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
短短两个字,让嬴无缺本来就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
他早就听说。
这位十三爷性子很冷,就算当年嬴越当质子的时候,也是用了很长时间才获得他的青睐。
但他的冷,并非毫无破绽。
这个人很惜才,至少年轻时候是那样,嬴越也是展现出修炼天赋之后,才被他认可的。
既然惜才。
哪还有将颛顼帝躯拒之门外的道理?
所以嬴无缺才一到使馆,就求见嬴十三,毕竟自己展现诚意之后,人家才可能双向奔赴。
结果不曾想。
嬴十三的回答竟然这么简单干脆!
不见?
真当颛顼帝躯是烂大街的货色啊?
公孙棣感觉他气有点不顺,便开口问道:“公子,还喝酒么?”
“不喝了,修炼!”
嬴无缺沉着脸摆了摆手,便直接去到了自己住处。
母亲曾经说过。
你遇到的一切不公的遭遇,都是因为你不够强。
这个时候,就需要让自己变强,然后打服他们。
突破炼精十三层。
成就足以碾压当世的灵胎,到时任谁都不敢无视自己。
包括嬴十三!
公孙棣看着他的背影,神情有些严峻。
对于这个公子,其实他并没有特别大的怨气。
从一开始嬴无缺归乾,嬴越就秘密召见他,要让他成为嬴无缺的左膀右臂,所以他应当是整个乾国,与嬴无缺相处最多的人之一,对于嬴无缺自然有着不浅的了解。
怎么说呢。
这位公子,无比刻苦,无论文武。
修炼自然就不用说了,很有可能凝成冠绝天下的圣品灵胎,每次修炼都与自虐没有什么区别。
从政方面,虽然他自幼跟着王妃隐居,按理说应该没有多少经验。
但其实归乾之后,展现出来的东西,充分说明了他接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各方面的功底都不弱,这几个月也一直在恶补只有在王宫内才能学到的东西。
比起别国太子稍显不足,但其实也没有差到哪去,完全可以靠努力弥补。
毕竟,能在短时间内就让宗室以及群臣认可,可不是单单一个“颛顼帝躯”能够做到的。
时至今日。
公孙棣都认为认为嬴无缺比嬴无忌更适合乾国,哪怕从个人角度他更欣赏嬴无忌。
因为乾国一切都已经够成熟了,需要的只是一个坚定走前人路的君主,这点嬴无缺完全够格,更何况还有颛顼帝躯。
反观嬴无忌,把个人感情看得太重,哪怕才华让人惊艳,也注定不适合成为乾王。
只是现在。
公孙棣觉得,嬴无缺心中藏着一头野兽。
他能感觉得到。
嬴无缺在重黎殿的时候想杀人。
刚才面对管事依旧想。
听到十三爷拒门不见的时候,更是如此。
这种杀人的冲动算不上强烈,但也绝对算不上弱,完全不是正常人的情绪,只是被生生压回去了而已。
这让公孙棣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希望是错觉吧!”
公孙棣摇了摇头,也回房休息了。
……
使馆地下密室。
嬴无忌笑嘻嘻地看向十三爷:“十三爷,错过一个指点颛顼帝躯的机会,您心里一定很痛吧?”
十三爷躺在躺椅上,悠闲地晃着:“老了!指点不动了,多大年纪了,还天天想着打打杀杀?”
“当真?”
嬴无忌表示不信,并且朝铁牛的囚牢里望了一眼。
感觉十三爷是因为不想暴露铁牛的缘故,所以才不跟嬴无缺见面。
毕竟颛顼帝躯,就连赵暨也馋得很,十三爷这种战斗狂人怎么可能不待见?
“骗你有什么好处?”
十三爷瞥了他一眼,想了一会儿说道:“听说你们新出的《梁祝》戏不错,改天给我弄过来一册!”
嬴无忌有些惊讶:“这您都知道?”
