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义将军,贵国还在风雨飘摇中,汝安可为一己私欲置万民不顾?”
赵错见他神色忽然僵住,顿时以为他是想服软,于是也缓和神色的劝道
’会须杀此贼子!‘邝义脸色涨红的在心中咆啸,’辱我之妻还敢在此大义凛然?‘
他终究还是没有失去理智。
“大将军……所言极是。”
邝义强行挤出笑容。
他现在也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现了。
说白了,金月汗国已经在妖庭的铁蹄下沉沦,若非万不得已他不会想和大虞站在对立面。
‘或许,宛儿只是与这无耻之徒共处一室地谈过话,并未受辱?此獠身上也不止有一名女子的味道,是如此了……’
他在心中说着自欺欺人的话,在团聚之日到来之前,自己的妻子还处于被睡走与完璧两种状态之间。
“君能够顾全大局,我们两国勠力同心,何惧妖庭?”
赵王爷语重心长地说着缓和气氛的话。
“某还是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邝义深吸了一口气的道。
“妖蛮狡诈,大将军的那位妖族盟友真的可信吗?万一这是妖庭布下的局可如何是好!”
赵错心中了然,知道他还是没有放弃在今日救出妻子的想法,不过长公主殿下可不能私自放走妖庭的重要俘虏。
“你的担忧我自然也有考虑,所以我们此时的谈话她是听不到的,并且今后也是由我大虞与你建立长期联络。”
他知道邝义所担心的事,而自己不太好的名声也会放大他的不安,这方面他还真没有什么好的处理方法。
“某还是建议……”
邝义心存不甘再度开口。
“错知道将军之忧,我在此与你保证,定会与那位妖庭的殿下竭力照顾好汝之妻。”
小公爷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过他这一番话落到已经乱了阵脚的邝义耳中,那又是另一种意思了。
‘这个人面兽心之辈难道是与那妖蛮一同欺辱宛儿……’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毕竟,赵大将军可没有告诉他,那位妖族盟友是个妖女。
于是他脑海中顺理成章地浮现出了一道不堪入目的画面,自己高贵冷艳的妻子受两个异族男子玷辱,哀羞无助。
“将军还是不放心吗?有那位妖族的殿下在,贵国的大公主就是在妖族王庭中也能保全自身。有一次妖庭大汗伯鸾喘炽想要对尤宛公主行不轨之事,全赖那位与我们站在同一战线的盟友将他挡下。”
赵王爷近乎苦口婆心地劝道。
不过邝义却是神色恍忽,他又特别的理解思路,拳头已经硬了!
妖庭中还有人能违逆汗王?他几乎可以猜到,自己的妻子已经被那位在妖族中位高权重的恶贼占为己有,甚至在妖族内部公然宣示主权,妖帝只有为了内部团结才没有对已经成为族人私有物的宛儿下手……
“是了……定是如此!”
邝义刀削斧凿般的冷峻面孔逐渐扭曲,他对赵错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地道。
“大将军不必再说了!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眼见妻子受难而忍痛?今日我就要带她走,莫要拦我!”
他话语才落,一道沉郁汹涌的威压从上压下!只见一名有着深蓝长发的少年郎与另一尊行将就木的老妪现身。
‘这个邝义竟然带了两位圣者前来?这一旦打起来,必定会来妖庭驻守在库伦区的大圣!’
赵错脸色顿变,他这边虽然加上妖女足有四圣,但是圣级战力不是这么算得。
就算是一对二的情况下,圣者之间也很难分出胜负,除非是大虞太后出手。
最重要的是圣战会暴露大虞将手伸到了金月汗国的消息。
“邝义将军当真要在本将军面前动手吗?”
他不慌不忙地盯着眼前的巫族大将。
“我跨越万里到此,为的是联合两国之力抗击妖族,你们已经国亡家灭,若无我大虞相助,世代都受妖庭奴役压迫。而你邝义,将会成为金月汗国的罪人,今天你不仅带不走贵国的大公主,还会让巫族万劫不复。”
小公爷的劝告中带着威胁的意味。
“我可以!”
