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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上一秒还在校园里,下一秒已经是清晨,他正坐在镜子前,由身后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家伙束发。

谢长离没有立刻大喊大叫,而是冷静的开始评判其周围的环境。

他身处一间屋子,准确来讲,应该是由木头搭建而起的屋子,看不到一点现代家电,包括电灯,光线全部靠头顶的蜡烛。

镜子里映照出他现在的模样,还是自己原来那一张脸,穿着不知道是由什么动物皮毛制成的柔软衣物,左肩裸露出来,上面绘制上他难以分辨的图文。

似乎是几种动物图腾交织而成,包括虎、鹿、鹰等。

谢长离用已知的知识仔细辨别片刻之后得出结论。

“如果您的阿爸阿妈还在的话,一定会为这一幕感到欣慰吧。”他身后人突然开口说话。

此时,谢长离披散在身后的黑发被单独分出两缕,编织成细辫,盘绕在脑后,身后人正在慢慢向着头发上粘上两朵白色的碎花。

谢长离适时做出略微黯然的神色:“应该吧。”

接下来他套取信息的过程,轻松到出乎他的意料。

身后的女人就像一个游戏里标准的引导NPC一样,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后,立刻开始叹息起来,将他现在所拥有的身份解说的一清二楚。

“真好,我想您一定会成为一名伟大的巫,”声音慈和的女人这样低声说道,“巫是我们神明行走在大地上的代言人,是我们部落的引导者,是对于叛徒的裁决者,是古树的守卫者。”

“之前你的阿妈本来应该成为下一任的巫,但是比起森林,她更热爱自由,在完成学业之后,选择留在城市之中,我们尊重她的选择,”女人长叹一声,“但是如今我们需要一名新的巫。”

“我妈妈……”谢长离继续露出黯然的神色。

女人温柔的抱住他的肩膀,白色的皮毛贴在脖子边,柔软又舒适,似乎带着暖烘烘的体温:“没事的,他们只是变成天上的星星,母树的新叶,在这里看着你继续接下来的路途。”

看起来,“我”应该是这个部落新的巫的继承人,我母亲就拥有巫的血脉,但是拒绝接任之后远走他乡结婚生子,然后有一天我父亲母亲双双死亡,作为孤儿,还有着巫的血脉的“我”就被带回部落,继续承担母亲一系的工作。

从完成学业和留在城市之中可以看出,我现在还正处在现代,没有一下子穿越到原始部落。

谢长离稍微松口气,微微抬头看向身后的女人,她大约50岁左右,眼角充满皱纹,披着白色的皮毛,手很粗糙,但很温暖。

不知道为什么,谢长离总觉得那白色的皮毛让他心生不安。

“就差最后一步了。”女人笑着拿出白色的绸缎,轻轻为他蒙上眼睛。

谢长离眨了眨眼睛,这块绸缎只是限制对光的感应,但没有彻底剥夺他看事物的能力,眼前还留下一段朦朦胧胧的阴影。

粗糙又温暖的手轻轻拂过他的额头:“七天,你要用心去感受世界七天,让母树接纳你,这是正式成为巫之前需要走的最后一步。”

女人的声音饱含怀念:“好看,和你阿妈当年一样。”

在谢长离看不到的地方,弹幕数量飞速上涨:

“恭喜谢美人解锁新皮肤——部落新巫!周边要是出了请踢我一脚,我tm冲爆!”

“楼上的不用做梦了,有多少我先预订多少。”

“老婆……嘿嘿……蒙眼……”

当然大量的人气也带来不可避免的杠精:

“就这?犹大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妲己卡。”

“靠脸过关的花瓶吗?”

谢长离莫名感到一阵寒意,然而找不到任何一道窥视的视线,而身前的女人一边扶他从木椅上站起,一边熟络地交谈:“也不知道这么漂亮的巫,将来会喜欢上哪家的姑娘,小谢,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吗?”

谢长离微微一愣,下一秒立刻回答:“没有。”

在听到这个提问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似乎隐约勾勒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也有可能不是漂亮姑娘,谢长离心想。

他已经对自己的性取向有了隐约的察觉,但对于一个孤儿而言,这似乎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笃笃笃。”

屋外传来轻轻敲击墙壁的声音,门口的帘子被人拉起,古铜色肌肤身上秀满部落图腾的高壮男人站在门口:“巫,客人们来了。”

客人?

谢长离还以为是什么部落之间的交流或者是政府部门的到访,下一秒就听见面前的男人憨笑起来:“雨季过去,现在我们度假村终于又有游客了。”

满脑子阴谋算计利益交换的谢长离:……

原始部落风情度假村,现在玩的都这么花吗?