十三爷也不卖关子:“这些天使馆里不少人都去看了,天天呜呜喳喳讨论,想不知道也不容易。”
“成!明天给您带来一本。”
嬴无忌好奇地打量着他,感觉这位爷最近变化很大,以前不苟言笑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狠人。
现在看起来,倒是更像寻常小老头了。
咂吧咂吧嘴:“十三爷,您有没有感觉自己最近变了很多?”
十三爷瞅了他一眼:“还行吧!没你变得多,好小子藏得可真深啊!一开始,我还真有些好奇你是从哪整的烈火掌法偷偷练了。现在看来,你特娘的还真是个天才,好家伙我的绝技你看一眼就会了?”
嬴无忌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咋,被蛊杀了一次就开窍了,不过还是您教得好。”
反正自己的“武学天分”早就露出苗头了。
所以他也没打算继续藏。
刚才他就是刀劈空间过来的。
搞得十三爷好一阵震惊,当场就爆了一套地阶刀法。
“我教你了个屁!”
十三爷骂骂咧咧,又慢悠悠地躺了回去,感叹道:“真正的天才不用教,需要教的都不是天才。颛顼帝躯也就先天资质强一个档次,跟武道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无趣……”
嬴无忌这次恍然大悟。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才变得无欲无求的。
但不对啊!
我过来之前,他就没打算见嬴无缺。
我过来之后,他还是不打算见嬴无缺。
那我不是白来了么?
竟然有些郁闷。
十三爷不满地看他了一眼:“只是你小子空有武学天分,但距离成为真正的高手还差太远。”
“放屁!”
嬴无忌反驳道:“我天天都去灵武神域,接连十天胜率都在七成以上。”
这点他是真的不服。
为了他的网课事业,他每天入睡都会去灵武神域,除了偷其他高手的比赛录像,自己也会把对战打满。毕竟个人武力还是很重要的,他有生之年再也不想碰到因为个人实力导致的窘境。
在墨家推演术强大的算力下,他每一招每一式都能做到近乎完美,胜率自然也水涨船高。
“灵武神域,七成?”
十三爷有些惊讶,但旋即又摆了摆手:“那玩意儿对新手有用,对真正的高手,不过只是一个消遣的工具罢了!一个战败都不会死的地方,胜率得有多少水分?
你眼神中没有战意,胜率高也不过是技巧娴熟。
我问你,在灵武神域中,你险胜的那些对局用出的打法,你敢用到生死搏杀中么?”
嬴无忌:“……”
平心而论,不能!
在灵武神域中生死都是一场梦境,自己依靠墨家推演法的优势,就跟阿法狗下围棋一样,只要占据一点优势,就会选择胜率最高的打法。
各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操作一点都不少。
放到现世,这种打法还能靠花开顷刻强大的疗伤能力去弥补,硬着头皮去试试。
但是还有一种经常发生的情况。
就是面对比自己强的对手时,他经常会使用诱杀的手法,要么对面爆炸,要么自己爆炸。
放到现实中。
嬴无忌只会选择跑路。
小命要紧。
十三爷见他沉默,忍不住笑道:“小子!你还缺少一颗强者之心。虽说相比于嬴无缺,我更看好你。但如果修为相同,让你和嬴无缺生死对战,最后死的那个一定是你。”
“虽然但是……”
嬴无忌笑嘻嘻道:“十三爷,您有没有想过,我可能是一个文人?”
十三爷噎了一下,认真想一想,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这小子干的,都是文臣的活啊。
不过他还是白了嬴无忌一眼:“究竟是不是,你心里跟明镜一样。别当面嘴硬得很,下去偷偷修炼。”
嬴无忌嘿嘿一笑:“十三爷,你是懂我的!”
十三爷摆了摆手:“下去自己想想清楚吧,这天下所有的强者,都是从搏杀中成长起来的!”
“哎!小子受教!”
嬴无忌恭恭敬敬地冲他拱了拱手,虽然也没接触特别多,但在他看来十三爷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是一个真正的长辈。
而且有点故事。
临走前,他又补充了一句:“记得晾着嬴无缺啊,不然梁祝的戏本不给你了。”
说完嘿嘿一笑,便直接劈开空间离开了。
“这小子!”
