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庭千雪自从在早上跟母亲告别之后,心里一直有种解释不明的心悸,让她今天一天都感觉很难受。
虽然昨天也很难受,但今天这种感觉…会让她觉得更加讨厌。
樱庭遥香坚持让她上学,让她好好读书,这次樱庭千雪听进去了,也真的打算开始好好学习。
因为现在这种处境,她不是退学去打临时工,也就只有好好读书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只是,一想到一路从初中晋升高中,到最后读完大学,这么多年所要考虑到的各种花费,她就不由得感到焦虑和担忧。
同时也愈发知道之前的自己是多么地离谱。
她穷过,最穷的是跟妈妈一天的伙食费都只有一千日元。
她也富过…也就是像前段时间那样,大手大脚花钱,甚至一天就把三十万日元花光,可以说完全没有金钱观念,虽然用着钱,但不知道这些钱都意味着什么。
要么很穷,要么很富,没有中间的过渡,以至于她非常地缺乏常识。
也正因为没有培养出一个普世的价值观,也就导致她在交友的时候犯了非常多的错误。
樱庭千雪看着班级里那些有说有笑的同学们,心里无比悲凉。
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是她活该…
努力上课听讲,但是却发现自己的听不懂。
基础太差,前面的知识点也遗漏太多,想要去问老师,但又会下意识地想起昨天办公室老师们对她的评价。
想去问同学…她又害怕别人会马上对她敬而远之。
樱庭千雪逐渐开始变得怯弱,敏感…
下午。
她们在上手工课的时候,樱庭千雪这次没有被排挤出来,但是到了小组里面,也完全没有人跟她说话,分配任务的时候,大家都是各选完各自的,然后剩下最后一个就是樱庭千雪的。
樱庭千雪的手并不巧,不如说非常笨拙,因为樱庭遥香一直都在宠着她,哪怕是最穷的时候,也没有让她去染指太多的家务活,所以此时只是剪掉一个线头,她的动作都很慢,织衣服的时候更是好几个颜色混调,弄出来的成品丑陋不堪。
本以为会遭受到同组成员的嫌弃,但是她们却丝毫不在乎,依旧是一边做一边聊天,她做不好的部分,小组自动填补上,反正就是把樱庭千雪当透明人对待。
之所以会是这样,也是跟樱庭千雪这两天的变化有关的,并且昨天在她去办公室找老师谈话,并且说明想要退学的时候,办公室外面刚好就有一个同班的女生路过,于是也听到了她说自己家里破产的事情。
接着很快就在班级里的小群里传开,现在全班除了浅羽一里之外,其他人都是大概知道樱庭千雪现在的情况的。
仔细观察之后,确实能有所对应,以前喜欢戴的首饰怎么突然没了?喜欢炫耀的包包又去哪了?而且,连妆都没有化,以素颜面对其他人…这放在jc之中也是非常少见的。
日本的女孩子只要是学校不受限制,那么都会很快学会化妆,打扮自己,而且女孩子普遍早熟,像这样有意识的打扮自己,并且在有好感的异性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几乎可以说是她们的共识了。
诸多的表现来判断,樱庭千雪家里破产,现在经济困难的消息真实性就变得越来越高。以至于现在大家都默认这是事实了。
对于一个曾经富过,并且总是喜欢炫耀自己,还看不起别人的人,她们能有什么好脸色?不当面幸灾乐祸嘲笑你已经算是素质高的了。
她们不像国际班的那些学生那么有钱,但能够进到这种女子私立学校的学生,只有极少数的家庭是贫穷的,多数都是相对正常,或者说称得上中产的家庭条件。
搞得好像谁没见过世面一样,就你有钱?
抱着这样的想法,大家都统一选择无视樱庭千雪。
只是,这种无言的冷暴力,在某种程度上,杀伤力不亚于直接地嘲讽,至少樱庭千雪有几度都差点忍不住要掉泪了。
明明这段时间哭的多,抗性应该也上去了才对,但显然并非如此。
樱庭千雪本就算不上非常坚强的心,只会被慢慢磨损,直到彻底承受不住的时候,再碎裂。
“啊…”在织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把指尖刺破了。
鲜红的液体凝聚成血珠,樱庭千雪用力挤了一下,试图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但…依旧没有人理会她。
樱庭千雪沉默地低下头,她将手指含在嘴里,试图用口水止血,顺便也品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
一节课过去,樱庭千雪看着大家被称赞的作品,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凌乱,不成形状,甚至配色还乱七八糟的成品,忍不住把它按压成一团。
有种想要扔到垃圾桶里的冲动…
在后续,班上的同学一个一个去到前方,去看老师制作的衣服,在那叽叽喳喳称叹的时候,浅羽一里犹豫了一会儿,缓缓走到樱庭千雪的身旁。
“樱,樱庭同学…”浅羽一里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樱庭千雪缓缓抬头,看到是浅羽一里后,眸光一亮,但同时神情也变得慌张无比,她张了张嘴唇,却是不知道该对浅羽一里说什么。
只能等浅羽一里先开口。
“这个是…创可贴…刚才,我看到你流血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用一下这个…”浅羽一里伸出手,把掌心摊开的时候,就能看到那粉红色小熊图案的创可贴,同时也能看到浅羽一里那四个被创可贴包裹住的手指。
浅羽一里也是个手笨的主,虽然吉他弹得很溜,但事实证明,拿针线织衣服跟手指灵巧度没有半毛钱关系,该扎手指还是会扎手指。
而浅羽一里也不得不佩服姐姐的远见。
自己只是说今天会有手工课,可能要织衣服,姐姐就立马给自己准备了十个创可贴,刚好两只手加起来,全部扎破一遍都够用。
樱庭千雪接过创可贴,“谢谢…谢谢伱…一里…”
“不,不用谢…樱庭同学,放学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到时候你有空吗?”
