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还是实诚可靠的,他说了这话,哪怕他日后成了朱大胖子的人,对徐景昌也必须尊着三分,丝毫不敢怠慢。
虽说都是勋贵豪门,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徐义,你看现在,咱们家可有当初的气象了?”徐景昌笑呵呵问道。
徐义听到这话,竟是一阵失神,随后道:“国公爷吃了月饼,他说自中山王走后,徐家到了少爷手里,才有了中兴迹象,他愧对先人。”
说着,徐义从怀里拿出一份名册,递给了徐景昌。
“公子,这是国公给老奴的,这里面记着这么多年,从徐府出去的将领,他们有人在边关担任指挥使,同知,有的在各省督兵剿匪。虽说职位不高,但久后许是能用得到。因此他把这个名单给了公子,希望公子能用得到。”
徐景昌一怔,随后接在手里,却是没有展开,只是感慨一笑,“都说豪门大户,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大约就是这种了。大伯他苦心孤诣,也多半是为了这个…”
徐景昌捏在手里,突然看了看旁边的小火炉,上面坐着茶壶,随后徐景昌将名册丢进了火里。
徐义一惊,想说什么,但是又咽了回去。
这个家是公子做主了,不管干什么,都是理所当然。
“老的徐家已经走到头了,再留着这些也没什么用。往后谁找上咱们家,一律按规矩办事。谁也别跟我讲什么老交情,我不吃这一套。”
徐义怔了下,用力点头,“老奴记住了。”
徐景昌深深吸口气,“我还要去通政司,这些日子可能找我办事的人会有不少,记住了,一個都不见。你们要是挡不住,就给我从徐家的门离开。”
交代完这句话,徐景昌就去了通政司。
往常通政司只是负责公文传递,最多加上跟进工程事项的进度,虽然已经很显赫了,但到底还差了一点意思。
可是当朱棣决心对朝鲜用兵之后,整个通政司的情况就陡然一变。
置身其中,当真能感觉到国家中枢的气象。
“苏松常镇四府,解送一百五十万石秋粮进京,其中拨出五十万石,送往刘家港,交给郑和水师使用。”
“命令山东,排除万难,征调十万民夫,运送辎重军械,支应军前开销。”
“这是吏部和兵部初步拟定的名单,用来充实辽东各级官吏,让他们提前抢修道路。”
“还有,工部督造战船三十艘,务必在三个月之内完成。”
通政司大堂之上,一项项政务,为了策应出兵,钱粮民夫,修路造船,人事调整,悉数落到了通政司。
通政司对外发号施令,同时也督促各地办公进度。
针对不同的政务,有的是五天一报,比如造船一类的。有的则是三天一报,比如征调民夫。还有一天一报的,那就是各地兵马调动的情况。
这些事项送到了通政司,分门别类,挂在了大堂之上,谁干的好,谁干的不行,一目了然。
譬如松江府,完成调拨粮食进度三成,苏州却有七成,通政司就下达公文询问…必须给一个合适解释,然后尽快送上来,完不成任务,那对不起,下一步就是具本弹劾。
如果放在平时,还可以公文推诿,六部衙门也会想办法回护,总之都好商量。
可是到了战时,一道令子下去,就要见到成果。
不行就滚蛋,再不行就让你脑袋滚蛋。
短短几天功夫,就让人感觉到了通政司的可怕之处。
当初还说,要防备通政司日后变成真正的宰相。
现在一看,不是日后的问题,而是现在就有迹象了。
徐景昌把通政司上下传达的职权发挥到了极致。
六部不行,甚至连内阁都做不到。
很快朱棣也发现了,与其在皇宫里等着各种消息,想要知道备战进度的最好方法,就是在通政司大堂一坐,看看每一项的进展,哪里问题严重,直接下旨问责。
而且为了讨论政务方便,朱棣还把几个内阁大学士叫来,亲自在通政司督办公务。
“陛下,臣不是不欢迎你,现在通政司多了这么多事情,人员也多了,您看是不是给我增加点人手,提升一些预算,也好让臣更好为陛下效力!”
朱棣看了看徐景昌,想了又想,“也罢,你要多少人,有没有方略?”
“有,陛下,你看啊,户部下面有十三个清吏司,每个清吏司都设置了郎中,员外郎,主事…负责监管两京财税。臣现在督办六部,监察地方,军民事务,还要处理对外藩国事宜…担子丝毫不比户部低,您看是不是至少要比照户部的规格?”
朱棣认真想了想,突然笑道:“如果朕给伱配属了这些属官,你就是大明真正的宰相了吧?”
徐景昌嘿嘿一笑,“陛下要是不愿意,就当臣没说,只是有什么疏忽,还望陛下宽宥。”
“哈哈哈!”朱棣朗声大笑,“你小子啊,算是一肚子坏水。不过朕也有安排,让内阁学士轮班来通政司,他们出则为通政司参议,入则为内阁学士。这样一来,兼济内外,你也有了人手,朕也了解了朝廷情况,两全其美。”
徐景昌翻了翻眼皮,这要两全其美就怪了!
分明是你朱老四也眼馋通政司的权力,才把内阁的那几个酸儒派过来。
看来距离自己把通政司变成真正的相府,还有相当距离。
或许在朱棣手下,压根就做不到。
没法子了,必须相信后人的智慧…
朱大胖子,你啥时候进京啊?
我想你了!
朱高炽倒是没空进京,他还要坐镇北平,负责调动兵马,惩罚朝鲜的逆子国王。但是朱高炽已经让夫人张氏,携带着长子朱瞻基,先行动身,前往应天。
“殿下,你还要调拨粮草辎重,事务繁杂,不如等你这边没事了,咱们一家人再去应天,岂不更好?”
朱大胖连连摇头,“我也想那样,可你还不知道?老二早就有夺嫡之心,他受封汉王,我迟迟没有成为储君,要不是母后及时进京,只怕大局就不可收拾了。还有老三,他俘虏了铁铉,也进了京城,有这俩人在,京里不定怎么回事,我怕会有变故。”
张氏苦着脸道:“我一介女流,就算有什么事情,我也帮不上忙,不是白白辛苦?”
“哎呦,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母后已经跟我交底儿了,现在能帮我的只剩下表弟徐景昌。当初他可是骑在我的背上,让我给他当马,这些年过去了,他帮我也是应该的。大不了我欠他一份天大的人情就是了。你带着咱儿子过去,让这小子多跟他表叔亲近亲近。他表叔现在可是通政使,手握大权。让他当成亲爹伺候,我们爷俩就靠他了。”
张氏直翻白眼,“我说你也是个大老爷们,就会拿自己儿子四处买好,父皇母后那里这样,到了徐通政那里,还是这样,你不嫌丢人啊?”
“丢什么人啊!你不懂什么叫隔辈亲?民间都说大孙子老儿子,爹妈的命根子,我这个老大是不受待见的,你这个老大媳妇也是挨骂的。现在父皇坐上了龙椅,咱们一家,就是最难的了。”
张氏想了片刻,点头道:“我知道了,殿下还有什么交代没有?”
朱高炽认真想了想,“只有一句话,会当媳妇两头瞒,千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