十三爷摇头笑了笑,又躺在躺椅上摇晃了起来。
自从那个小狐狸血脉觉醒。
他心中轻松多了。
……
回到驸马府。
把花朝安抚入睡之后。
嬴无忌也闭上了眼睛,用意念拨弄了一下那个悬空的符箓虚影。
过了大概一刻钟,符箓才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牵引力,将他吸引到一片虚无的空间当中。
又过了一会儿,韩倦的身影才缓缓出现。
这道士脸上还是带着懒洋洋的笑容。
但身影已经接近虚化,看起来状态十分不好。
也不知道此刻的他,正在韩府受什么非人的折磨。
“嬴兄,今日找我何事?”
“看你有没有被抽干血。”
嬴无忌咧了咧嘴,想起那天在戏班的场景,他就觉得这个道士虽然疯,却不是全无感情,至少现在郑濂郑鸳父女俩整安安全全地呆在王宫之中。
韩倦打了个哈欠:“还没,这玩意儿肯定是现抽的效果最好。”
嬴无忌咧了咧嘴,这个道士是真不怕死么?
韩倦揉了揉脑袋:“嬴兄,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尽快说吧,我坚持不了太久。”
“哎!”
嬴无忌不再卖关子,便把从南宫燕那边给逼问出来的东西给说了一遍。
是的。
他逼问成功了。
但过程跟答案有些出人意料。
他撕掉南宫燕的底牌之后,这个嚣张许久的女人就崩溃了。
在没有任何底牌的时候,只有坚定信念的人,才能扛得住这样的拷打。
但很明显。
南宫燕没有,她身后的组织,用来凝聚团体的东西也只是利益,从未有过高尚的心念。
不过他还是没有给她立刻交代的机会。
而是先卸掉下巴,鞭笞了半个时辰,等把她打到眼泪哭干之后,才问她要不要坦白从宽。
却不曾想,南宫燕竟充满渴求地看向他:“能不能再给我一百鞭子,给我以后一定告诉你,求求了!”
这么变态的要求,吓了嬴无忌一跳。
打完拿到说法之后,逃似的离开了囚室。
只是这说法,有些难搞。
嬴无忌轻叹道:“总结起来一句话,到时天下诸国都会派人前来,周王室派来的高手,就藏在姬姓诸国内,南宫燕也不知道究竟是谁。
合宗的操作也比较隐秘,只需要三息的时间。
除了直接兵戎相向,否则基本拦不住。
我寻思着你对牧野碑比较了解,所以想问问你如何解决。”
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之后,翁婿两个人EMO了许久。
他们都低估了周王室的底蕴,这一连串的操作,还真有些挡不住。
如果再不采取行动,姬姓联盟基本也就成立了。
可又能采取什么行动?
直接打?
从乾王室决定插手的时候,这个姬姓联盟的计划已经成一半了。
如今局势。
与姬姓联盟利益不一致,而且还排的上号的,有齐乾黎楚四个大国。
乾王室又有些二五仔,还妄图借左右摇摆之际,从黎国挖一些好处,却不知从打开冢盘开始,姬姓联盟就基本成了。
如何才能阻止?
思来想去。
也只有韩倦这个大势爱好者能帮上忙了。
韩倦捏了捏下巴:“要不我再留给嬴兄几道剑意,你现在或者冢盘打开当天,去把牧野碑砍了?”
“你在逗我?”
