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将自己混入人群中隐藏真实身份的任务者则迅速作出决定。
他毫不犹豫地从装备栏里摸出精神稳定剂和万能药剂,一口气连续灌了好几瓶,之后拿出专用的口罩手套,戴上兜帽墨镜,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哎,你怎么在外面乱逛,现在丛林里不太安全,赶紧回屋子里去。”导游刚刚结束让他焦头烂额的谈判,见到这里杵着个一身黑的游客,警觉起来,走过来招着手要让他回去。
莫奇摇摇头:“里面太闷热了,我在外面吹会儿风就进去。”
“导游,”他看见对方还想要再劝说几句,但心里已经决定绝对不要踏进目前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诡异事件的屋子,“我看里面好像有些人吵起来了,你还是赶紧进去看看吧。”
仿佛配合他的说词,身后的屋子里开始有嘈杂的声音响起,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人的咒骂声。
导游眉头一拧,在心里深深叹口气,他当时就不应该接下这个团,已经出了多少事情。
事实证明,当你遭遇不幸的时候,千万不要慌张,因为会有更加不幸的事情发生。
屋子内已经是一片混乱。
在所有人惊恐的视线中心,穿着迷彩服的男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双目无神,脸上是僵硬的固执的微笑,血液从他的鼻孔,从他的耳道,从他的眼底流出,划过脸庞,落在地上,几乎敲击在每一个惊慌的心口。
“我……”沙哑的声音响起,他举手想要托住脑袋,“头好痛……”
这种声音低哑到接近呢喃的抱怨声,很快就化作沙哑的咔咔声。
原本因为食物被鲜血污染之后,不断咒骂的坐在他面前的中年女人,更是后退一步,嘴里不干不净的骂声已经消失,脸色苍白一片。
有人在大声呼喊着:
“医生!赶紧叫医生!”
“这小伙子是发了什么病啊!”
“导游又跑哪里去了!”
导游已经转身跑向补给地的医务处,然而,他才刚刚踏出这个门,又听在身后发出一阵尖叫。
原本角落里看热闹的人突然感觉肩膀上有些温热,伸手一摸便摸了一手血,侧头一看,身后人分明也是一样发病的场景:“啊——”
几乎是立刻就有人声嘶力竭的喊起来:“又有人发病了!”
“有毒!”不安地推测在人群中蔓延,“这里的食物都有毒!”
这句话像是引爆炸弹的导火索,瞬间便有鲜血从更多人孔窍中流出,遭遇连续失踪后惊魂未定的人们立刻开始狂奔着,喊叫着向外冲去寻找医生。
这样的疯狂很快就开始引发踩踏事故,越来越多的哭喊声响起。
导游愣在原地,在被人群推撞了几下之后,才想起来去够放在桌子上的喇叭,试图稳定局势。
一团火焰却瞬间出现在他眼前,不知是谁从远处将燃烧着的火把扔进餐厅中。
之前还在劝说他不要进迷雾找人的站长,突然冒出来拽住他的手,将他拖出这座餐厅。
导游惊恐道:“你们在干什么?”
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如同驱赶牛羊一般将身上还流着血的游客们赶进正在燃烧的餐厅中。
“没救了。”站长语气平静而冷酷,“他们遭受了这片森林的诅咒。”
“什么诅咒!这些都是封建迷信!”导游挣扎着想要冲进去,同样还在拼命挣扎的则是其他尚未出现症状,从而被专门拖出来的游客。
站长站在门口,火光好像燃烧在他的眼底:“你们和他们待在一起很快也被感染,放火是最好的办法。”
导游茫然四顾,偌大一个旅游团,现在还留下来的只有七人。
以及,刚刚自称要在外面吹点风的那个男人,此时也已经不见踪影。
莫奇松口气,此时任务栏上显示的感染中字样已经淡去,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跟着大部队小心翼翼的苟,居然还有这么一波出乎意料的死亡关卡。
不过也收集到了一些信息,很明显率先发病的是那些尽情享用了野鹿肉的。
野味等于诅咒,或者说感染。
倒是很符合这个任务丛林旅游的背景,而且这次补给点的行为很有点钓鱼执法的味道,之前设定的猜测中,复仇的可能性增加。
这边任务者勤勤恳恳分析局势,那边弹幕里面关注点更多是在这场死亡关卡上:
“不愧是苟王,这种情况都混下来了。”
“粗劣的钓鱼执法,不过考虑到它们……也挺正常。就是建议来我们这里学学怎么正儿八经的钓。”
“还好谢美人他们没走这条路,他们挑战了更危险的路线。”
浓雾并不会对人体造成直接的损害,但在其中行走消耗的体力似乎格外的多。
三人向前行进了一段时候,谢长离率先放缓步伐,呼吸也略略有些急促。
“我们休息片刻,”在最前方开路的夏深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顺手指指一边的树,“在上面坐一会儿。”
确实有些累了的队友稍显惊讶:“怎么你也会累的吗,上一次这种长途奔袭的时候,你带队差点没把我们都累死。”
嘴上一惊一乍,队友还是口嫌体正直地停下脚步,简单侦查树上的情况,确认没有什么问题。
很快,树上稍微清出一点地方,谢长离坐在上面,随手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
夏深凑过去,呼吸轻轻喷薄在后脖子,带来些微的痒意,谢长离微微侧过头避开,听到对方低沉的声音:“这就是你说的路线?”
