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宠后不骄不躁,分寸把握有度,袁立对文护又高看了一眼。
“剩下的补缺,你们先拟定出个名单吧。”
袁立起身走到文护面前,轻声道:“沙县侯,随本王去外面走走。”
看着文护离去的背影,陈昌云的心情稍稍有些紧张,他知道袁立要和文护单聊是想试探一下文泰的事。
崔无命明明是自己派去的,为何突然就变成是文泰指使了?
而且在天泽殿对峙的时候,文泰也承认了。
难道崔无命是两边接单?
袁立和陈昌云都在私底下琢磨过,觉得可能性很大,毕竟崔无命恨皇帝,那么自然也恨朝廷,对他来说,朝廷越乱越好,越能达到他报仇的目的。
只是崔无命在杀了陈科后就离开长绥了,没法找到他问清楚。
袁立走在前面,文护始终保持后退半步的距离跟着,两人欣赏着御新殿花园里的景色。
“沙县侯,你大义灭亲,护国有功,陛下虽然给了你应得的赏赐,但你依然要承受无数的非议,真是辛苦你了。”
文护道:“王爷言重了,只要做的事是对的,我不惧任何非议。”
袁立道:“我听闻这个崔无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客,你可亲眼见过他?”
文护道:“这是自然。崔无命的胳膊是被许青山砍掉的,他这次来长绥就是为了找许青山报仇,结果两人打了个平手。我就是得知了这个消息后,担心他去找我叔父报复,便先找到了他。”
袁立问道:“我知道沙县侯也是高手,你为何不杀了他?”
文护神色平静的说道:“他是个人才,与其冤冤相报,能收下他留为己用更有意义。”
袁立笑了一下,道:“沙县侯倒是直接。”
文护道:“与王爷说话,不敢隐瞒。”
“这些天,中枢台忙着官员补缺的事,文泰的事便暂时搁置着。”
说到这,袁立停下来,看着池中的鱼儿,道:“在如何处置文泰这件事上,你有什么看法吗?”
文护抱拳道:“文泰是我叔父,我说什么都不太好。不过……”
袁立微笑道:“直言无妨。”
文护接着道:“我建议王爷和中枢台不要牵扯到处置我叔父的事情上来。”
“为何?”袁立疑问道。
“我叔父曾经是大靖的左相,更是陛下的宠臣。该如何处置他,只能是陛下说了算。”
文护凑近袁立一步,道:“中枢台这次下了这么重的手,我知道中枢台希望他死,但万一陛下不这么想呢?或者说,陛下现在一时气恼会这么想,等以后气消了呢?你们如果先斩后奏了,陛下追责起来,总是需要有人来顶雷的。”
“当然……陛下与王爷兄弟情深,自然不会怪到王爷头上,但中枢台刚刚建立起来的大好局面肯定会受到影响。”
“更何况,我叔父在军中颇有人脉,若是逼得太紧,这些人为求自保,借着替我叔父鸣冤的名义闹起来,到时候大靖就乱了。”
“为了一个已经失势的人冒这么大风险,不值得。”
袁立眼睛眯起,沉思了一会,然后对文护笑道:“沙县侯,受教了。”
“不敢。”文护抱拳道。
袁立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文泰是死是活,只能陛下说了算。”
文护道:“我跟陛下承诺过,军中的那些关系,我会去安抚。所以也请王爷把控好中枢台,行事不要过激,这样我们才能平稳的过渡。”
袁立拍拍文护的肩膀,道:“你能对我说这些,我很感激。”
文护道:“王爷是陛下的亲兄弟,我是袁家的臣子,自然也要多为王爷分忧。”
袁立微微一笑,文护这话说的很透了。
这是示好。
只要文护对他没有恶意,那就一切好说。
这样的局面让袁立很满意,心中的疑惑也逐渐解除了。
文护就是个有野心,想上位的人。
这样的人才会在皇帝和信王两头讨好。
但这样的人,更好利用。
袁立心中合计了一下,对文护的态度更加亲切,笑道:“沙县侯年长于我,就如同我的兄长一般,以后有任何事都可与我说。左相府虽然没了,但我在长绥还有几处宅子,回头你自己挑,本王送你一座侯爵府。”
文护道:“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这宅子如果我要了的话,陛下会不开心的。这些年我攒了一些积蓄,要购置个满意的宅子不难。”
袁立道:“既如此,我就不让你为难了。”
“如果王爷真想送我什么,我倒是真有一个请求。”
“直说,能给的我都给。”
文护单膝跪下,抱拳道:“我叔父的幕僚俞长思乃是一介布衣,诏狱和刑部暂时还没人抓他,但查着查着,难免会把火烧到他身上去。除了我叔父外,我从小跟着忠伯和俞先生长大的,现在忠伯脱不了干系了,还请王爷放过俞先生,我会养着他,让他做我侯爵府的大管家。”
袁立认真思索了一下,道:“听说这个人很厉害,能保证他以后不会有二心吗?”
文护道:“他再厉害也是要建立在左相府的强大之上的,现在左相府没了,他一个幕僚掀不起风浪。而且有我在,我会引导他忘记叔父的事。”
袁立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本王自然不会吝啬。本王会护着他,一些与他有关的罪证也会销毁。”
文护重重地抱拳道:“王爷此恩,我文护永生不忘!”
袁立满意的点点头,文护对他的态度也更尊敬了,两人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快起来吧。”袁立把文护扶起来。
文护挺直腰杆,站在袁立身边显得非常魁梧,比袁立高出一个头。
他又恢复了严肃的神色,道:“王爷,还有一事,我认为朝廷应该尽快处理。”
“何事?”
“据靖海前线来报,镇海营已经肃清了靖东郡和江扬郡两地的海寇,当地民众除寇情绪高涨,踊跃参军,镇海营还没进入云荆郡,人数便已越来越多。而长绥这边,他爹都吁和被下诏狱的事也快传过去了。”
文护压低声音,道:“对都吁成都,朝廷要尽快安抚,不然海边麻烦的就不只是海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