嬴无忌咧了咧嘴,这韩倦的剑意的确极其恐怖,他也是在劈牧野碑的时候才感受到的,那种近乎规则本身的剑意,天下几乎没有任何物体能挡得住。
即便牧野碑有规则加持无比坚硬,在这剑意面前也如同破铜烂铁。
若不是剑意本身对身体负荷太大,以及牧野碑本身反噬也极大,仅靠这剑意就能彻底毁掉牧野碑。
但现在冢盘看守极严,看守中还有不少乾国高手,根本混不进去。
至于当天,天下诸侯派来的高手都在,斩了牧野碑更是找死。
而且只要一斩。
暝都那波操作差不多也暴露了大半,自己差不多也把命搭上了。
韩倦看起来也有些头疼:“要不你们就出兵,对乾王室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动齐乾楚三方共同出兵。”
嬴无忌:“……”
说动出兵倒不是不可能。
但是安邑在乾黎边境上,齐楚国的兵想要过来,会面对千难万险。
乾国的兵倒是能过来,但想要说动他们,不掉一块肉是不可能的,玉皂的生意反正是要分家了。
更恐怖的是,牧野碑一直都在,也就是这种事情会发生一次又一次。
一直被吸血,谁能顶得住?
而且以嬴越的节操,丝毫不用怀疑这件事情会发生。
更何况,这种情况出兵,一眼看去就是欺负人的架势,会得罪不少国家。
乾国苟在西面,压力全让黎国赵氏顶住了。
如此一来,还不如壮士断腕,坐视姬姓联盟成立,然后赵氏在北方发育,再联合齐楚乾碰一碰呢。
场面就是这么尴尬。
若不尴尬,他也不会主动找上韩倦。
看这小牛鼻子的表现,肯定是有自己的盘算。
而且他对牧野碑深恶痛绝,哪怕这次必死,临死也会在牧野碑上啃一口。
韩倦忽然笑了笑:“若是嬴兄不愿让利于乾国,不如让利给我们道家。”
嬴无忌冲他竖了一个中指:“我就知道你丫有办法,快别藏着掖着了。先提条件,狮子大开口的话免谈。”
这次郁闷归郁闷,但真要刚起来,嬴无忌其实并没有那么虚。
因为姬姓联盟成立之后,乾国肯定会把魏韩当做东出的途径,魏韩两地的威胁削弱之后,主要压力就只来源于燕国。
局势当然比现在差不少。
但只要挺过几年,等自己那些背靠妖脉的学生们崛起之后,赵氏其实还有不少发挥的空间,完全称不上绝境。
韩倦笑了笑,缓缓说出了一大串天材地宝的名字。
虽然价格不低,但也没有那么贵重稀缺。
凭借嬴无忌现在的收藏和地位,费点心思就能凑齐。
相比于先前考虑的各种代价。
这条件简单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嬴无忌反而有些迟疑了:“你这……到底是慈善还是诈骗?”
韩倦无奈地摆了摆手:“嬴兄!我觉得,你与其质疑我的人品,不如相信我的贫穷。”
嬴无忌:“……”
听起来有些扎心。
但好像是这么一个理儿。
韩倦又问道:“如何?”
嬴无忌想了想:“东西可以给你,但我怎么给你?”
韩倦笑道:“若我有幸活着,直接交给我便是。若我死了,自有师门中人上门来取。”
嬴无忌点了点头:“那说说你的计划吧!”
“计划啊!”
韩倦淡淡笑道:“这个计划,嬴兄不便知道太多。”
嬴无忌眉头一拧:“嗯?”
韩倦摆了摆手:“嬴兄难道没有觉得,自己最近做的事情有些太多了么?若再因为我的计划有什么异常举动,反倒会让嬴兄陷入旋涡之中。再说……”
他笑了笑,继续说道:“款项还没付,嬴兄莫要急,回见!”
说完,便直接挥手驱散了梦境。
嬴无忌睁开双眼,对于韩倦隐瞒计划,他的确有些不爽。
但韩倦说的对,自己做的事情有些多了。
光是暝都这一项,就应该苟许久。
若是现在展现出跟韩倦的过多关联,迟早有一天,暝都牧野碑的事情会算到自己头上。
的确低调点好。
不管韩倦的手段究竟是什么,他的最终目的一定是干碎牧野碑,这点根本不用有丝毫怀疑。
只是这个道士……
“唉……”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经历,才能塑造出韩倦这样的性格。
究竟是偏执,还是脱凡,他也说不清楚。
但他觉得。
这次诸国重临牧野碑,这位道士大抵上是活不成了。
如今在韩土,郑家的人已经明里暗里受到排挤,韩家人怨气更大。
而在绛城的几个郑家人,已经被关押起来了。
听南宫燕说,韩家内部也起了更换家主的争端。
以韩赭的性格,大概率亲儿祭天,法力无边。
到时那么多高手在侧,韩倦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又能怎么逃?
