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恩师行踪无处寻(1 / 1)

楚小陵被这少年一招所败,惊疑不定,不知他是敌是友。那少年又粗着嗓门大笑几声,声音远远送出,这才除下面巾,朝盘蜒一笑,神色颇为亲密。

盘蜒喜道:“兄弟,你认出我来了?”

少年仔仔细细盯着他瞧,道:“吴大哥,当年你是易容的么?怎地返老还童,年岁与我差不多了?我本还无法断定,听你自称吴奇,这才确信没错。”

盘蜒放心下来,知道连这少年也未认出自己真身,道:“我学万仙模样,找一处泉水浸泡,折腾得不轻,成了眼下模样。”

少年笑道:“你要浸泡泉水,何不来我隼堡?那变化泉便是你发掘出来,大伙儿念你的好处,无时无刻不想念你。”

盘蜒叹道:“我得此身躯,也是阴差阳错,并非有意为之。”

少年眨眼道:“吴奇大哥,你武功变高了,刚刚我若不出手,你自个儿也能打发他们,对么?”

盘蜒摇头道:“我没试过,不过你才是真正武艺大进,使得功夫好生神妙,胜过往日十倍。”

楚小陵心里一万个不信,揣测这少年身份,猛地心头大震,寻思:“这少年自称是....隼堡的?莫非他竟是万仙的‘醉剑仙’索酒?为何与吴奇如此要好?”

他想起传闻,再见到此人神乎其神的武艺,战战兢兢,却又暗生邪念:“贪酒者必好色,我若能得时机与这人独处,陪他睡上不久,当能收获这天下无敌的神功。哪怕睡上一夜,也有数不尽的好处。”这念头一起,不免计策纷纷,思绪万千。

索酒怏怏说道:“功夫越高,越没意思。唉,还是当年功夫低微时有趣,总觉得天下高人无数,向他们挑战,才有无穷喜乐。”

盘蜒道:“所以你才来到北边么?”

索酒鼻子嗅了嗅,道:“咱们若要长聊,可不能不喝酒。你这夫人是谁,你这兄弟又是谁,细枝末节,我都要听你说说。”转身返回酒楼废墟,随手掀开巨木,走入酒窖,捧出好几坛酒来。随手一抛,另三人手上,一人一坛,他自己则留着六坛。

盘蜒闻出此酒极烈,暗中摇头:“这小子什么都好,为何偏偏贪酒?他与东采英将军遇上,两人都非喝出病来不可。”

道儿笑道:“夫君,你愣着做什么?你这位老朋友敬你酒啦。”说罢抹去封口,对着嘴浇下,举止甚是豪爽。她今天本就喝了不少,此时再饮,一张俏脸蛋更是娇艳。

索酒拍手笑道:“嫂子真是女中豪杰,与我这老哥再般配没有。”

楚小陵有心讨好,说道:“能陪你这位神功盖世的大英雄同醉,是楚小陵一生荣幸。”拿着酒坛,也是一通豪饮。

索酒点头道:“好,好,我先前弄痛了兄弟,自罚此酒,算作赔罪。”掌中运功,坛中酒化作激流,钻入索酒口中,顷刻间一坛告罄。

盘蜒不喜与人拼酒,但见了爱徒,倒也高兴,几大口喝下,道:“兄弟,你还未答我,你为何来到北边?”

道儿说:“你怎地不替我引荐引荐?他到底是谁?”

索酒道:“是兄弟的不对,大哥见我遮遮掩掩,藏头露尾,不便自作主张,说出我是谁。在下叫索酒,昔日被吴大哥救了好几回性命,欠他恩情,更是数也数不清。”

盘蜒点头道:“咱们是生死之交,江湖之上,朋友之间,哪有亏欠的道理?”

道儿低呼一声,看着丈夫,险些说道:“那他不正是你徒儿?”总算勉力忍下。

索酒笑道:“说得好,说得好,总而言之,我生平钦佩之人,除了我师父之外,就唯有大哥你了。”

道儿心想:“那不是同一人么?这小子武功是极高的,人也傲气至极。”不过转念一想,似他这般年纪,身负这绝世仙法,若不自傲,反倒稀奇了。

索酒又道:“大哥先前所言不错,我跑到这鬼地方来,一则原因,便是想找找对手,见见怪事。这一路上黑蛇、魔猎遇上过几回,当真惊险刺激,可把我吓得够呛。”说着说着,又一坛酒转眼喝光。

盘蜒道:“兄弟武功虽强,遇上阎王黑蛇,还是莫要硬拼,主动招惹为妙。”

索酒苦笑道:“是啊,我老婆也这般说我。我被她说的烦了,这才自己溜出来。”

盘蜒又惊又喜,道:“你内人可是那江苑姑娘?”

