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近在咫尺隔万里(1 / 1)

盘蜒无心逞威,更不想杀人,以免暴露身份,他瞧那瘦小汉子神色泰然,心想:“只需将这些首脑擒住,敌人阵脚必乱。”

忽然间,有教徒端起弩弓,朝盘蜒射了一箭,来势快极,比之寻常弩弓迅捷数倍。盘蜒双目凝视,见那弓上隐有红光,登时想道:“箭上有真气,有鲜血,毒性非同小可,好一件厉害兵器。”

他手指一夹,空中如有无形筷子,将箭矢阻住。三个教徒围了过来,三柄长长弯钩,化作血色孤光,击向盘蜒上中下三处要害,方位刁钻,速度依旧迅猛异常。

盘蜒瞧出这三人定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入了这龙血教派后,经严格磨练,变得愈发了得,足以在昔日万仙中有一席之地。此刻袭至,教徒体内运气运血,气血交杂,威力倍增,趁着黑夜,更是精力充沛,气力增长,加上众人听东采英辱及女皇,心中怒气如狂,豁出性命拼杀。有此三般缘由,敌人攻势争先恐后,直是猛烈无比。

盘蜒轻轻一让,躲开两柄弯钩,手掌一切,铛地一声,再将第三柄弯钩逼退。其余敌人气势如虹,也各个儿身手不凡,有如惊涛骇浪般围杀过来,可又似冷静沉着的杀手,先后次序,丝毫不乱,阵法彼此配合,紧密得毫无破绽。这一百多人联手之后,形势凶险,不逊于同济节交战。

避让了十多合,盘蜒突然一跃,掌击一圈,快捷无伦,正中敌人肩膀,咔嚓声中,骨头断裂,敌人倒地。他人一闪,到了阵外,众人急忙去追,盘蜒再一动,又身在阵中,趁敌人闹不清怎么回事,他双掌连拿,再令多人脱臼。这一轮奇妙变招,竟令敌人措手不及,阵型乱作一团。

打倒二十人后,龙血教众心有灵犀,变动阵法,前后连绵,无始无止,盘蜒夺过一柄弯钩,避过飞来的箭矢,以弯钩格挡兵刃,每一次格挡,那人心神一乱,兵器便不翼而飞,不得已退了下去。

盘蜒出手留有分寸,不露半点根底,却总能在缝隙之间找到出路,躲避万般杀招,击倒重重强敌,再过一盏茶功夫,只听一人喝道:“都住手!”

龙血教徒当即停下,齐刷刷退在一旁,望向盘蜒,眼神甚是钦佩。盘蜒看向东采英、荼邪祖孙二人,见他们将另一半龙血教徒打翻在地,全数伤筋动骨,神色剧痛,不过倒似乎并未杀人。那高大汉子捂住胸口,唇边流血,盯着东采英直瞧,而东采英则抓着罗响,将他当做人质。

众士兵目光惊惧,暗暗琢磨:单以战况而言,东采英、荼邪功夫更远在盘蜒、楚小陵之上。

而楚小陵与那瘦小汉子交手,未分胜负,此刻也已分开。楚小陵呼呼喘气,消耗不小,那瘦小汉子则神色平淡,又有几分不屑。在众人周围,有数万士兵层层环绕,刀枪林立,弓弩无数,神态甚是凝重,好一支精锐之师。

罗响怒道:“你杀了我吧,败军之将,岂敢苟活?杀我之后,你们几个也休想活命。”

东采英摇了摇头,道:“若打了败仗便得丧命,我焉能活到今日?”

盘蜒道:“这位老兄说的不错,咱们此行,乃是为和而来,何必分出生死?”

泰慧怒道:“吴奇大哥,你当年也是中原武人,效忠女皇,与北妖作对,为何眼下认贼作父,当上叛徒了?”

罗尤雅道:“是啊,北妖在我中原杀人无数,害苦了千万百姓,你原先还自称大侠,这会儿怎地是非不分?我看你下手颇有分寸,也并非不可救药之徒。你加入我龙血教派,我娘定会好好重用你。”

盘蜒木然道:“在下仅为救人而来,既不想冗谈大道,也不知谁是谁非。这位狮子老兄神功盖世,掌控了全局,自当由他说了算。”

东采英激斗许久,毫发无损,连一口气都不喘,这狮心炼化功夫实已练得炉火纯青,他道:“我与这位兄弟一样别无他求,只想大伙儿各退一步,我交还这孩子,你们放了履族人。”

罗响大喊:“万万不可,咱们神教岂能向妖魔鬼怪低头?”

罗尤雅咬咬牙,嗔道:“笨哥哥,你给我闭嘴!”又对东采英说道:“那些又丑又怪的蜥蜴妖精,便换给你们也无妨,不许伤我哥哥一根汗毛。”说罢传令下去

东采英双眼悲凉,反复在罗响脸上游移,过了半晌,营地中走出两、三百人,皆是履族蜥蜴模样。

盘蜒道:“素闻龙血天国的贵族言出必践,一言九鼎,既然说了放人,绝不会做这出尔反尔之事了?”