“这个道士,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
翌日清晨。
嬴无忌又被脖颈间温热又略显急促的呼吸唤醒。
睁开眼,低头一看,刚好与花朝四目相对。
他枕着温暖白皙的玉臂,感觉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随着在一起时间越来越久,本来就温婉的大姐姐愈发温柔,身娇体柔,眼波如水。
嬴无忌看得意动不已,轻轻嘬她了一口,笑着问道:“花朝姐,你又醒了很久么?”
“也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大概半个时辰?”
“以后醒了直接起就行,你看你胳膊都冻凉了。”
“可是我想看着你。”
花朝脸蛋有些发红,环住嬴无忌的脖子,在他怀里蹭了蹭。
自从跟嬴无忌修炼了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合欢功,她就时时刻刻都想跟嬴无忌黏在一起,感觉光是嗅着他身上的气息,修为都能提升不少。
效果还是挺喜人的。
随着修为的提升,她的皮肤愈加紧致,气色也越来越好,如今看着镜子,就如同看着二八少女一般。
嬴无忌笑道:“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看,快起床吧,还有正事要忙。”
“嗯!”
花朝轻轻应了一声,便坐起身穿上衣服,然后服侍嬴无忌穿衣。
本来嬴无忌对这个服侍穿衣的环节有些抗拒,因为他不喜欢被服侍的感觉。
但花朝还是要求这么做,因为这个时刻是她感觉自己最像妻子的时刻,这个过程中各种亲密的动作,更是让她无比幸福。
片刻之后。
两人携手出了门。
到了外院,门房才急匆匆地上来禀报。
“驸马爷,花朝姑娘,刘管事已经等很久了。”
“嗯!这就过去。”
嬴无忌笑了笑,这刘管事就是替自己管理使馆的人。
其实自从财权搬出使馆之后,使馆就没什么大事了,因为身在黎国的乾国人大多都是生意人,现在产业基本都由自己直接掌控,整个绛城谁敢找麻烦?
产业收入在驸马府。
乾国人需要主持公道的事情也骤减。
如今的使馆闲得发慌。
不过嬴无忌还是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工资提了五成不说,吃饭也是按很高的标准报销,这些人生活得不知有多安逸。
当然。
安逸归安逸。
手中权力确实是没有了,可发挥的空间也小了很多。
今天过来得这么早,恐怕也是……
嬴无忌笑了笑,让花朝去忙自己的事情,随后便进了外院的会客厅。
刘管事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看到两人过来,赶紧迎了上去:“公子!”
嬴无忌笑嘻嘻地打量着他:“老刘,你这是练得什么功啊,还没开春呢,汗都练出来了?快坐!”
“哎!”
刘管事赶紧坐下,轻叹一口气:“公子,您就别拿我打趣了。给您说一件事情,我也是昨晚刚知道的。”
嬴无忌一副好奇的样子:“哦?什么事情?”
刘管事深吸一口气:“公子无缺来了,昨晚到的。”
“啊?他来了啊!”
嬴无忌撇了撇嘴:“那好吃好喝招待着啊!”
刘管事小心翼翼地看他了一眼,没有发现任何恼怒之意,心中有些拿捏不定。
他虽然不是什么高官,却也听到了不少消息。
两个公子关系极其不睦。
更是有传言,上次公子无忌差点死于马上风,就是公子无缺所为。
消息不知真假。
但这消息还能存在,就是一件颇为恐怖的事情。
一个是使馆领袖兼黎国驸马,一个是未来乾王。
是真的一个都得罪不起。
想了想。
他笑着说道:“母国公子来了,自然要好生招待,但具体怎么招待,不还得公子定么?”
