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身躯，每走一步，身上那些疙瘩就在冒血。
如今没有了猩红色状态的支撑，最开始由姜夜造成的伤口也重新开始了渗血，机会以止不住的趋势从虚肚鬼王的身躯上流淌了下来。
一步一个血脚印，还有尾巴拖行的痕迹。
姜夜解除了屠夫形态，天鬼冠军胸口的装甲打开。
“哧。”
黑紫色的蒸汽从打开的装甲四周涌了出来，瞬间淹没了姜夜的身躯。
天鬼冠军也支撑不住的半跪在地上，手掌撑着自己的身躯，就像是跑完步的人，双腿已经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
姜夜回头看了一眼天鬼冠军，幼小的意识传递出依赖的情感。
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营养药剂，顺着天鬼冠军的肌肉打了进去，随后姜夜把天鬼冠军和黑钢大剑都收进了背包中。
再一次将目光汇聚到了虚肚鬼王落寞的背影上。
虚肚鬼王剩下的力量似乎已经撑不住自己的身躯了，但是他依然没有放弃，拖着沉重的尾巴缓慢的向旧宫的宫殿中走去。
姜夜也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所以也就跟了上去。
“旧宫那边的战斗已经停了？”检测着旧宫方向的调查员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不过就算是停下了，他们依然看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天色很暗不说，还有绯红色的雾气遮挡着，不仅有绯红色的雾气，还有紫黑色的雾气遮挡。
他们就算是有什么高科技的装备级设施，想要查探那里发生了什么也有些困难。
再说了，上头又说不能让旧宫的主人察觉到他们在监视着这边，也就只能用比较原始的设备。
厉害的装备固然厉害，但是在看到对方的同时，若是对方的感知很强，说不定能够顺着目光感知到窥视他的人，所以为了保证任务的成功，只要能确定虚肚鬼王没有离开旧宫就足够了。
如今旧宫那边的战斗停下来了，这确实令人没有想到，原本还以为要打一段时间。
“那边的战斗都停了，距离比赛结束也已经过去了五分钟，我们也该动手了吧？”
“听上面通知就是，谁知道知会他们是怎么想的。”
“上头来信了，让我们再检查一下设备，保证不会让鬼蜮威胁到东站的人民。”
身着调查员服装的人再次检查他们面前的巨大设备。
各方面的调试，参数的调整，各个按钮的正常使用情况，还有就是壁障的展开和收拢情况，这些都马虎不得。
他们面对是数以十几万计的鬼民，还有虚肚鬼王的爪牙。
姜夜自然不知道异调局的布置是什么样的，他也没有什么兴趣知道，看了一眼时间，战斗的时间不算太长，整体的时间还算充裕。
走到了旧宫宫殿大门口的虚肚鬼王被门槛绊倒。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在地上。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不论他如何挣扎，他也已经爬不起来了。
他必须接受他败了的这个事实。
而且他败了，就意味着他要死了，曾经的一切也都没有办法再兑现。
虚肚鬼王拖拽着庞大的身躯，两只手臂支撑着他的身躯向旧宫宫殿的王座爬去。
姜夜站在虚肚鬼王的身后，他沉默着，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现在说什么也都是徒劳的，不过姜夜还是想再确认一次。
“要不要成为我的部下。”姜夜这一次的声音听起来依旧那么的平静，声音中丝毫没有嘲笑的意味。
姜夜从不曾嘲笑任何人，对于他而言，来过，战过，奋斗过就值得尊重。
虚肚鬼王现在何尝不是末路的王者。
一座大城，山巅的大城，环绕的宫殿，十数万的鬼民，数百的亲卫，也不知道他已经统治了多少年，留恋王座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姜夜向来是说到做到的，既然给他留遗言的机会就不会一刀剁下虚肚鬼王的头。
虚肚鬼王爬的很慢，口鼻之中的鲜血不断的渗出，他的双眼渐渐的恢复了清明。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爬到了旧宫大宫殿的台阶下。
他伸出手臂，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他终于又看到了，那位坐在旧宫宫殿上的王者。
少年身着衮冕朝服，正露出笑容。
少年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让虚肚鬼王也跟着笑了出来。
虚肚鬼王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
“陛下，叛军已经兵临城下，京城危在旦夕。”大将军身披甲胄，脸上满是脏兮兮的炮灰灰尘，拱手拜伏，随后抬起头来看向了坐在王座上的那个人。
那人容貌俊美，神色严肃，身上穿着帝王朝服。
