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水灾,兼并百姓田亩,只能算是传统艺能,天下承平,多种桑树谋利,也是理所当然。
只不过这些理所当然的事情,在朱棣手里,就不那么理所当然了…天子需要严查到底,锦衣卫自然要变本加厉。
湖州、嘉兴、杭州、严州,下面的各个县,德清、余杭、昌化、淳安、建德…
各县下面的大户,凡是趁机兼并土地的豪商巨贾,世家大族,纷纷落网。
一时间缇骑四出,风声鹤唳…面对强悍的朱棣,自然没人敢聚众抗法闹事。
前任礼部尚书李至刚,也被锁拿进京。
据说他试图逃亡海外,结果逃跑不成,还落下了一个通倭的罪名。
锦衣卫北镇抚司,狼哭鬼嚎之声,不绝于耳。
几乎每天都有人挺刑不过,惨遭打死。
年纪稍微大点的,仿佛又回到了洪武四大案的时候。
太祖皇帝又回来了!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颤栗之中。
甚至连朱高炽的太子册封典礼,都平平无奇,毫无波澜。
大胖子倒是不在乎那些排场,只是成为太子之后,是不是需要做点什么?比如劝谏父皇,让他爱惜百姓,仁爱宽宏,适当饶过一些人。
尤其是能不能借着立储的时机,颁布旨意,赦免些无关紧要的人,也算是给自己一个面子,为储君增光添彩。
“殿下,我觉得这些想法不算错,但您最好去问问徐通政,听听他的意思。”胡俨认真道。
朱高炽微微迟疑,为难道:“可我已经见过了姚少师。”
胡俨怔了一下,而后道:“姚少师是怎么说的?”
朱高炽道:“少师让我顺其自然,我一时难以决断。”
胡俨道“殿下,少师自然是智慧如海,每一句话都有着深意…但是我以为还是徐通政说话更加直接,他又是殿下的表弟,必定能为殿下谋划。”
朱高炽沉吟再三,终于决定,还是看看徐景昌的意见。
他趁着没有朝会,赶到了徐府。
他发现徐景昌正在鱼塘边上快步转悠,朱大胖子连忙过来,“贤弟,我有点事情,想要请教。”
徐景昌脚步不停,笑道:“殿下,咱们玩个游戏怎么样,我在前面走,你能追得上我,我就帮你排忧解难。”
朱大胖子黑了脸,咱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玩这种你跑我追的小把戏?
而且伱也知道,我这么胖,哪能追得上你?
徐景昌不管这些,已经快步向前,他用的还是快走,并没有跑起来…这下子可把朱大胖的好胜心激发起来。
眼下的朱高炽,还只是二十多岁,又刚刚经历过靖难,虽然肥胖,但还没有到行走困难的地步。
实际上他还是有些蛮力的,如果追上了,绝对能把徐景昌按趴下…朱高炽甩开浑身的肥肉,大步向前追。
他追,他跑…
一个是大明太子,一个是当朝通政使,宛如风缠着沙,在鱼塘边上,缠缠绵绵不停歇。
最初朱高炽还能勉强跟上,双方只差了不到一丈远。
但是越往后朱大胖子就越不行了。
他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徐景昌每当朱高炽停下来,就扭头嘲笑道:“这么弱的身体,还想当大明太子?”
朱高炽无奈,只能继续追赶。
两个人一直持续了一刻钟,朱高炽实在是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气喘吁吁,浑身上下的肉不停颤抖。
这时候徐景昌笑呵呵站到了他的身边,“殿下,就你这样的身体,还有闲心在意别人,是不是有点自信过头了?”
朱高炽不解,傻傻看着徐景昌,“贤弟,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我在想,懿文太子没活过太祖皇帝,咱大明朝,会不会故伎重演,重温旧梦啊?”
徐景昌蹲下身体,打量着胖乎乎的朱高炽,“表兄,太子殿下…你说万一你先走了,陛下喜欢大孙子,立朱瞻基为皇太孙,等朱瞻基登基之后,两位叔叔尚在…他想削藩,叔叔们要奉天靖难…”
“不要说了!”
朱高炽浑身的热汗,变成了冷汗,汗毛根儿都竖起来了。
他觉得徐景昌简直是个魔鬼。
“不会的,绝对不会,大明朝不可能有第二次靖难,绝对不会了。”朱高炽拼命摇头,大口喘气道:“贤弟,大唐因为玄武门之变,又有武后篡国,两次事情闹得,大唐人人自危,皇位传承,刀光剑影。安史之乱以后,天下大乱,再也无法收拾。大明绝对不能重蹈覆辙,无论如何也不能这样了。”
朱高炽变颜变色,明显惶恐不安到了极点。
徐景昌脸上含笑,“殿下,你觉得要避免这种悲剧,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朱高炽茫然看着徐景昌,喃喃道:“是打消老二和老三的野心?”