说着,他就取出一本册子呈了过去。
“公子您看,这是今日的账目,您看合适不合适?”
“我看看!”
嬴无忌懒洋洋地打开册子,随即有些不满:“堂堂一国公子,你一天报上来的开销才三百两?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乾国人花不起钱呢!”
刘管事心中忐忑:“那您说,多少合适?”
嬴无忌悠闲地从笔架上拿起一支狼毫,递给刘管事:“加一倍,你来写!”
“哎哎哎!”
刘管事终于松了一口气,其实三百两已经是他权衡的结果了,既不至于得罪嬴无缺,也不太会让嬴无忌生气,毕竟以乾国目前的生意,三百两真的只是小钱。
瞅他的动作。
嬴无忌眼皮跳了跳,你丫还真落笔啊?
他假装不经意问道:“对了!他这次来定是为了大事,国书带了么?”
“国,国书?”
刘管事噎了一下,赶紧把笔收了回来,小声道:“没有!”
嬴无忌眉头微蹙:“那通关文书么?”
刘管事摇头:“也没有!”
“哦……是来旅游的啊!”
嬴无忌若有所思,摆了摆手道:“没事儿,你写你的!”
刘管事有些为难,这还能不知道嬴无忌的意思?
没有国书,没有通关文书,来黎国就完全是个人行为。
个人行为,凭什么使馆买单?
他咬了咬牙,将书册上的款项,改成了一百两。
再少,恐怕回去就要挨骂了。
嬴无忌却眉头拧紧:“使馆给乾国在黎的游客补贴是一百两么?我没经手过,有些不记得了。”
刘管事吓了一跳,赶紧躬身道:“公子,小的知错!”
嬴无忌静静地看着他:“何错之有?我确实不记得,你详细说说,补贴是多少钱?”
“一两,最,最高!”
“一两一天么?”
“一两一个月。”
刘管事额头上渗出了丝丝汗水。
嬴无忌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写一百两?使馆虽然有钱,但每一文钱都是我辛苦挣的,这样挥霍可不好哦!”
刘管事心中慌得一匹,赶忙认错:“公子,小的错了!”
嬴无忌笑道:“知错能改就好,换一册新的,重新写吧!”
“哎!您稍等!”
刘管事再也不敢耽误,赶紧把册子收起来,匆匆出了驸马府。
嬴无忌瞅着他离开的方向,无奈地撇了撇嘴。
他也想做一个温煦随和的上级。
但奈何手下太不争气。
瞅见颛顼帝躯,就忍不住想要上去舔。
娘的!
吃我的,用我的。
去舔别人?
能不能争点气?
看见人家拳头大就想舔?
那么能舔,你倒是润回去啊!
留在这里,不就是贪图使馆环境安逸么?
还特么是老子入赘换来的。
把爹都给气笑了!
这些人也该敲打敲打了,他现在需要的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完全忠心的那种。
像玉皂厂那种模式,虽然安全,但内耗实在太严重。
真要出问题,想带走都难。
这些离开母国为官经商的,在国内大多没太多牵绊,培养培养完全可以为自己所用。
前几个月,萝卜给够了。
现在,大棒也该伺候上了。
嬴无忌靠在椅背上,悠闲地看起了戏本,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刘管事才匆匆赶了过来。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恭恭敬敬将新册子呈上。
“公子,改好了!因为公子无缺还有公孙大人随行,所以我改成了二两。”
“嗯!”
嬴无忌又朝书册上添了几笔,指了指一旁放银两的箱子:“取钱吧!”
“哎!”
刘管事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按照账目取起了钱。
片刻之后,面前就摆满了一锭锭大小不一的银两。
嬴无忌似笑非笑地问道:“刘管事,你是在荀大人病故之后才来的吧?”
刘管事赶紧说道:“回公子,是的!”
嬴无忌又问道:“在黎国感觉如何?”
刘管事如实道:“好的很!俸禄丰沃,事务轻松,每个月还能交回母国一大笔税,政绩就跟捡的一样。”
“知道为什么么?”
