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作为君王,他不能在看到大明百姓蒙受苦难的时候,选择视而不见,所以他做了,他把孔尚贤的义子,那个杀人的凶手喂了狗。
兖州孔府既没有仁,也没有孝,这就是孔府,他们连夫子的楷木像都没有保存好,几次三番的丢失,甚至仿造,这让朱翊钧对兖州孔府的孔家店愈发的轻视了起来。
朱翊钧将案子完全交给了王崇古,兖州孔府罪孽深重,问斩已成定局,即便是张居正,也无法阻拦,连贱儒都不会答应宽宥,因为大势已成。
兖州孔府轰然倒塌,而紧接着关于新任衍圣公的议题开始在朝堂中展开了争论,而大明皇帝却迟迟没有任何的动作,奏疏入了阁,进了司礼监,再到陛下手中,再回到朝臣手中,就三个字,知道了。
衢州孔府的人已经入京,可是陛下却迟迟不肯册封,这让贱儒们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或许斗争就是如此,你退一步,你的对手就会进三步,这次贱儒们退了一步,陛下似乎有得寸进尺的想法。
李东阳在的时候,武宗皇帝甚至打算把衍圣公的名号从北孔给夺了去,专门派人去衢州,找到了南宗嫡系的孔彦绳封为了五经博士,并且准许其子嫡长孙世袭,所以衢州孔氏的嫡系传人仍在。
武宗皇帝做不到,因为李东阳离朝,杨廷和为首辅,武宗不仅没有废了衍圣公,甚至还给兖州孔府重新修建了家宅。
杨廷和的理由很简单,因为这里面涉及到了孔洙让封的典故。
南宋末年,南宋朝廷封的衍圣公孔洙,拒不接受元廷的册封,而后北宗接受了胡元的册封,世修降表的兖州孔府自此拿走了衍圣公的封爵。
杨廷和说既然当初孔洙让封,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地方多一事,则有一事之扰;宽一分,则受一分之赐。
翰林院五经博士孔闻音就是衢州孔府的宗主。
大明皇帝迟迟不肯接见,让朝臣们非常的紧张,如此大事,皇帝如此态度,是打算食言而肥吗?陛下坚挺的信誉要破产了吗?
五月二十三日,大明皇帝朱翊钧再次前往西山宜城伯府,朱翊钧带着皇后来到了西山避暑来了,五月的天已经酷热了起来,朱翊钧懒懒散散的坐在躺椅上,张宏拿着一把大扇子扇动着。
皇帝在钓鱼,他的心思完全不在钓鱼上,鱼咬了钩还是不咬,他都不提杆,他喜欢打鱼,没羽箭和弹弓,可是箭无虚发,他在思考衍圣公的处置。
武功了得的大明皇帝,不需要水猴子给他挂钩了。
“先生,这些日子,儒学士们可是没少叨扰吧。”朱翊钧乐呵呵的看着张居正。
张居正真的是满面愁云,这些个贱儒,整天递来拜帖,张居正不堪其扰,不胜其烦,这大概也是朱翊钧的恶趣味吧。
“陛下在犹豫什么?”张居正也是蛮好奇的,他的徒弟他再清楚不过了,做事果决,这一直不肯接见新的衍圣公,究竟是在犹豫什么呢?