罗尤雅气冲冲的看着他,盘算该如何找回场子,但军中走来一老者

,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两头狮妖武功太强,便是千军万马也擒他们不住。非得血云相国,或是天心侯爷等几位在场方有胜算。”

罗尤雅恨恨低声道:“难道我偌大圣国,连这两人都奈何不得?”

那老者道:“咱们阵中,能人异士不计其数,法子自然是有,但不明此二人底细,又何必硬拼?”说着眼神闪烁,似极为紧张。

盘蜒心中一动:“这老者修为也极高,认出东采英的功夫来,但此事涉及太广太深,他万万不敢张扬。”

罗尤雅道:“好,你放了我哥哥吧,咱们决计不再找履族麻烦。”

众履族人神色困顿,但面露喜色,向盘蜒、荼邪等人投来感激目光,相互搀扶着渐渐走远,盘蜒心知其中必有人失血严重,好在血寒自有相救之术。

东采英松脱罗响,指了指营帐,示意放他回去。罗响身子哆嗦,双眼流露恶毒光芒,突然拔出腰间一柄短剑,刺向东采英腹部,东采英手指一弹,清脆声响,那短剑立时碎裂一地。

东采英认得这是当年他亲手铸造的宝剑,送给罗响的礼物,这亦是荼邪所创的巨神武学中铸剑之术。他呆呆望着碎片,恍惚间想起往事,满身毛发有些无精打采。

罗响行刺失手,怕的更是厉害,但东采英不碰他分毫,对荼邪道:“外公,咱们走吧。”

荼邪低声道:“此事错不在你,为何不认他?”

东采英也轻声答道:“我不想害了他。”

罗响听到两人窃窃私语,脚步加急,似慌张逃离一般。盘蜒心想:“这小子认出他爹爹来了?是了,这巨神掌,巨神拳如此显眼,他怎能认不出来?但他决不能让人知道他认得东采英,更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他刺东采英那一剑,是想显得对此人痛恨异常。”

他是东采英亲生儿子,一旦罗芳林知道东采英还活着,随即生出疑心,他必陷入极大的危险之中。朝政争斗,处处惊心,容不下亲情的余地。

那两大高手倏然一跃,已隐没在山岭之间,而罗响也回到教徒之中。

楚小陵先前与那瘦小汉子交手,并非无法取胜,只不过不愿显露真实功夫而已,他心想:“这东采英恩威并重,广传天下,今后也是极大威胁,但他是个野兽般的莽汉,我诱他同睡,当毫不为难,这人功夫迟早为我所有,待得他神通之后,这吴奇即使有盖世神兵,也绝不是我对手了。”想到此处,大为放心。

罗尤雅神色不善,大声道:“吴奇,你滚吧!从今往后,莫让我再遇上你!”

盘蜒道:“此地危机凶险,处处都是隐患,殿下为何不返回中原?北妖元气大伤,自顾不暇,女皇又为何要对北妖赶尽杀绝?”

罗尤雅恼道:“是谁先打得谁?是谁先害得谁?咱们不反攻,难道任由北妖恢复元气,再度打来么?咱们这支军队,不过是十支先锋军之一,今天先放你们一马,以后便让你们知道厉害。”

楚小陵拉着盘蜒,道:“吴兄,走吧。敌众我寡,何必激怒他们?”

盘蜒仍道:“还有一事,望殿下告知。殿下所言是履族先杀了贵国使节,那死者模样如何?”

罗尤雅身边老者答道:“死者五官都被挖去,肠子被掏空,我等找去之时,有数个履族蜥蜴妖精在旁,等咱们靠近,他们便远远跑开了。”

盘蜒恍然大悟,断然道:“此事与履族绝无关系,乃是北妖境地一群邪教徒所为,殿下错怪好人了。那些邪教徒捉人在手,处以酷刑,祭祀黑蛇...”

罗尤雅嗔道:“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除非你立刻改旗易帜,投诚于我军中。”

多年前,她初遇这吴奇时,见他年纪大,对自己又神色异样,似并非正经人物,故而极为厌恶,但之后化解误会后,心里亏欠,便时时记得这又渊博、又神秘的老书生,至今都未忘怀,此时重逢后,见他竟变了模样,相貌秀雅,与往昔天差地远。她好奇起来,莫名间对这人极有好感,可随后遭他背叛,反差之下,倍感气愤,但若盘蜒回心转意,她自然欢迎之至。

盘蜒心意坚定,并无动摇,随楚小陵飘然远走。

待远远离那营地,楚小陵见盘蜒愁眉不展,心想:“莫非他见到那龙血国公主,竟一见钟情,念念不忘么?好一个贪心不足,色胆包天之徒。”心里鄙夷至极,但想到没准由此得了此人把柄,大可利用,不免又一阵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