在昨天的邀请发出之后,夏深还是选择了同意。
原因当然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队友,也是因为谢长离承认了自己任务者身份以及他所掌握的特殊情报。
谢长离一开始就是作为整个村庄部落重要成员的巫,确实会拥有他们这些外来游客难以触及到的重要信息。
这下,就算这个时候还被人拿刀抵着的队友都恨不能立刻把自家夏哥卖了给别人当打手。
“是的,”谢长离笔停下片刻,沿着森林的一条小路直接通向山巅,“在背包客失踪的那个晚上,部落里有人偷偷出去,他最后的目标便是这个方向。”
夏深沿着那个方向看去:“终点处有什么?”
“一个洞穴。”谢长离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集中在手中的纸片上,“里面有一些特殊的东西,更多的我也没让小黑去探索。”
同行的时间双方也交流了一些信息,夏深知道,小黑就是指那条善于隐蔽和猎杀的犬形怪物,同样的,这位深不可测的任务者还能掌控此时缠绕在树上的藤蔓和正在半空中盘旋巡逻的渡鸦。
不知道什么时候无限服务公司出了这样一个厉害的新人,夏深心想,不过他也是刚刚才从坟场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比起探究对方的身份背景,夏深更加关注的还是另外一件事。
他凝视着对方纤长的轻轻颤抖着的睫毛:“我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谢长离认真起来。
他坚持要和对方结盟,使用个人技能让对方成为自己的伥鬼就是为了应对情况莫测的洞穴深处。在那之前自然要保证双方的互相信任。
“你好像有点怕高?”夏深略带迟疑的说道,声音压的很低。
眼前已经摘下绸缎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很快又似乎有点好笑的弯起嘴角:“没有。”
换了其他人,或许此刻会礼貌地避过这个话题,但是夏深这个人,有的时候会莫名有些执着:“不对,你只是在强迫自己习惯待在高处。无论是在母树还是现在,你都不喜欢从高处向下看。”
“而且,”他微凉的手拉起谢长离的手腕,带着他从树上跳下来,“在高处你的呼吸和心跳都加快了。”
谢长离没想到合作伙伴的关注点这么奇怪,索性坦诚一点:“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我小时候一直住在家里最高的房间里。”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盘旋的渡鸦:“那个时候很想变成一只鸟。”
“后来呢?”夏深轻声问。
“稍微出了一点事,不算坏事。”谢长离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落在夏深眼底,“休息得也差不多,我们继续走吧。”
补给站。
带来崩溃的火焰已经消散,慌乱而麻木的情绪还在人群之中蔓延。
唯有三位工作人员,还在慢条斯理安排着接下去的事情:“我能理解您尽快想要下山的心情,不过现在雾气越来越浓,往山下走会有更大的危险,你们最好还是暂时留在这里。”
“放心,我们这里的食物储备很够。”浑身上下都涂满传统油彩的男人,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导游后退一步,不安感在他心中越来越扩大。
莫奇原本还想趁着他们结伴回村庄的时候再混回去,听到这里也确定此地不宜久留,当即便整理好装备,带着钩爪在丛林之间跳跃,沿着雾气较为稀薄的方向,一路前行。
“苟住是不能苟住了,也不知道这迷雾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怪物。”他嘟囔几句,下一秒站在树上,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本来还有气无力,零零散散的弹幕再次密集起来。
“可以啊,我的苟皇,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误打误撞直接看见关键信息点,这波是危险与机遇并存了。”
“搞不好还能看到另一个视角的谢美人,小奇加油啊!”
正如弹幕所激动的那样,略显稀薄的雾气还不足以阻拦视线,他站在树梢,可以清晰的看见面前的山坡上赫然有着一个小小的洞穴。
在洞穴前面,背着巨大背包的老人正靠坐在石头上——
像是来此处歇脚的旅人,也像是这个洞穴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