邝义决然地道。
“某最后再问大将军一遍,吾妻你放是不放?我巫族圣者可不只有两尊在库伦区!”
他寒声质问道,冠王殿下眯起了眼睛,这时候国师大人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本座已经将情况告知那个妖女,她有话与你说,要听吗?”
楚别枝凝重的问道。
“放开对她神识的封锁吧。”
赵王爷毫不犹豫地回应道,他才将话传出去,伯鸾半夏的声音就传到了耳中。
“赵错,你让护卫你的那三位举火者不要出手,我会随时带你脱身。”
她显然是担心一旦开战会引来妖族在此的大圣。
“……我知道了。”
赵错顿了一下后还是同意了。
他不能让妖庭知道大虞已经将目光投向金月汗国。
一旦人族举火者出现在极北之地的消息传到了妖帝耳中,其必会提高警觉,这也是他不能接受的。
“如何?大将军考虑好了吗。请二位元老出手!”
邝义话说一半忽然面色勐地一变!
他显然已经对大恶人的妥协不抱希望,突然改口就是为了出其不意,他的计划也很简单。
先不顾一切地拿下赵大将军,然后用其威胁控制住宛儿的那个妖族大圣,他要将妻子用交换的方式救回来。
“我必会让你为今日所为追悔莫及。”
赵王爷从容自若的说道。
谈不拢就罢了,这个邝义既然对金月汗国的大公主情深意重,他就换种方式让巫族听话。
风云骤变间,巫族一少一老两位圣者悍然出手,向着赵错一手擒去,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暗色光华在小公爷身前闪烁,以一当二地横在了二圣身前,此地澎湃激烈的圣境气息也在她现身的瞬间低沉了下去。
“这两个家伙不好对付,稍等片刻,我带你退回王帐……”
妖女的声音在他耳边戛然而止。
“怎么了?”
冠王殿下见她话说一半也是愣住。
正此时,一道让他有种熟悉感的圣者气息出现在了感知范围中,惊得他下意识拉住帽子将脸藏好!
不会有错!这股威压定是来自当初冻河狩猎之时,那位参与截杀太后娘娘的妖庭虎头圣者!该死,这可如何收场……
‘妖族镇守在库伦区的大圣来了,妖女若是出手必会暴露身份!她……’
赵王爷睁大眼睛地看着眼前独自面对巫族二圣的暗色倩影。
“这不是巫族元老院的三席与四席吗?”一道混沌的声音从上传下,“你们在抢什么东西呢!”
虎头大圣的口吻带上了笑意,撞见巫族的圣者是没法立功的,毕竟也不可能生擒,不过眼前的情况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捉到大鱼了,毫不犹豫地探爪向处于圣战中心的赵错爪去!
‘我联合巫族的计划要就此暴露了吗……’
小公爷神色变换。
他当然死不了,但是就眼前局面,护卫他的楚国师等人是要出手了。
人族举火者出现在了金月汗国,并且还是与巫族圣者在一块儿,这事传到妖帝耳中他还密谋什么啊。
“这个藏头露尾的小东西我就带走了!”
虎头妖圣大笑着。
赵大将军身前藏匿于暗光中的妖女忽然转身。
巫族的少年圣者见此,毫不迟疑地拍出一掌!轰的一声,大地立时崩裂,他身侧的老妪也是向着背过身的伯鸾半夏伸出手抓去,似乎想要将他擒住,一时间在场显出身形的三圣向着长公主殿下集火。
“赵错!你让那三个举火者不要出手,我带你突围出去。”
夏妖女的声音又在赵错的脑海中响起。
“你……”
小公爷还没开口就感觉眼前一黑。
他落入了一道温软怀抱中,其实说软倒也不尽然,这不足一掌的小可怜在他脸庞的压迫下几乎是瞬间触底反弹。
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剧烈的震荡感在这个时候让他头晕目眩,如此危情下落入本就不信任的女子手中,他自入金月汗国以来第一次有了局面失控的感觉,这时候勐地传来的撕裂感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邝义!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我对尤宛下手你才肯听话是吧?’
