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澄此前对齐柏年的怀疑,基本上是直觉在作祟,但实际上内心中有一些疑惑,这些疑惑就是他怀疑的根据。
首先在离开韩南城的时候,刘达说齐柏年既是一个受老百姓敬仰,又和江城以陆家涂家为首的豪强家族团结一致的好官。
仅凭这一点,就让赵澄感到怀疑。
赵澄两世的记忆都告诉他同一个道理,那就是一个好官要同时得到老百姓和豪强的支持太难,往往都是和豪强关系好的,那多半是与豪强一起压榨百姓,从而遭老百姓记恨。和老百姓关系好的,往往又会损害到豪强的利益。除非是为人为官八面玲珑手段高强,和豪强一起坑害百姓,而百姓还不自知,从而达到左右逢源的效果。
起初赵澄只是稍稍的怀疑,直到看见齐柏年处决苗尚等人时,老百姓对齐柏年的狂热近乎把他神话,他便越加怀疑了。
齐柏年在江城吃百家饭长大的身世让他占了便宜,而老百姓的神化也给齐柏年带来了光环,这就意味着,齐柏年要糊弄百姓的话更加容易。
虽然到目前为止,这一切都是赵澄的猜测,但随着事情一步步的推进,赵澄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
他几乎是笃定,齐柏年绝对没那么简单。
尤其是这一次齐柏年给徐鞍的答复。
这套说词,完全是官商相护糊弄老百姓的那一套。
徐鞍愤愤的说道:“还好你做了两手准备,要是等着官府来解决,我们就被涂万虎那混蛋牵着鼻子走了。”
“咱们心里有数就行了,先回去。”
赵澄转过身去,道:“至少我们现在证明一点了,江扬郡的水,确实很深。”
香皂和花露水的事情解决后的第二天,赵澄正独自在别院的房间里制作润唇膏。这是他早就想到的东西,本想着建立商会前就弄好,但考虑到唇膏与仙酒和胸罩比起来显得没那么刚需,就一直拖到现在。
虽然错过了一个冬天,但想着就算赶在商会建立前弄好,也马上就要春节了,冬季之前没那么快推广出去,所以影响也不大。现在做好,还有一年时间可以做推广,等到冬天的时候就有机会大卖,时间上的损失倒也没那么大。
反正这玩意他不做,也没人会想到做。
正制作的起劲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主子,马聪找你有急事。”
听到赵五的声音,赵澄知道没有真正的急事他们不会来打扰他,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去开门。
“马聪在哪?”
“前院。”
“走。”
赵澄皮了件外衣就往外走去,来到前院的大堂后,马聪火急火燎的说道:“老板,仙酒被官府的人没收了!”
赵澄朝夏棋看了一眼,夏棋会意,赶紧去泡茶。
赵澄问道:“什么原因?”
马聪道:“办事的人说我们的仙酒度数太高,被人举报。”
一旁的徐鞍喝道:“这是什么破理由?酒量不好不知道少喝点??”
赵澄又问道:“酒铺还开着吗?”
马聪摇头道:“不让开了。”
“有说要我们怎么解决吗?”
“他们也不清楚,说只是执行命令。”
赵澄想了一下,捧着夏棋泡来的茶喝了一口,起身道:“是时候去拜访齐柏年了。”
郡守府。
赵澄第二次登门,却和上次带着苗尚来不同,上次属于重要的公事,这次他就带了赵五和马聪,算是私人拜访的意思,可齐柏年还是在办案大堂接近他。
大堂两侧站着小吏,气势森然。
赵澄看向坐在公堂后的齐柏年,拱手道:“齐大人,我此番前来,只是想找你私人喝个茶而已,不如移步一叙?”
齐柏年平静的说道:“你来是为了仙酒的事吧,这种事私人喝个茶怎么能解决呢?”
说着,齐柏年看向马聪双手各提着的箱子,问道:“箱子里的东西是给本官带来的?是要贿赂我吗?”
赵澄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堵了一下。
没想到齐柏年居然是这种做派,陆源硬,他比陆源更硬。
马聪的两个箱子里,一个是金银,一个是字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澄不去管金银那个箱子,而是将装字画的箱子打开,拿出里面一幅字,微笑道:“知道齐大人是科举出身,文采出众,想必喜欢诗词歌赋。这幅字是酒仙的真迹,里面还有金大侠和易神的真迹,风格各异,我也不知道齐大人具体喜欢哪一种,就把自己有的都带来了。这种文化人的东西,算不得是行贿。”
“本官不喜欢这些东西,华而不实,浮于表面。当然,本官还是感谢小相爷的一番心意,这情我领了,东西就免了。”
赵澄立马把字放回去,拱手道:“齐大人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我佩服。”
“本官照实和你说吧,你那仙酒在江扬郡做不下去。”
赵澄心中发笑。
多么熟悉的言语。
同样的配方!
赵澄正色道:“齐大人正常执法,我无心阻扰,也没权力制止,只是这个理由我不认同。酒这个东西,无论度数高低都会喝醉人,关键是看饮酒者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量。就好比刀能伤人,但佩刀者若是恶人,那刀就是凶器,若只是为了防身,那便与人无害,反而还能救命。酒有什么罪呢?度数高的仙酒又有什么罪呢?”
齐柏年一直以来给赵澄的感觉都很严肃,但实际上他长着一张和善的脸。听见赵澄的话,齐柏年微微笑了一下,面容舒展的摆摆手。
“小相爷,你可能是误会了。我命人没收你的仙酒,又关了你的酒铺,不是因为仙酒的度数问题。”
“可办事的人是这么说的。”
“的确有人举报过,但这不是根本原因。”
“那是为何?”
齐柏年起身,从公案后走出来,道:“因为本官已经下达了禁酒令。”
“不光是江城,整个江扬郡,全部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