“衢州孔府,会不会是下一个兖州孔府呢?”朱翊钧说出了自己的担心,这就是他一直不肯恩封的原因。
张居正点头说道:“会,一定会。”
衢州孔府一定会变成兖州孔府,因为南宗一旦得封,他必然就成了孔氏家庙大宗之首、衍圣人血脉,地位会变得尊崇无比,衢州孔府就会变成人上人,到那时候时,做不做好人,就由不得衢州孔府了。
朱翊钧想了想说道:“朕打算把衍圣公府建在京师,也省的放到地方祸害地方百姓了。”
“京师乃是天下学子云集之地,衍圣公府,圣人家庙,在京师最为合适,陛下圣明。”张居正认真思忖了下,肯定了陛下的想法,再分到衢州去,那是在地方,地方官面对孔府只会束手束脚,还不如放在京师,京师是庙堂之高,衢州孔氏在京,就是做下天大的恶,也不会比兖州孔府更大了。
张居正甚至连理由都给陛下找好了,每三年一次,大明学子云集京师,瞻仰便极为方便了。
有好处必然也有坏处,大明的文教中心来到京师,和政治中心在一起,必然会助长大明贱儒们的嚣张气焰,会给皇权带来很大的麻烦,尤其是在风力舆论方面,贱儒们会聚集在孔府的门下。
有舍有得,就看陛下取舍了,目前来看,陛下还能镇得住,如果日后子孙不孝,镇不住了,也杀不得,那再把衢州孔府封回去便是。
朱翊钧靠在躺椅上,看着鱼竿,面色平静、语气平淡的说道:“嘉靖年间山东莱州府昌邑有一个墩台远侯叫赵齐,在嘉靖四十二年,刺探北虏时,不幸遇难,一直到隆庆五年他的信牌才被找到,他回来晚了,被大雪堵在了山里,塞外的雪都是白毛风,上下左右前后,都分不清楚,应该是活活饿死,尸首被山中走兽所分食。”
“找到的时候,就剩下一些残留的骨头和碎衣。”
“赵齐有个女儿,叫花妞,花妞五岁没了爹,这次凌部堂在山东查案,花妞成了娼妓,根据凌部堂的了解,赵齐没有回来,他家里就被吃了绝户,吃绝户的理由是赵齐投了北虏,做了汉儿奴,吃绝户的不仅仅有莱州张氏,还有花妞的叔叔伯伯。”
“花妞有两个哥哥,这两个哥哥,一个跟人辩解,说自己的父亲绝对不会投敌,跟人打架,结果被打死了,另外一个,则是跟人争水,村里人不让他家浇地,这个哥哥就跟人去争论,这一去就再没回来。”
“花妞的娘,只能把花妞给卖了,而后自己投了河。”
“凌部堂找了许久,找到了花妞,花妞已经成了娼妓,染了病,命不久矣,大抵是要死了。”
朱翊钧平静的讲述着他看到的那些案卷,就这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好多起案子,这背后有的是兖州孔府指使,有的是孔府的爪牙自己做的,陈竹的案子,不是孤例,赵齐的案子,也不是孤例,无数的这样的惨剧,在山东地面,不断的重复上演,重复轮回。
“朕恨不得把孔府满门还有他们的爪牙,统统喂狗!”朱翊钧讲着讲着终究讲不下去了,咬着后槽牙,面色狰狞的说道。
朱翊钧真的很生气,只是把孔林喂狗,他不是很满意,可大理寺卿陆光祖、海瑞、李幼滋等人的反对犬决的理由也很充分,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当下世势的极限了。
如何减少贱儒对大明的损害,是朱翊钧必须要思考的问题。
“先生,朕究竟该如何分辨贱儒呢?”朱翊钧询问着张居正。
张居正抖了抖袖子,摸出了一本奏疏,打开看了看,又放了回去,而后又拿了出来,略显迟疑的说道:“陛下,臣有本奏疏,还请陛下过目。”
“是什么让先生如此犹豫。”朱翊钧拿过了奏疏只看了一眼,就立刻瞪大了眼睛,认真的研读了起来,怪不得张居正犹豫,这本奏疏,讨论的内容是贱儒的通病,奏疏的名字叫《条陈务虚儒生共疾疏》。
张居正当然要慎重,因为他这本奏疏很容易伤到善类,他其实不想呈送给陛下,可是思前想后,他还是拿了出来,陛下已经亲政了,他的奏疏只是一个参考和意见,陛下如何决策,那是陛下的事儿。
条陈务虚儒生共疾疏,一共从八个方面三十二个特征入手,供给陛下参考。
第一个方面则是平日言行上,则是异于常人,别人睡觉他唱歌,别人唱歌他睡觉,喜欢无病呻吟,常陷叵测于不测,惶惶不安,忧虑重重,杞人忧天。
第二方面则是做事中,这山望着那山高,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大事做不成,小事不肯做,做事粗枝大叶,漫不经心,遇到困难则退缩,今日事推明日,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第三方面则是就学上,不尊闻道于先之师长,读书虎头蛇尾,一知半解则觉得自己已经全然明白,学问全空却沾沾自喜。
朱翊钧看完了这本奏疏,十分确信,自己问对人了,张居正对贱儒十分的了解,甚至比贱儒自己本身还要了解他们,这是张居正给皇帝的一本遴选循吏的参考,也不是让陛下完全照着上面挑选。
在某个方面上,有些这种习性,那不是贱儒,是缺点,人无完人,是个人都有缺点,但是八个方面,三十二个特征,样样都占了,必然是贱儒无疑,绝不可任用。
“先生大才。”朱翊钧将这本奏疏放进了袖子里,日后遇到了不知如何任免人事的时候,那就拿出来比对一下,这个人能不能用,自然一目了然。
贱儒一定做不成事,把他们留在京堂是恶心至极,把他们安排到地方,那是流毒无穷。
朱翊钧和张居正聊了很久,月上柳梢头,燥热的天气终于凉爽了起来,因为是山里,朱翊钧也盖上了褥子,看着天空的明月,忽然开口问道:“先生,你说,大明会亡吗?”