“错!是要你足够强壮,活得够久!”徐景昌不客气道:“你读了那么多书,司马懿为什么能胜过诸葛武侯?是他本事强,还是谋略高?都不是,是他活得足够长寿。我也不跟你说别的,陛下已经正式册封你当太子。就凭这一点,就没有人能动得了你。朱高煦和朱高燧他们两个,都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现在能打败你的,只有你自己。你要是身体不好,疾病缠身,越来越痴肥迟钝,甚至行走困难,没法执掌大权,到了那一步,就算陛下想不换你,那也不行了。”徐景昌沉声道:“太子殿下,我能问问你,到底什么时候你开始变胖的?我记得以前你虽然也很胖,但还是很灵活的。骑马射箭,样样精通,怎么弄成了这样?”
朱高炽茫然思忖,无奈道:“要说起来,还是靖难的时候,曹国公带着几十万人,猛攻北平,我那时候担心受怕,母后都披着铠甲上城御敌了。我发现只有大口大口吃东西,可以暂时忘记惶恐,吃完饭之后,也能平静一段时间…自从那之后,我就迷上了吃东西,结果越吃越多,越来越胖。父皇不喜我,也有这个原因,他觉得我是在后面浪费粮食,胡吃海塞…可我真的害怕,我怕南军杀进来,我怕北平生灵涂炭,我怕瞻基他们被抓,身首异处…”朱大胖子苦兮兮道:“贤弟,我问过好些人,他们都说没什么,你知道我这是什么毛病吗?”
徐景昌笑了,“殿下,要说起来,还真是一种病…只不过这个病需要很特别的药引子。”
“什么药引子?”朱高炽不明所以。
徐景昌一笑,他对朱高炽道:“殿下先去我的房间休息,你最好找个结实点的木棒。”
朱高炽大惑不解,“贤弟,你这是什么药引子?你这是骗我!”
徐景昌正色道:“殿下,你要知道,有些名医的奇方,就是如此。你这是心魔,我需要帮你除掉病根,然后才好落实药方,难道你就不想变得和汉王一样,身强体壮,行走如飞?”
朱高炽将信将疑,“你能做到吗?”
“我多大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行了,乖乖等着,喘口气,攒点力气。”
徐景昌交代完,又赶快叫来了徐义。
让他安排几个好手,随即给曹国公李景隆送去了一封请帖。
李景隆能咸鱼翻身,就靠徐景昌了。
因此接到了徐景昌的请帖,他是片刻不敢耽搁,匆匆忙忙,喜气洋洋就来了徐府。
结果李景隆刚进大门,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但他也没多想。
京城!
徐府!
还能有刺客?
这家伙大摇大摆往前走,经过了一处月亮门,突然就有人拿着麻袋,冲天而降,李景隆一声怪叫,来不及躲闪,就被麻袋套上了。
“有贼寇,快打啊!”
“府里进了贼了,别放过他!”
徐府人人喊叫,自然也惊动了朱高炽,徐景昌拉着他,一起到了外面。
“殿下,快点上,给我狠狠打!”
朱高炽尚在迟疑,徐景昌低声道:“你还想不想好了?快点动手!”
朱高炽也被弄得迷糊了,奈何都到了这一步,他也不能客气了。
因此朱高炽举起门栓,朝着被麻袋扣住的倒霉蛋就抡了过去。
胳膊粗的硬木,偏偏朱高炽的力气还不小,打在李景隆的身上,差点把他打死了。
“谁敢打我?反了天了?”
徐景昌忙道:“贼人狂妄,往死里打!”
朱高炽举起门栓,接二连三打下去,打得砰砰作响,李景隆惨叫连连。
他先是破口大骂,结果被打得更惨。
在挨了十多下之后,他不得已才求饶,“我是李景隆啊,是曹国公,我不是贼!”
“他冒充曹国公,他是假的,快打!”徐景昌在旁边鼓动,朱高炽又打了几棒子,但渐渐的,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把麻袋拿开,真假自知。”
就这样,有人掀开了麻袋,露出了被打的狼狈不堪的李景隆。
朱高炽这也傻眼了,“贤弟,你开这种玩笑干什么?”
徐景昌反而笑道:“什么玩笑?殿下是半君,就算杀了曹国公,也是理所当然。”
“你胡说。”朱高炽连忙俯身,把李景隆搀扶起来,忙道:“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看看御医?”
李景隆苦兮兮摇头,“我这身体还算结实,只是我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殿下,得罪了徐通政?你们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用得着这样,稀里糊涂打我一顿吗?”
你是天才,一住:红甘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