身旁穿着着黑袍的老年人拱手，手中的拂尘甩到一旁，看向王座上的那个人：“陛下，还请早做决断。”
“朕无法牺牲十数万的百姓，国师的迁都计划，暂放如何？”
少年人终于说话了，声音平静，却让大殿中的群臣众人全都错愕的看向了他。
“陛下，臣子可降，王不可降。”
“臣建议，打开先帝宝库。”
“臣附议”
少年人正在考虑，先帝宝库中其实并没有什么值钱的宝贝，只有一个迁都的大阵，能够将整个大梁皇都挪移到其他的地方，但是这个办法却需要献祭城内十万人。
十万人啊，那是十万条活生生的生命，少年人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其实对于他而言，降了说不定是最好的办法，只要他死了，他的臣民百姓都可以降，投降之后就不会死，也不会再遭受战乱和死亡，更不会颠沛流离。
“陛下，臣有一计，不需打开宝库便可退敌。”大国师躬身。
“国师快快请讲。”
大国师看向了站在少年人身旁只有一米多高，看起来颇为瘦弱的虚肚：“陛下，梁大是您的鬼仆，臣那法可以将城内百姓化作鬼民，您可成为万鬼之王，退敌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情。”
“只要催熟了梁大，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梁大长得就是小鬼的模样，被大国师这么一看，顿时大喜，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为陛下尽忠的时刻到了。
养鬼世家都是如此，鬼仆会成为主人手中最锋利的兵器，为主人扫平一切障碍。
而大梁就掌握了养鬼秘法，帝王是最大的世家，他们手中的鬼当然也是最强的鬼。
少年看向身旁的梁大，梁大长得不好看，不过梁大长了颗龙头，身躯也长着鳞片，现在的梁大还小，等以后长大了就会威猛了，而且还能统御其他的小鬼。
很多小鬼都被鬼王级克制，更何况是帝王世家手中的鬼仆，万里挑一的强者。
但是梁大毕竟还小，需要成长，而老皇帝的镇国大鬼却在老皇帝和不知名强者的战斗中失踪了。
那些强者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什么“npc，异常……”
敌国就是趁着这个时候才发动了奇袭。
这世上很多人是喜欢力量的，但是在所有人都没有大力量，只有一个人有的时候，那些没有力量的人就会想办法弄死那个有力量的人。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有你对我们而言不重要，但是没有你，对于我们而言很重要。”
梁大挺直了自己的脊梁，从小皇帝的身旁站了出来，猩红色的眼睛带着傲然，随后半跪在少年人的面前：“主人，我愿意服从大国师的决定。”
“大国师，催熟不会对梁大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吧？”
“梁大的寿命会缩减，但是鬼怪的寿命本身就比我们人更绵长，他余下的寿命也足够了。”大国师很自然的说道。
“好，那就催熟吧。”
……
……
“不！”
“不不不！”
“国师，你骗朕，梁大要死了，我能感觉到梁大的寿命在飞速的流逝。”
“大国师，你骗了朕，朕的梁大要死了。”
“陛下，死国乎？梁大生下来就是要为大梁尽忠的，现在就是他尽忠的时刻了。”
“不需要催熟梁大，朕一样可以挡住敌军。”
“我大梁还有万千鬼仆，还有无数的忠臣义士。”
“我不信……”
小皇帝正要奔赴催熟大阵。
“拦住陛下。”
“陛下，我等万死……”
“吼！”梁大的身躯迅速暴涨，痛苦的低吼从他的喉咙发出来。
一旦催熟完成，梁大剩下的时辰就不多了，但是在这样的时辰之内，以他鬼王级的力量，不管是什么样的敌军都可以歼灭，不管是什么样的叛逆都可以讨伐。
那是可以移山填海的力量，那是足以改变任何战争变数的力量。
“噗！”
被拦住的小皇帝突然吐出血，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柄匕首从他的后胸了过来。
“该死！”法阵中的梁大目呲欲裂，面容狰狞残忍，大吼着想要冲出法阵，但是法阵坚固异常。
梁大双手插进法阵的墙面，鲜血横流，但是依旧抵挡不了他撕开阵法。
小皇帝遇刺，这一点谁都没有想到，甚至就连大国师也都愣住。
“抓刺客啊！”
刺客很快就被摁住，是敌国的内奸，他正一脸的得逞后的笑容：“险些让这妇人之仁的小皇帝误了大事。”
“给我死！”比铺盖还大的手掌落下来，瞬间将刺客碾成肉泥。
梁大颤抖着抱起小皇帝。
“梁大，我……死后，你挖出我心，吃了它，你将不受束缚，你族名虚肚，为鬼王，替朕守护好皇都百姓。”
“王者，不要哭。”小皇帝抬起手，想擦掉虚肚鬼王的眼泪，张了张嘴，最后声音凝噎在喉咙中，再无法说话，眼中的神采也渐渐消失。
……
趴在地上的虚肚鬼王脸上露出了笑容，主人来接他了。
他终于又见到了主人。只不过他败了，也要死了，再也无法守护京都百姓。
姜夜看向王座，空空如也，虚肚鬼王的手最后搭在王座上，血如泉涌。
“我是，大梁，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