好尴尬!
浅羽一里发出邀请的时候,表情也非常凌乱。
“有,有空的,真的谢谢你,一里…”樱庭千雪发现浅羽一里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排斥自己之后,原本死寂的心灵又仿佛得到了滋润,她感觉好像日子又不是那么难过了。
如果能够继续跟一里,冬,莉香,重归好朋友的关系的话,那她会觉得以后的日子就有了盼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睁眼闭眼,都是灰黑的底色。
“那,那我们放学见。”一里说完就蹭蹭地回去了,她成功又迈出了新的一步,第一次主动邀请,虽然…自己是要去道歉的就是了。
浅羽一里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又开始尝试背诵昨晚精修过一遍的道歉稿子。
——
很快,时间来到放学后,樱庭千雪跟浅羽一里对视了一眼之后,便跟在她的身后,准备去找一个幽静的地方交谈,但,还没下楼,樱庭千雪就听到了有老师叫住了自己。
“樱庭同学,你过来一趟。”
“老师…有什么事吗?”樱庭千雪此时很不想去搭理老师,可又没有办法。
“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过来一下吧。”老师的语气很严肃。
“那…一里…我,我晚点再去找你?”
“不用找了,估计你今天到晚上都是没空的。”老师摇了摇头,语气很微妙。
“…?”樱庭千雪抿了抿嘴,看向浅羽一里,“那一里…有什么事,我,我们明天再说吧…”
浅羽一里看着樱庭千雪那逐渐变得不安的表情,除了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没能道歉…
——
livehouse练习室里。
已经来到这边的浅羽一里没有弹奏吉他,而是发起了呆。
“一里?”西园寺秋野看向浅羽一里,有点疑惑。
浅羽一里连忙回神,“对,对不起…”
“没事,那开始吧,倒数第二次排练。”
半个小时后,西园寺秋野看向结束乐队的三人,问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前辈,对不起…是我没有打好鼓…”
月山冬摇头,“莉香,本身那两首鼓点就多,你连续发力还要兼顾唱歌,是很难做到的。”
浅羽一里也点了点头,“莉香你做的很好了…”
“秋野,接下来让我试试主唱吧。”月山冬认真地说道。
西园寺秋野很高兴能看到月山冬主动提出要当主唱,但…月山冬的在和声的时候,他就听出来了,气息不太稳,声音的控制能力差了一些,当主唱会有些勉强。
事实也确实如他想的那样,月山冬和那两首歌的相性都不太好,她更适合去唱一些比较空灵的歌曲,或者就是负责和声。
西园寺秋野听完,保持沉默,没有说话。
而浅羽一里在经过内心的几番挣扎后,用力且大声地说道:“那个!我,我…可以试试…”
临近演出了,主唱如果还出问题的话,那她们这么多天的努力可就白费了,难道要在第一次值得纪念的livehouse演出上,看到大家失望的表情吗?
浅羽一里不想这样,不想让这些努力都变成无意义的东西。
所以她想要主动迈出这一步了,就和她主动邀请了樱庭千雪一样。
西园寺秋野听到了浅羽一里的主动申请,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一里真的成长了很多啊…
本来他以为现在这种情况还不够,还得自己再推一把才行。
但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
“好,那你来试试吧。”
——
“老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跟在老师身后的樱庭千雪忍不住问道。
“你跟着过来就知道了。”老师的语气显然不怎么友善,听起来似乎是有点…鄙视自己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
樱庭千雪迷糊地来到了会议室,然后便在里面看到了身穿西服的两个中年男人。
其中为首梳了油头的中年男人先是亮出了自己刑警的证件,也简单地做了一下自我介绍后,便进入正题。
“樱庭千雪…是你吧?”
“是,是的…怎么了…”樱庭千雪还是第一次跟警察面对面这么站着,对方的压迫感让樱庭千雪的呼吸下意识变得急促了几分。
而今早就开始有的心悸感,现在变得无比强烈。
“你的母亲,樱庭遥香涉嫌大额金钱盗窃,并且还蒙骗银行,将盗窃的钱进行还款,属于洗钱罪,严重触犯法律法规,警方现已将其逮捕,请你现在跟我们去一趟警局,配合我们调查相关事宜。”
“…?”
樱庭千雪瞳孔不断收缩,手心,额头都冒出了汗滴,感受着身后老师异样的视线,就像是有人在用刀割自己身上的肉一样…
而前方两位警察严肃目光,更是让她无法动弹。
盗窃?
洗钱?
这都是什么…意思?
妈妈…?
——
第二更白天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