张居正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会。”
“先生大胆!竟敢咒我大明亡国!”朱翊钧满脸笑容的说道。
冯保和张宏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是惊骇无比,一个敢问,一个真敢说!
这对君臣,这都是讨论的什么问题。
张居正满是感慨的说道:“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段。春秋与战国,一统秦两汉。三分魏蜀吴,两晋前后延。南北朝并立,隋唐五代传。宋元明更替,国祚何永昌。”
“其实嘉靖年间,世宗皇帝曾经问过蓝神仙一个问题,世宗皇帝问,真的有人长生久视吗?蓝神仙说没有,世宗皇帝大怒,要责罚蓝神仙,后来还是没有下旨,世宗皇帝是知道的,这世上没人能长生,与天地同寿。”
“没有长生之人,也没有国祚万万年。”
万岁,万岁,万万岁,不过是美好的祈愿。
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那为什么会亡国呢?”朱翊钧又问了一个问题。
“要臣来说,那就是天下困于兼并,陛下,这个天下,是我大明天下,何尝不是历代之天下呢?”张居正也不介意陛下的训斥,现在可不是文华殿上奏对,既然陛下问,他自然要照实了说,而不是说好听诓骗陛下,那是谗臣之道。
谈,没什么不能谈的,他们要的是大明中兴,目标是一致的,论政,才能更好的调整政策的方向,让大明国祚绵长。
张居正十分确信的说道:“兼并,兼并的是生产资料。”
“陛下,世家也好,地主也罢,缙绅亦是如此,我们将其统一称为肉食者,肉食者是自我增殖和繁衍,就决定了天下的财富,在不断的向肉食者聚拢,而这些肉食者一定会把获利投到预期可以获利的地方,继续聚拢更多的财富。”
“就像王崇古握着晋商的钱,在精纺毛呢的生意里,赚的盆满钵满之后,抽身而去,投去了南衙。”
“可是大多的百姓们,手里的资财会越来越少,土地、货币、甚至是连劳动都会变得低贱,而肉食者们发现自己获利无论投到什么地方,都无法获利,就会把银子埋猪圈里,肉食者们的银子,埋在了猪圈里,那百姓手里的资财会更少,最终就迎来了天下大乱了。”
“对付兼并的手段是清丈,是还田,其实归根到底还是均平。”
张居正在丁忧的期间也没闲着,他在观察,观察了许久许久,他逐渐的研究出了一些门道来,今天陛下正好谈起此事,张居正就把自己观察所得,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和经济危机十分类似,都是周期性的人祸,都是周期性的带来巨大的动荡,都是周期性的给百姓带来沉重的苦难。
张居正继续说道:“历朝历代都给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秦皇汉武,对外扩张,土地就是最大的生产资料,攫取更多财富。但是很快,新辟土地,就和腹地连接为了一个整体,这个时候,就必须要再次付诸于武力,开疆拓土,可往往王朝中后期会陷入无法振武的陷阱之中,这个时候就会陷入内乱之中。”
无法振武的陷阱,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张居正没有讲的更加详细,恐惧战败、恐惧战败带来的恶劣影响、畏惧振武对皇位的冲击、皇帝本人懒散、文贵武轻的风力舆论、不要无端制造杀孽的道德要求等等,许许多多的因素影响到了振武的效果。
比如战败,五路伐夏、明英宗亲征等等,都是战败的恶劣后果。
张居正面色凝重的阐述着自己的观点,继续说道:“到了宋仁宗的时候,就开始谋求变法,暴力的失控,五代十国时最为明显,所以变法就成为了主流,那时候,南北两宋进行了多次的探索。”
“比如官营垄断,北宋末年,一斤煤能卖到二百文去,南宋初年,临安城里,粪道主都是宋高宗的人。”
“比如借贷,两宋时候的青苗法,到了后来就成了朘剥的工具,天下资财共一石,肉食者独占一石二斗,天下共欠二斗。”
“两宋都试过了,没用。”
朱翊钧沉默了许久,他高度认可张居正的说法,这个太傅实在是名至实归,总是能给朱翊钧带来许许多多的惊喜,皇帝疑惑的问道:“先生觉得该怎么办呢?”
