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妙的氛围不知持续了多久, 周温宴垂着的眼睛看见了程岁宁全部的反应。她皮肤很薄,有什么情绪都瞒不住,最后只能转身默许他的提议。她走回去又挽起林晚雪的胳膊, 往外面走。陈庭越的车还停在那儿, 见他们三个出来,眉头拧起来,犹豫了下还是下了车。于是这顿晚饭诡异的变成了,他们四个人一起。一路气氛都很沉闷奇怪,这种奇怪还延续到了餐厅。程岁宁拉着林晚雪坐在一边, 周温宴坐在了程岁宁对面,陈庭越坐在林晚雪对面。林晚雪感受到了位置的奇怪, 抬眸看了下对面的两个男人。但他们两没说话, 程岁宁也没说话, 她也不是多话的人。晚高峰比较忙,服务员将餐厅和水壶放下就走了。程岁宁拿着水壶给自己和林晚雪倒了各到了一杯水, 没管那两个人。“这个吃吗?”程岁宁拿着菜单小声询问旁边的林晚雪。林晚雪点了下头,“都好。”程岁宁拿着水杯喝了口水,又放了桌上, 然后拿着笔在菜单上勾选了下。忽然余光里, 看到一只修长冷白的手拿过她手旁的水杯。她笔尖顿了下, 下意识抬眸。手的主人,就这么毫无顾忌的拿过她的水杯的,抵在自己唇边喝了一口。程岁宁眼皮一跳,笔尖在菜单上划了很长一个黑线。林晚雪目光看向她的侧脸, 程岁宁眨了下眼睛, 又眨了一下, 她觉得自己要将目光收回去。但周温宴不这么想, 他眼神克制里又带着些进攻型。他自己的杯子就在他左手旁,水壶也在不远处,明明可以自己倒的,为什么要和她同喝一杯水。而且陈庭越就在他旁边啊。他又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然后就将水杯放在手心。程岁宁强制不再去看,低头又点了几个菜后,将菜单递给陈庭越。陈庭越早就看见了周温宴的举动,他微微挑眉冲着程岁宁笑了下。程岁宁垂下眼眸,谁都不看。忽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下,她屏幕是正面朝上放的,桌子不大,所以屏幕亮起消息跳出来,对面的人就算不能全部看见,也能看见一些。陈庭越:【你应该装得更喜欢我点。】程岁宁眼皮又跳了下,她不确定周温宴看见没有,连忙将手机拿起来。她低头回陈庭越:【这怎么假装?】陈庭越:【就像考试作弊那样。】程岁宁:【我考试从来不作弊。】程岁宁:【为什么不是你假装?】陈庭越:【我也不作弊。】程岁宁:“…… ”周温宴发现了他们两的你来我往,“在聊什么?”程岁宁心跳了下,抬眸看了眼周温宴,又看了眼陈庭越,后者和他没关系一样正在低头看菜单。她将手机屏幕朝下的放回到桌子上,然后说:“不能告诉你。”周温宴看着她勾唇笑了下。就在程岁宁以为这顿饭特别艰难时,周温宴的手机忽然响了,电话那头不知在说什么,他抬眸看了眼程岁宁。“我要先走了。”程岁宁听到他声音仰头看向他。应该是个真挺急的事,他都错过了程岁宁那个目光。餐厅的门被打开,黑色大衣走出店门,穿过马路没了身影。什么事这么急,菜还都没上啊?程岁宁会想起刚刚派出所的那一幕,分身的抬头又看了眼餐厅外的街景。她一顿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陈庭越距离把握很好的在和林晚雪在聊天。还有几次提到周温宴,林晚雪问:“刚刚那个人是律师吗?”程岁宁点点头,她看着林晚雪脸上的伤,脑子都没过脱口而出,“如果有需要的话你可以找他。”林晚雪知道她说的是离婚的事,点了点头。然后话题又被陈庭越带到轻松的氛围上,他很用心的想让林晚雪心情好一点。程岁宁不想做电灯泡,中途她让黎梨给她打电话,让她有借口可以出来。“我说你真是中国好女友啊,还给男朋友制造和白月光单独相处的机会。”黎梨毕业后在一家游戏公司做策划,她这个点还在公司啃加班盒饭。“他也挺不容易的。”程岁宁语气很平静,她对这一片不是很熟,推开餐厅的门,站在原地停了下。她和黎梨说:“你等下,我看下导航。”黎梨嘴巴里都是饭含糊的不清的应了声。程岁宁输入宿舍地址,仔细看了下路线,看的差不多,又将手机耳旁,仰头去找导航说的公交站。只是她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了马路对面的周温宴。他还是那身黑色,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昏黄路灯下侧脸又沉又静。他不是有事先走了吗?