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坐下说。”
袁立没回主位，握着文护的手腕在他旁边坐下。
仆人很快把酒菜端来，又把主位上袁立的酒菜也端了过来，两人碰了一杯。
文护说道：“陛下要营救长公主一事，王爷怎么看？”
袁立笑了一下，道：“你都已经把话挑明了，我那位皇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现在是铁了心的要跟着赵家，谈何营救？她又怎会愿意回来？”
“这只是其一。”
文护给袁立斟酒，接着道：“赵家以前的厉害之处在于赵欢，后来的厉害之处在于赵欢和赵澄，现在赵欢父子都死了，何执的那三百府兵也所剩不多，他们掀不起风浪了。我知道军中还有些人心中向着赵欢，但他们都是棋子，赵欢不在了，他们就是死棋。简而言之，没有了赵欢和赵澄的赵家，已对大靖不惧威胁。他们跑到陵山那个地方，让他们自生自灭就好了。”
袁立问道：“那陛下那边如何说服？”
文护道：“陛下的性格，王爷还不知道吗？陛下是说服不了的，但他现在久居深宫，我们可以拖，也可以瞒。”
“如何拖，如何瞒？”
“调一支队伍去陵山脚下做做样子，给宫里说打不上去，只能僵持着就行了。这支队伍驻守在陵山脚下也有意义，我就不信那么多人生活在山下，不会时不时的下山采购物资？到时候抓一个算一个，既能逐步吞了他们，对宫里也能有交代。”
文护话锋一转，对袁立抱拳道：“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王爷若是不认同，那就当我没说，我们就听从陛下吩咐，商议对陵山用兵。”
袁立对文护先请示他的态度很满意，笑着道：“兄长你心思甚密，刚才的这一番计划，本王是赞同的。”
文护端起酒杯敬袁立，道：“我不想让朝廷劳民伤财去陵山，是因为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袁立疑问道：“何事？”
文护朝门外瞥了一眼，沉默一会后才道：“居然连宫雪姑娘都走远了，王爷对我的信任，我很感激。”
袁立微笑道：“兄长既然说是商议要事，那自然是不许有人旁听。”
文护神色变得严肃，仿佛之前的话都只是开胃菜，现在才进入正题。
“冠军王镇守大靖南线边境多年，为大靖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年岁已高，也该让他去享享清福了。”
袁立眉头猛地一皱，没有马上给文护回应。
铲除赵家后，又要对袁彰下手了？
袁立在心里琢磨着，一时不确定是文护的意思，还是袁修的授意。
文护注意着袁立的神色，说道：“如今大靖已与南周修好，东方商会也和他们通了贸易。据我所知，南周大都督羊战北已有退隐之意，往后羊家军会交给羊庆之。南线边境的局势即将发生变化，冠军王和羊家军积怨太深，让他退下来，对两国邦交有利无害。”
“而接替冠军王的人选，自然是由王爷你来定夺。”
袁立猛地一愣，诧异的看向文护。
文护露出个你懂我懂的表情，道：“王爷，恕我直言，现在中枢台虽然已在你手中，但你在军方的影响太弱。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等到南周再和大靖打起来，朝廷需要冠军王，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袁立缓缓地端起酒杯，独饮起来。
他在脑海里飞速的权衡着。
回府的时候，袁立心里还不舒服，隐隐觉得自己不是最大的受益者。
可若是如文护所言，取代袁彰的人若是能由他来安排，那这将是块最大的蛋糕。
很诱人！
良久后，袁立说道：“兄长居安思危，目光长远，你的建议我是认可的。只是……皇叔怕是不会答应。”
文护继续给袁立斟酒，缓缓说道：“要让冠军王答应自然没那么简单，我们可以和他谈条件，同时用大义来说服他。当年陛下亲政后，冠军王为了巩固皇权，主动南下，说明他是个深明大义之人。冠军王之子袁琪是陛下亲封的至上四小将之一，暮桥口一役也展现出了他的英勇，我们安排人取代冠军王后，顺便提拔一下袁琪，扶持他成为镇南边军的二号人物。这样于公于私，冠军王都没有理由拒绝。”
袁立点了点头，道：“你决定派谁去和皇叔谈？”
文护道：“这是天大的事，派任何人去都不行，这件事只有王爷你才能和冠军王谈。”
袁立愣了一下，道：“你要本王南下？”
“当然不是。”
文护摇摇头，道：“我的意思是，让冠军王父子来长绥。”
袁立笑着摆摆手，道：“这就更不好弄了，皇叔当年南下时曾立下了南周不灭老死云荆的誓言，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回过长绥。”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有个最好的机会。”
文护自信满满的说道：“皇长子出生，陛下邀请他们父子回来，冠军王这个当叔爷爷的好意思不回来看看吗？”
袁立眼睛一亮，忍不住说道：“妙啊！”
文护继续说道：“人都是思乡的，冠军王出去多少年了？刚出来那会儿热血沸腾，意气风发，但和南周僵持了这么些年，冠军王自己也知道，他这一生是难以灭掉南周了。英雄迟暮，信心只会越来越少，信心一少了，就更念家了。这个时候以陛下的名义召他回来，是给他送去的一个恰合时宜的台阶。”
“以陛下的名义……”袁立疑问道：“你的意思是此事不让陛下知晓？”
文护道：“这种事情太复杂，陛下要享清福，就不要烦他了。再则，陛下想问题的角度和我们是不一样的，打草惊蛇，让冠军王生出些什么误会，那就得不偿失了。”
袁立举杯和文护碰了一下，赞道：“兄长，你的思虑与谋略越来越厉害了。”
文护摇头道：“这都是俞先生教得好。”
袁立道：“不必谦虚，有些事情是俞先生的意思，但俞先生不可能面面俱到到每一个细节，沙县侯你才是智勇双全。”
文护将酒饮尽，问道：“取代冠军王的人选，王爷心里有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