索酒道:“除了她,还能有谁?不过咱们万仙不兴那婚姻规矩,她虽是我老婆,可并未办过喜酒。”

盘蜒举酒道喜,索酒微笑道:“同喜,同喜,大哥这位夫人,也是罕有的佳缘。”道儿听他夸赞,顿生骄傲,也深深喝了一大口酒。

索酒继续说道:“另一则缘由嘛,咱们神海剑派曾受过龙血天国极大好处,与他们乃是同盟。加上千峰师伯他们那东海国不断

找咱们西域各国麻烦,东海国国力强盛,远胜过咱们,好在龙血天国居中调停,免去兵祸,我很承他们的情。他们说要与万鬼清算总账,我就过来瞧瞧,暗中帮上一帮。”

盘蜒叹道:“兄弟,实不相瞒,我眼下已是万鬼门人了。”

索酒一愣,顷刻间眼色冰冷,流露出痛恨之意,盘蜒漠然相望,过了半晌,索酒叹了口气,道:“万鬼....杀我万仙门人无数,实乃不共戴天之仇。我...师父身败名裂,受万人唾骂,究其根源,也是万鬼所赐。你...为何非投入万鬼不可?”

盘蜒道:“天命如此,违逆不得。咱们都不过随波逐流罢了。”

索酒埋头片刻,道:“不说这沉甸甸的话,咱们今夜叙旧,不管敌我。今后之事,今后再想。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

道儿、楚小陵松了口气,齐声道:“正该如此。”

索酒又道:“罗冉手下这些人物,叫做天罡十五星。罗响麾下,也有十五人,叫做地煞十五星。皆是鬼人之中,千里挑一的好手,依照万仙麒麟阁的阵法磨练而成。他们身上所穿、头上所戴、腰上所围,脚上所踏,皆是罕见的宝物。十五人联手,号称能敌得过万仙仙使。”

盘蜒笑道:“但却又敌不过兄弟了。”

索酒淡然道:“那是我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停了停,又道:“龙血教派的头目血云,据称是我师父俗间亲戚,他一身能耐,深不可测,种种心机手段,更是令人防不胜防,天罡地煞这三十个高手,便是他设法扶助而成。你们惹上这龙血国的王子,今后必然烦扰不断。”

盘蜒心想:“他们真正要找的,乃是东采英将军,与咱们关联不大。”

楚小陵道:“咱们万鬼与龙血天国结仇,本就难免争战。”

索酒道:“我本想置身事外,但事到临头,却避而不及。我在半路上遇见这罗冉一行人,偷听他们谈话,似要去捉一位狮心大王。先前说过,我与龙血教派渊源不浅,于是跟着他们,暗中相助。刚刚若不是认出大哥你,我万不会与他们为难。”

道儿这才明白过来:“难怪你要蒙面装老,原来是这道理。”

索酒苦笑道:“吴奇大哥当年与我结识,年纪已不小,我扮作老者,也有与他玩笑之意。”

盘蜒微笑道:“你唱那老树开新花的曲子,可是笑我艳福不浅,老来娶妻么?”道儿脸一红,啐了一口。

索酒大笑起来,仰天饮酒,再道:“我斗那天罡十五星,使得功夫,近似万鬼邪法,他们多半认不出我。只是各位莫要泄露天机,否则我难以对女皇交待。”

三人一齐说道:“这是自然。”

道儿忽然惊呼道:“那温大雷,温铜浒两人跑哪儿去了?”

楚小陵道:“准是趁乱溜走了,不过这两人不足为患,咱们找上门去,轻易便能了结。”

盘蜒问道:“索酒兄弟,你跟着罗冉,可曾见到他们吸这温大雷、温铜浒的血?”

索酒摇了摇头,道:“他们找到你们下落,相距太远,忙于赶路、埋伏,都已不可开交,哪有闲心多管这温大雷?”

盘蜒又问:“他们是如何知道咱们在哪儿?”

索酒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是那罗冉领头,也不曾见他听谁说话,或许他早知你们去向。”

盘蜒心知其中有鬼,沉思片刻,转向楚小陵,楚小陵脸色一变,道:“吴奇大哥,你以为是我通风报信?这可全无道理,我怎会害我自己?”

盘蜒在楚小陵肩上、腰上、腿上、额头轻拍,内力罩下,楚小陵紧张不已,俏脸苍白,过了片刻,他手腕刺痛,惨叫一声,一条极细小的长虫钻了出来,有如蚯蚓一般。

楚小陵惊呼道:“这....这是什么时候?”

盘蜒道:“你潜入龙血天国营地时,已被这血虫察觉,趁你不备,钻入你经脉中。你暗中偷听消息,只怕已引起罗响疑心,他自己要启程回国,却将此事告诉他弟弟,于是罗冉顺着线索,找了过来,以为能找到那位狮心大王。”

索酒哎呦一声,道:“那咱们先前所言,他们都听见了?”

盘蜒道:“此物并无听觉,自个儿也是聋子,岂能传声?罗冉只能查知此物方位,既不能看,也不能听。”

索酒长舒一口气,拿起最后一坛酒,咕嘟咕嘟,喝了大半,再交给盘蜒,盘蜒愁眉苦脸,小口喝光,索酒目光凝重,看着盘蜒,叹道:“大哥,你我虽未结义,但在我心中,你同兄长无异,无论....今后是敌是友,你终究是我的好大哥。”

盘蜒点头道:“你也总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有你此言,我已深感欣慰。”

索酒伸出长臂,在盘蜒肩上一抱,身形一晃,已没入群山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