“全都仰仗公子!”
刘管事无比认真,捶了捶胸口自责道:“小的一时糊涂,还请公子见谅!”
嬴无忌摆了摆手:“人之常情,下去好好想一想,也很其他人好好交流交流,有些人就是吃得太饱了。”
“哎哎哎!多谢公子指点!”
刘管事感激地点了点头,留下册子,收起银两,匆匆离开了驸马府。
回去有必要敲打一下那些人了。
昨天晚上,可是有不少人挎着食盒偷溜出去,花一个月的俸禄买下上好的酒菜去讨好嬴无缺,只不过全被扔了出来。
真的是。
刘管事想明白了,自己这些人在乾国本来就是边缘人物,不然也不会来黎国。
嬴无缺虽然前途无量,却也只是来黎国暂住一段时间。
就算舔得再卖力。
人家能记住你么?
只会对你吆五喝六,狗粮都不会给一顿,不爽了还要踢一脚。
蠢不蠢?
该表表忠心了,不然自己管事的位置恐怕不保。
……
乾国使馆。
嬴无缺正在正厅闭目养神,昨晚红怒修炼,让他气息有些不稳,但体魄强度又上蹿了一大截。
颛顼帝躯的优势,只有在胎蜕境以后才能完全显现。
但这并不意味着胎蜕境之前平庸。
精气神十一层之前,他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瓶颈。
只有在突破聚神十二层的时候,才稍显凝阻,也正是那时,林清才带他回宫,嬴越花费大代价,从一位墨者那里换取了一道墨家气运,轻松助他突破。
突破十二层之后,气与神已经明显到了极限。
炼精却依然还有上升的空间。
虽然一品灵胎的颛顼帝躯,已经能傲视天下英才了。
但嬴无缺要的,可不仅仅是傲视天下英才。
他要的。
是无敌!
如今他身怀一道兵家气运,作为突破炼精十三层的助力,他有七成的把握,在剑仙大会之前突破,然后凝聚灵胎。
也就是说。
剑仙大会。
他要无敌了!
所以哪怕知道嬴无忌已经凝聚了二品灵胎,他心中依旧不急不忙。
马上无敌的人,是不会急躁的。
听说嬴无忌还没有融合武灵王剑,想必也是觊觎含光剑,这么说马上要跟自己相遇了。
一想到这个。
嬴无缺嘴角就疯狂踏马的上扬。
也正在这时。
“刘管事回来了!”
一旁的小厮提醒道。
嬴无缺这才睁开眼睛,等刘管事行过礼之后,才问道:“刘管事,如何了!”
“已经取回来了。”
刘管事声音有些小,将怀中的小盒子拿了出来。
打开盒子的时候,一旁看书的公孙棣也把目光投了过来,想看看嬴无忌打算批多少钱。
嬴无缺瞅了一眼,有些不太满意:“差不多二百两,就是有些散碎,不便携带。”
这嬴无忌,果然小肚鸡肠。
玉皂厂和书局大把大把地赚钱,居然每天只给自己二百两。
大事上奈何自己不得。
只能在这种小事儿上恶心自己。
呵……
也就这点格局了。
这种人,能成什么大事?
虽然不满,但他也没对下人发火。
心中发着牢骚,手向银箱伸去。
却不料。
刘管事一个闪身躲了过去,然后从银箱里取出一锭最小的银子,放在嬴无缺面前:“公子,这才是你的!”
嬴无缺:“???”
刘管事又拿出一锭差不多的银子,放在公孙棣面前:“公孙大人,这是你的!”
公孙棣:“……”
眼前嬴无缺控制不住真气要杀人,他赶紧上去拦住:“公子!要理智啊!”
“你让我怎么理智?”
嬴无缺饶是再克制,也受不了这种当面羞辱,全身气势蒸腾起来,指着刘管事的鼻子怒骂道:“想不到我乾国,竟还有这种恶奴?”
他是真的绷不住了。
你要是真的不想给钱,那不给便是。
这一两银子是做什么的?
