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成笑得癫狂,或许在他为给夫人治病杀第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已经疯了。
他疯就疯了,却想要所有人都疯。
他大声嘲笑严暮:“你母亲被他强辱,还被威胁,若是寻死,便杀严府所有人。你母亲只能忍着,忍着,却不想怀了你这个孽种。哈哈,你大概不知道有多少次,你母亲以刀刃对着腹中的你,她想杀了你。”
严暮瞳孔紧缩,“闭嘴!”
“你不敢听?”何成笑得直不起腰来,“你严暮有什么不敢的?”
“闭嘴!”严暮低喝一声。
何成一下收敛笑容,转而露出凶狠之色:“你母亲苦苦撑着,终于等到你父亲回家,可他又能怎样,不过是两夫妻抱着头痛哭。你是皇家血脉,他们不敢动你,只能把你生下来。你以为他们爱你么,不,他们看你的时候只有厌恶和屈辱。你叫严暮,可你真的姓严么,你有什么资格为严家报仇。你以为你是无辜的,呵呵,你的亲生父亲杀了严家上下几十口,你倒不如先杀了自己,毕竟你也是凶手!”
严暮身子晃了一下,“不,我父亲是被肃平王陷害的,我只要还他清白……“
“别自欺欺人了,肃平王不过是拿了一份假的证据,你以为那人不知道?不经三法司会审,没有验证证据,直接诛杀满门,这分明是他的计谋,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不知道?”
何成说完,一转头看向柳云湘,死死盯着,“若我没有猜错,你是柳云湘吧?”
柳云湘皱了一下眉,“你怎知我?”
“谁?谁让你杀我?”柳云湘忙问。
何成瞳孔缩起,“五年前,你弟弟随老侯爷西征,在雁归城,我见过你弟弟,那真是少年英姿啊。”
柳云湘心下一紧,定定看着何成。
“可惜,少年一心报国,却被他的国君杀害了。”
“什……什么意思?”
何成说到这里,沉沉叹了口气,满眼悲痛:“北征军皆是好男儿,在战场上从未怯敌,用命搏杀,保国土不被侵犯,保百姓平安。北金兵强马壮,北征军以血肉之躯与他们对峙,竟也丝毫不输。然为何突然在一个月内,不,应该说是短短几天内全军覆没,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柳云湘忙问。
“因为军中有内奸,私通北金,在北征军中种了一种疫病,这种病只会让将士们头晕无力,战斗时没有战斗力,当时军中粮饷跟不上,大家只会以为是饿的。以这样的状态与强壮的北金将士厮杀,结果可想而知。”
柳云湘听到这里,不由疑惑道:“你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何成听了这话,却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最后跌坐在地上,“我怎么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就是那个内奸!”
“你?”
“老侯爷,严大将军还有我,我们曾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他们都信任我啊。严大将军不知道,那封与北金勾结的信,是我临摹他的笔迹写的。老侯爷信我,所以我能自由出入军营。可这是我愿意的么,不是,皇上命令我的,我若不从,便是抗旨不遵,他要诛我九族。”
严暮气怒之下,一剑指向何成,“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么?”
何成怔了一怔,“北征军三万将士。”
“还有我严家几十口人!”
“我也是被迫的啊。”何成看向严暮,眼神一冷,“你凭什么气愤,凭什么拿剑指着我,害死他们的是你的亲生父亲。”
何成想到什么,又看向柳云湘,哈哈大笑:“更好笑的是,你不顾世俗礼教和和这个孽种在一起,却不知你弟弟是被他父亲害死的!”
“闭嘴!”严暮大喝一声。
何成笑着长叹一声,“真好,我终于都说出来了,这便解脱了。”
说着,他起身朝严暮的剑撞去。
严暮不及收回去,一下刺穿何成胸口。
他喷了一口血,仍旧笑着,抬头看向严暮,“你的养父母恨你,亲生父亲嫌恶你,所有人都想利用你,你……真可怜。”
说完这句,何成头一歪。
严暮踉跄的后退一步,同时剑也拔了出来,血猛地喷出,溅到他脸上。
柳云湘震惊过后,转头看严暮,见他左脸沾着血,那狰狞的伤疤,那凶狠的样子,她不由竟颤了一颤。
“严暮……”
严暮怔怔的看向柳云湘,嘴唇颤抖,“怎么办,他杀了你弟弟,而我是他儿子。”
柳云湘摇头,“跟你没关系。”
“你会厌恶我。”
“不会的。”
柳云湘上前,想抱一抱严暮,但却被他推开了。
“我身上有血。”
“我知道,我们先回家吧,我帮你洗洗。”
“洗不掉的。”
“怎么会?”
“除非我把全身的血放干,一滴不剩,这样才能干净。”
“……”
柳云湘上前一步,严暮后退一步,她再往前,他仍后退。
风突然刮了起来,他盯着她,眼神慢慢变冷,而后笑了笑。
“总有一天你也会恨我的。”
“不会。”
“你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