮男子,也仅剩三万余人。
如今檀石槐率领的四万鲜卑骑兵,驻扎在东北三百里外的原匈奴王庭,斜稚於已经彻底丧失了在草原立足的根本。
如今的他只有两条路,要么投靠檀石槐,成为鲜卑人的附庸。
要么投降大汉,向南匈奴那样,成为大汉的一条狗。
天边闪过一道闪电,斜稚於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光亮,随即双拳紧握。
“就算是死,我匈奴人,也绝不向任何人卑躬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