关键不是钱的事情。
而是态度的事情。
这些恶奴,是怎么敢把银子拿出来的?
刘管事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却还是强自镇定道:“公子!小的都是按流程办事,这次您来黎,没有国书也没有通关文书,按规矩一两银子已经是最高了。”
公孙棣也有些难绷,却还是打圆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按规矩来也没有错。一两银子虽然不多,但一个月就是三十两,够吃穿用度了。”
刘管事小声提醒道:“公孙大人,一两是一个月的用度。”
公孙棣:“……”
嬴无缺:“???”
公孙棣脸上笑容有点僵,指着银箱中剩余的银钱问道:“不会吧?你不是说每天都是当场领用度么?剩下这么多,都是给使馆其他人用的?”
“不是!”
刘管事解释道:“公子无忌一直说,使馆这边风水不好,住久了容易头晕目眩四肢麻木,所以让小的购置几株上品天麻种在庭院中。还能培育下特色药株,叫嬴麻了!”
公孙棣:“……”
嬴无缺:“???”
公孙棣眼见形势不对,赶紧挥手让刘管事离开。
刘管事也怕得不行,逮到机会赶紧开溜,心中却暗暗给自己点了个赞,虽然跟嬴无忌接触不是特别多。
但作为下属,他可了解了不少嬴无忌的事迹。
自己今天的表现,应该能合嬴无忌的胃口,至少七成的完成度。
戴罪立功想必够了。
说不定还能升职加薪。
嬴无缺:“呼哧呼哧……”
听到嬴麻了。
他是真的麻了。
公孙棣揉了揉发僵的脸颊,劝道:“公子莫要跟下人置气,有失体面!”
嬴无缺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冷笑一声:“区区微末伎俩,也想激怒我,嬴无忌真是太天真了。”
公孙棣:“对对对!”
嬴无缺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玉佩,递给了公孙棣:“这块玉佩劳烦当掉,此次来绛有大事在身,应酬应当不少。”
“不必了公子!”
公孙棣无奈地摇了摇头:“此玉乃是白将军赠你的见面礼,值得好好珍藏。我身上也有些值钱的物什……”
“那怎么行!”
嬴无缺笑道:“此行乃是你助我办事,又怎能让你花钱?何况这玉即便当出去,三个月之内也不能卖。
现在是黎王室有求于我们,就算嬴无忌再在意跟我的死仇,也得乖乖送好处上门,难道我们还愁赎不回来么?”
公孙棣:“……”
是这个道理不假。
但这收买人心的手法,总感觉有些僵硬。
罢了!
那就把玉佩当了吧。
距离冢盘打开应该没有多长时间了。
他们的确需要通过跟诸多势力接触,给黎王室施压。
的确是笔不小的开销。
仅仅靠盘缠肯定不够。
虽然这是为了坑嬴无忌的利益心中有些惭愧,但在国家面前,一切个人情绪都要放在一边。
嬴无缺把玉佩塞到公孙棣手中,爽朗笑道:“当了吧!等嬴无忌给咱们送钱!”
公孙棣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公子割爱了!”
嬴无缺笑着摆手:“小事!”
接下来几天。
两人疯狂应酬。
将魏家韩家,以及姬姓联盟的人都接触了一个遍。
虽然没谈正事。
但已经把各大世家闹得满是风雨,都认为乾国也想要促成姬姓联盟了。
此举给了赵氏莫大的压力。
长平侯接连好几天都试图联系嬴无缺,都被他拒之门外。
想必赵氏宗室和王室也已经被搅动了起来。
嬴无缺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心态也轻松了许多。
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然后修炼修炼。
除此以外。
就是住在使馆里面,等待嬴无忌送钱。
这一等。
就等到了出发去冢盘的前一天。
嬴无缺有些急了:“嬴无忌怎么还不来?难道打算路上说么?路上人多眼杂,不方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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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中午尝试加更,大概六到八千字。
最近精神状态拉胯,差不多极限了,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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