程岁宁正疑惑,忽然就在这个瞬间视线和他相交。夜色里,他眉眼被衬得极黑,脸上倦怠的有些明显。不知若有所思想到什么,他忽然半眯了下眼,低头按了下手机。程岁宁的心莫名跟着他的动作也跳得快了些。黎梨在电话那头问她:“查好路线了吗?你还说陈庭越不容易,你就容易了吗?要我说周温宴才不容易呢。”程岁宁没说话,看见周温宴将手机放到耳边,下一秒她手机里就提示着有新电话进来。现在心跳不仅快得过分,甚至还好像悬在半空,她没去看屏幕,也知道是他打来的。一种莫名的紧张和焦躁感一直环绕着她。黎梨等了几秒,没听见程岁宁的声音:“还没查明白回去的路吗?”“黎梨。”程岁宁声音比刚刚还要静,“我有事,先挂了。”黎梨察觉出她情绪不对劲,“行,那我们晚点聊。”“好。”结束和黎梨的通话后,程岁宁没动,视线也没动。手机铃声因为时间过长,自动停了,他又拨了过来。程岁宁看着他不太懂他在想什么,都已经面对面了,只是隔了条马路,为什么要打电话。她抿了下唇,还是接了。周温宴刚刚想明白了一些事,程岁宁真的喜欢的一个人的话,怎么会能让对方心里和身边有别人。之所以什么都可以接受,是因为她不在意他。想明白了这一切后,他就舍不得离开了。他给刚刚的人打了个电弧,说了句抱歉,而后就一直呆着这里。听筒里,静得可以听到互相的呼吸声。凝滞了几秒,他开口说:“这是我新号码。”程岁宁慢吞吞哦了声。可接下来过了几秒,他都不说话,程岁宁抿了下唇,觉得自己好像被他,也许也不是他,只是一种奇怪的情绪拿捏住一样。心悸得心脏都难受,她只能主动问:“就是要说这个吗?”“不是。”面前这条马路上本来没有几辆车路过,可能是路口的红绿灯跳转了,一时川流不息涌入好多,一辆跟着一辆,其中还有一辆发出轰隆轰隆刺耳的声响。程岁宁模糊得听到了他的声音,但听不清楚他具体说了什么。等红灯再回来,马路变得空荡,她隔着空隙再去看对面时,他突然又不见了。手机里通话也被挂了。程岁宁怔了几秒,焦躁的情绪更重,她低头努力压下,微微叹出口气。身后餐厅的门又被推开,是一行人有说有笑的走出来,聊得太投入,没注意到程岁宁。肩膀还是手臂被撞了下,她本就站在台阶边缘,重心不稳就要跌倒非机动车道上。腰被人从身后搂了下,她心底一惊,本能的回头,脸颊上好像掠过一个轻柔的吻。撞人的肇事者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回头要道歉,话刚说了两个字,看到这一幕,又不大好意思的转回头。然后隔了两秒,扯了同伴,回头一起看。“刚刚……”程岁宁站稳,抿着唇反驳:“没有。”周温宴低头看她片刻,笑起来,“亲了。”过了两秒,还重复,“亲到了。”程岁宁瞪了他一眼,余光看到不远处的公交车站,绕开他往前走。周温宴跟在她身后,距离不远也不近。程岁宁的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像是终于找到宣泄口,她停下脚步,转身去他。“周温宴你是在死缠烂打吗?”她问。他脚步也停下,看着她点点头。“我再说一次,我有男朋友了。”他没说话,往她面前走近了几步,距离只剩一步之遥的时候,他顿了下,但没停。两个人的脚尖碰到,他背往下低了点,视线更近。程岁宁脸偏了下想躲,但没躲开。“哭了?”他声音好低。程岁宁没出声,他头更低了些,指腹擦过她眼下的眼泪,“别哭了。”像在哄她也像在求她。程岁宁没法抵抗这样的周温宴,“是你说我们分手的,而且还是发了一条微信说分手的。我现在都不喜欢你了,你为什么又要这样。”周温宴脸色白了几分,声音被风吹得更轻,“这么讨厌我啊。”“嗯。”“那为什么刚刚给我点长寿面?”程岁宁眼睫颤了下,旁边有不长眼的电瓶车飞驰而过。周温宴看不见,她下意识伸手抱了下。而后的,下一秒。他再说:“现在为什么要抱我?”程岁宁手触电一样要松开,他却在前一秒,倾身过来将她整个人抱住。他力气很大,让她挣扎不开。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紧紧的紧紧的,满得要人喘不过气来。他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好一会儿,又微微侧了下在她脖子上克制的亲了下。程岁宁颤了下,他抱得更紧,然后声音也缠上来,“我现在抱你是因为喜欢你,很喜欢你,只喜欢你。”“没别的什么办法,只能死缠烂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