经过曲折又泥泞的山路之后,大巴车走走停停,终于从茂密复杂的山林之中穿过,眼前陡然开阔起来,远远的便可以望见前方的部落村。

那是一栋又一栋一个纯粹的木材搭建起的屋子,更远一点的树上则有树藤结起的树屋。

大型的木雕立在村子的中央,面前是已经燃起的巨大篝火,两队成年的汉子裸露着上半身,穿着富有民族风情的服装,正围绕着篝火跳着热烈的舞蹈。

在他们旁边,两位部落里的乐师正在敲击着不知以什么材质制成的鼓,鼓声一路传到远处的大巴上,热情奔放。

“好,我们现在就到原始森林度假村,村民们已经知道我们的到来,现在正在以他们部落的最高礼节来迎接我们这些客人。”导游兴奋地说道,“这支舞蹈名叫……”

夏深没看出什么部落风情,非要说的话,这和社交网络上流传的所谓原始风格舞蹈差不多,也不知道是真的部落传统还是现学现卖。

坐在他前座的两人倒是饶有兴趣,拿着望远镜细细观看。

这两人都是一身西装革履,啤酒肚高高耸起如八月怀胎,不过一人更高壮,一人更矮小,倒也勉强能在座位上挤下。

“这边发展的可真好啊,”个高的男人感慨道,“我记得十年前这块地方还是一片原始森林,时不时还有野猪跑到山下破坏田地。也是他们盛景公司当时开发的好。”

“哎,他们盛景公司在旅游业方面,可是这个,”他身边的人举起大拇指,“原始森林度假村,又安排那些本地土著,又带动旅游业,还能最大程度的保护森林,不错不错。”

坐在前面的看样子就是盛景公司老总的男人同样油光满面,谦逊地笑了一声:“哪里哪里,还是多亏大将军给我批下的地,也要多亏两位在将军面前替我游说。”

一连串中年人之间的互相吹捧,就这样拉开序幕:“这也是……”

夏深依旧感觉到深深的无趣。

他身边这次任务的队友倒是比他认真的多,一边听着旁边的各种闲聊,一边在笔记本上快速记下一些关键要点。

不一会儿,他就用右手手肘捅了捅身边默不作声的大佬,低声说出自己的猜测:“该不会当年开发度假村的时候有什么血案吧?前面那几个搞不好是第一个要死的。”

夏深靠在窗边,简短地回应:“噢。”

队友绝倒,恨不得揪住人的领子:“哥,你振作起来啊,到时候真的突然被袭击了怎么办。”

“我挡着。”夏深语气很平淡,却有一种奇特地让人安下心来的力量。

队友蔫哒哒垂下头,碎碎念道:“夏哥,我知道你是很强,但也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拉,就算我打不过你,好歹还能帮你分析一下局面,我们能少打几架少受点伤是一点,你说是吧……”

几句交谈之间,车辆已经来到村庄的前方,导游招呼着大家依次下车。

夏深跟在队友身后下去,目光飞快地扫过整个村落,脑海里已经有了这个度假村大概的分布图。

和他们一同下来的游客们颇为兴致勃勃,很快便在导游的引导下,和当地村民以流利的通用语交谈起来。

“我还以为会有什么原始语言,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像营销出来的原始部落,搞不好这些人晚上一下班就坐车回城里了。”队友忍不住吐槽起来,“这边旅游业瞎搞都没有人举报吗?”

夏深没听他唠叨,目光落在怯生生躲在村庄背后的孩子身上。

不同于这些被推出来的所谓勇士们热情地和顾客打招呼,更多的老弱病残还是躲在屋子中,或者是靠在墙角,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这些外来人。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画满图腾,稍加辨认,便可以分辨出如虎鹿蛇等经典动物的标志,这些图腾的绘画技艺相当高超,给人一种蓬勃生命力涌动之感。

比起这些勇士身上的廉价油彩不知道好多少。

就在这个时候,也有名年轻的女孩注意到墙角怯生生盯着她的孩子,忍不住笑起来,拿了颗糖蹲在她面前:“想吃糖吗?”

“不吃。”又沉又冷的声音响起,一个高壮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将孩子抱在手里,冷厉的目光落下来。

女孩子一张脸小脸霎时间就白了。

“没事啊,”导游一脸慌张地小跑过来挡在两人中间,“就是当地的风俗,小孩子不能够接触外人,大家稍微体谅体谅。”

“有点意思。”队友嘟囔着又记下一条准则。

那男人似乎还不想放过这件事,但是远处是传来一声嘹亮的鸟鸣,他浑身上下的肌肉立刻松懈下来。

不仅仅是他,所有人都在这道声音出现之后转头望向村庄的深处。

那是一个穿着华丽服饰的少年,他的黑发被简单的束在脑后,花朵点缀在其中,白色的布条轻轻蒙住双眼,更衬得肤如白雪。

诡异艳丽的图文像藤蔓一样爬上他的肩膀,没入锁骨,一直延伸到衣服之下。

夏深只觉得万籁皆静,在这晦暗的茫茫林海之中,看见了一捧将化未化的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