他思绪朦胧间下了狠心。
这种局面还要不了他的命,长公主殿下要带他走还是不难的,不会有性命之忧。
此时让他恼火的是结盟的失败,不过巫族的力量他可不会放弃,软的不行就直接来硬的。
“赵错赵无咎……”他精神恍忽间听到有一道虚弱的清脆女声在叫着自己的名字,“快点起来!”
你记得赵王爷的字,王爷很高兴,但是,你叫本王起床,王不喜欢。
赵大将军任性地无视了隐约的呼唤声,不知过了多久,他浑噩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晰。
他忽然就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然后就感觉身上有点儿发凉,逐渐明朗的水流声让他意识到自己是躺在一道溪流中。
“妖女!”小公爷勐地睁开眼睛,清澈碧蓝的天空映入眸中,他的神色也变得茫然,“她这是把我丢到哪儿了……”
他忽然感觉身侧有点儿异样地低下头看去,童孔顿时一缩,入目的是一袭染红的灿烂银发。
“伯鸾半夏?”
赵错盯着蜷缩依偎在自己怀中的血染妖女,反应过来之后,立即将手摸向了她的玉颈处。
“脉搏还稳定,圣者大多想死都难,不过她这伤势怕是不轻,应该是为了隐藏身份,硬抗了那三个圣者的攻势。”
他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软后也是舒了口气,而后又忽地眯起眼睛,将她埋在自己怀中的脸蛋儿推了起来。
一张显出病弱白皙的清绝玉颜闯入眸中,长公主殿下双眸紧闭,似乎是在紧张中晕过去的。
赵王爷的神色突然阴晴不定了起来。
“现在也不知道是身在何处了……”
他抬起头张望,他们正躺在一条清澈小溪中,这明显不是之前的那条汹涌北河。
放眼望去,他能看到的都是一望无际的林木,这也不知道是哪的深山野林……
最糟糕的是他此时和国师大人他们失去了联系!
“我这不是等于落在妖女手上了吗?”
赵错的脸部肌肉僵了一下,他确实失去了支配地位,将被拿捏。
他之前能对长公主肆意妄为,说打就打,那是因为手上有三位举火者听命!
如今他与小别枝还有大祭酒等三人分开,岂不就成了被夺兵权的皇帝,任人宰割?
“不若趁她重伤不醒直接下死手?”
他低下头。
怀中女子一身月白长裙已被溪水浸透,上半身的料子都被染成了深红色,柔弱曼妙的身段曲线格外动人。
补刀的想法只在他的脑海中存在了一瞬间,他现在的修为在龙脉蠕虫的加持下,的确可以杀了伤重不醒的伯鸾半夏,不过结果只会让局面更糟糕,他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妖族的虎头圣者是否还在追杀途中,这是重点。
“她需要大虞的力量,与我决裂没有任何好处,姑且还是可以放心的……”
小公爷扁了下嘴唇。
他不会从感情上考虑局面,许多事要从利益出发,如此才能洞悉全局。
妖女与他有着短期内一致的诉求,而杀了他是弊大于利,所以他们的合作关系大体上是稳固的。
“我也只能如此作想了……好在小别枝还给我留了最后的手段。”
冠王殿下想到这儿才将心中的不安抚平。
“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先照顾你好了,哼。”
他撑起酸痛的身体,从溪流中起身。想来是圣者的攻势也波及了他,不过只有这种程度的不适,是长公主护住了他。
活动了一下发软的身子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将浑身染血的伯鸾半夏横抱起来,高挑纤柔的身子有种无物般的轻盈。
应该才过午时的天色告诉他,乱局不过是一两个时辰前的事,距离天黑还久。
“先找个山洞将她身上湿透了的衣裳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