“天下,天下人之天下。”张居正说完自己都笑了出来,摇头说道:“就像是儒学士的大同世界一样,天下,天下人之天下?一个理想国罢了。”
天下人之天下,如果把天下比作是一个商行,每一个人都持有这个商行一股,而且不可交易,而后每个人都承担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为了商行的欣欣向荣而拼搏,这说起来容易,可是如何实现呢?
最基本的,商行运作的规矩由谁制定?他凭什么制定规则?他要制定这些并且推行这些规则,一定会用到自己人,那么如何保证制度设计的过程中,规矩不包庇‘自己人’?
在张居正看来,培养一个英明的君主,更加实际一些。
张居正很务实很务实,遥不可及的东西,他根本不去追求,天下人之天下,太难实现了。
朱翊钧靠在椅背上,点头说道:“朕听明白了,解决王朝更替之事,想要国祚延绵万万年,就要让天下变成天下人之天下,可是这又实现不了,所以呢,王朝必然更替。”
天下兴亡,人人有责,要想让国朝万万年,就要让天下人之天下实现,但是这个实现不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培养一个明君来缓解社会矛盾了。
张居正是个儒学士,符合儒学对君子的追求,一以贯之,坚持到底。
无法根本性解决这个问题,那就只能缓解了,不让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的地步,就要朝廷履行自己调节社会矛盾的基本职能。
这些年,朱翊钧一直在做这件事。
“陛下,陈竹到了。”冯保看陛下和太傅终于谈完了这个要命的问题,擦了一头的冷汗,这两位祖宗,日后谈这些问题,小点声,冯保和张宏也能装作没听见!
时光荏苒,冯保和张宏时常伴驾左右,耳闻目染,也已经能够听明白陛下和太傅的讨论了。
张居正大逆不道,哪有作为大明的臣子,说大明必然亡国的?而且理由如此的充分!
可这个大逆不道是陛下起的头儿,到底谁大逆不道,又论不清楚。
“臣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陈竹现在的身份是海防巡检,是大明的浪里白条水上飞,官复原职,即将赴任。
“凌部堂对伱有再造之恩,你是一个很有义气的人,这次朕遣你去长崎,是去打前站,凌部堂要出海去,朕很看重你,大明需要倭银,有劳大壮辛苦了。”朱翊钧从三个角度给陈竹派遣了任务,第一方面则是再造之恩,陈竹能报仇,是凌云翼亲自动的手,第二方面则是国朝利益,倭银入明可是缓解大明钱荒的重要路径,不容有失;第三方面,就是皇帝请托。
“臣定不负君命。”陈竹再次叩首,郑重其事。
山东的硬汉子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就是搭上这条命,也要践行自己的诺言。
“这是先生,宜城伯张居正,想来你也有所耳闻,领一块全楚会馆门下的腰牌再走,朕深居九重,朕庇佑易有不及之时,但你可以去全楚会馆找游七。”朱翊钧示意游七拿一个腰牌给陈竹,日后,陈竹就是张居正门下行走了。
朱翊钧是皇帝,他的庇佑等于大明国国朝意志的庇佑,有着十分强劲的效力,可是他的庇佑很是宽泛,不具体,陈竹要是有些小事,难道还要惊扰天子?而全楚会馆门下行走,就容易的多了。
“谢陛下隆恩!”陈竹接过了腰牌,再次俯首谢恩,而后转身离去。
朱翊钧看着陈竹的背影看了许久许久,才感慨万千的说道:“汉室江山,代有忠良。”
陈竹前往长崎是给长崎总督府掺沙子,也是打前站,凌云翼必然是要出海的,毕竟他真的杀了不少的人,名声不好,在朝中必然被反复攻讦,可是去倭国,好杀人,就不是缺点了,朱翊钧总要考虑下凌云翼的春秋论断,考虑下他的去处,倭国刚刚好。
