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湘打量着这姑娘,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柳云湘一下想起来了,“是你。”
她一模荷包,想起了什么,不由脸青了青,“但我钱又……丢了。”
“丢了?”大黑大嗓门嚷了一声,“刚你不是说被偷了?”
“我哪有!”
“我们这么多人,没一个聋子,听得清清楚楚。”
其他官差忙点头,证明他们不聋,听到这姑娘说了。
“要不我们也不会去追那一帮孩子,可结果倒好,我们把人追上了,你却帮着他们逃跑了,还打伤了我们一个弟兄!”
大黑说着指向一个脸青了一半的官差,那官差人高马大的,听大黑提他,另一半脸也青了。
“你把话说清楚,我可不是被她打得,我就是摔了一跤!”
有人忍不住系笑了一声:“要我也不肯承认,居然被一个小姑娘打得鼻青脸肿的!”
“陈老二,你再说?”
“不说不说,反正我们大家伙都看到了。”
话题跑歪了,大黑喝了一声,制止了其他几个官差的玩闹,而后看向柳云湘。
“王妃,您认识她?”
“呃,算是认识吧。”
大黑哼了一声,道:“她说她的钱被一帮小乞丐抢走了,我们追了三条街才追上那一群小乞丐,发现他们是善念营的,正想带回官府,她跟抽了疯似的,将我们大乱,趁机放走了那群孩子。”
“不就是偷了银子,再说他们能年纪还小,可你非要从重处罚,还说可能要杀头。”那姑娘嚷道。
大黑皱眉,“善念营的人本就是戴罪之身,若是再犯,按着律法就是要从重处罚的,满了十二岁,一律杀头。”
“这根本不公平!”
“姑娘小心说话,这是大荣的律法,不容置疑!”
“可……”
柳云湘抬了一下手,示意这姑娘先别说了。
“大黑,这姑娘的钱,她说丢了,许就是丢了。”
“王妃!”
“好了,毕竟只是一帮孩子。”
见大黑带着官差走了,那姑娘才松了口气。
“菩萨姐姐,这次还要多谢你,只是那十两银子……”
柳云湘摇头,“那十两银子是珠宝行便宜给你的,不用还我。”
“还是要还的。”
“你啊,太实诚了,真的不用还,因为那玉钗卖你一百四十两也是挣的。”
“是吗?”
“是,而且挣不少。”
听了柳云湘这样说,这姑娘才放心了。
“对了,刚那个长得黑乎乎的叫你王妃?”
“嗯,我是镇北王妃。”
这姑娘哇了一声,“原来皇家也有好人。”
柳云湘忙嘘了一声,“你这丫头,说话怎么没有把门的。”
若是被人听到了,岂不要大祸临头。
这姑娘吐了吐舌头,“反正王妃是好人。”
柳云湘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兮儿,姐姐叫我兮儿就好。”
柳云湘见她头发有些乱,估摸是刚才跟官差打斗的时候给弄乱的,她上前帮她顺了顺,而后笑道:“兮儿,那我们有缘再见。”
“姐姐好美好温柔,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好。”
望着兮儿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柳云湘有预感,她们真的会再见面。
善念营的大火已经扑灭,官兵们正在里面救人。
柳云湘虽然预料到场面会很悲惨,但真到了现场,还是被惊得连连倒抽凉气。
一具具烧糊的尸体被抬出来,烧伤哀嚎的,失去亲人恸哭的,不是还有房屋倒塌的声音,溅起冲天的火星。
经历了昨晚的死里逃生,存活下来的人们聚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惊慌知错的,饥寒交迫的。
“我们要粮食!”
“我们要衣物!”
“我们要房子!”
“我们要活着!”
先开始只是有人小声的喊,很快这些声音汇到一起,人们将种种情绪一下变成了激愤。
“朝廷要杀了我们!”
“可我们有什么罪,我们也是人!”
“我们也是大荣子民!”
官兵们将他们围起来,呵斥他们不许叫喊,有一年轻的带头,便被拖了出来狠狠一顿打。
但没有吓到其他人,反而更多人站了起来。
场面一下混乱了,子衿见此,忙护着柳云湘去了不远处的高台上。
严暮及不少官员在那儿,正在商量对策。
柳云湘上去见严暮翘着腿坐在高台的围栏上,嘴里衔着一根枯草枝,正百无聊赖的看着下面的人。
而其他人则在激烈的讨论着,有面红耳赤的,有阴阳怪气的,有气得跳起来的。
“我们工部的人不是神仙,国库不给银子,我们哪有钱修缮这些房屋!”
“南州叛乱刚平,国库哪有富余的银子给你们工部!再说,你们京兆府负责京城治安,这善念营怎么会着火,还烧了一半的房屋!”
“我们京兆府是负责治安,但防火这一块一向是军巡铺的事,诸位要问责也该是问京郊大营,别捡老实的欺负。”
“京郊大营所办都是可动摇社稷的大事大案,这善念营可不归我们管。”
“真要追究责任,首当其冲该是户部,为何不给善念营发粮食。”
“我们冤枉啊,国库不给拨银子,我们哪有钱买粮?”
转了一圈又到国库了,户部看了严暮一眼,干脆脖子一梗,“反正我们没钱。”
大家你推我我推你,没一个站出来负责的。
柳云湘走到严暮那儿,将食盒给了他。
严暮拉她坐下,从食盒拿出一个大饼,里面夹着肉,大口吃了起来。
“慢点。”柳云湘忙又取出茶壶,倒了一杯热茶,“好在我过来的时候,猜到这里什么都没有,在前面茶棚买了一户热茶。”
严暮灌了一杯,囫囵道:“倒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西北风管够。”
柳云湘笑,“那你还饿得这么狠?”
“你送的,撑死也要吃完。”
柳云湘察觉棚子里突然安静了,抬头看过去,发现这些官员们都不吵了,一个个羡慕的瞅着严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