“王世贞这个时间,应该死了吧,先生不要埋怨朕,朕给了他机会了,他仍然不知悔改。”朱翊钧又跟张居正聊起了王世贞,张居正跟王世贞是有私交的,王世贞为了起复甚至送过张居正的宋徽宗的画《竹禽图》。
张居正也是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说道:“执迷不悟,自作孽不可活。”
而此时人在天牢里的王世贞,正在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王崇古的儿子,大明的监察御史王谦,作为都察院的代表,前来送行。
王世贞的隔壁就是孔家案犯,整日里哭哭啼啼,惹人心烦。
“我给你带了二两银子的席面,父亲说你曾和父亲有旧,父亲不方便,便让我来了。”王谦也不嫌弃,坐在了牢房里,看着王世贞说道:“你都要走了,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皇帝不让缇骑们拦着王世贞自杀,王世贞反而不自杀了,他已经社会性死亡,现在即将物理性死亡。
“该说的,都交待了,合一众背后的缙绅乡贤,现在已经被骆秉良给抄家了,没什么要交待的了。”王世贞打量了一圈牢房,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我是没想到,自己会死在牢里。”
“吃完,就上路吧。”王谦见问不出什么索性不再询问。
“其人将死其言也善,我今天这个下场,未尝不是你明天的下场。”王世贞非常不满的看着王谦,王谦就是那种典型的、人人唾弃的酷吏,而且还是自己花钱的酷吏!
王世贞看王谦不为所动,更加焦急的说道:“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王御史比我更明白!”
“你这话说的。”王谦打了打裤子上的土,笑着说道:“陛下说的没错啊,王世贞你不知悔改,死到临头还在挑拨离间。”
“张四维先是安排王景龙刺王杀驾,而后在大火焚宫,这可是诛九族的谋逆大罪,还被陛下给抓到了把柄,我爹是张四维的舅舅,本来该一道死的,我现在能坐在你面前,完全是仰陛下圣恩宽宥。”
“我爹、我、我的婆娘、我的两个儿子,多活一天就是多赚一天,你当我跟你一样,搞不清楚因果吗?”
王世贞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错,死不悔改,他弄错了因果,他全然没想明白错在哪里,也没想明白陛下为何要这么折腾他,根本原因就是王世贞作为肉食者,作为治人者,作为文坛魁首,居然参与到邪祟之事,这就起了不良的示范作用。
可王世贞的话里话外,意思很是明确,他觉得自己的死,是皇帝性情暴戾。
“还是不读矛盾说,不读公私论,总觉得自己聪明,你吃不吃,不吃我端走了,二两银子呢!”王谦颇为恼怒的说道。
王大公子也是个抠门的人。
“吃!”王世贞最终还是没想明白,但是他不想做个饿死鬼。
吃着吃着王世贞就哭了起来,就着泪,把这二两银子的席面给吃完了,王谦也站了起来,示意缇骑动手便是。
王世贞在挣扎,缇骑们将王世贞挂在了三尺白绫上,烛台将王世贞挣扎的身影打在了墙上,没多一会儿,光影不再闪动。
合一众案是王谦花了大价钱,大到皇帝报销的时候都肉疼的价钱,买通了王仙姑身边的人,才破获的,那么王仙姑案收尾,自然由王谦进行。
王谦不担心陛下清算,陛下是个说话算话的君王,连七万两银子都咬牙报销的陛下,是英明圣主,酷吏只要办好了陛下的差事,那就是不会死的很难看。
王谦抖了抖袖子,摸出一本早已翻卷边儿的矛盾说,摸了摸,而后揣了起来,检查了王世贞的确是死了,才离开了天牢。
还是得多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