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借夜色、伴潮声,步入丛林,不久靠近湖边,只见一水榭似浮于水上,水烟漫漫,灯火通明。
却听忽有一人喊道:“骨头山与明教的人来了么?”
安克吉心中一凛:“敌人知道的倒也清楚。”
徐宗不再隐瞒,抬头走出,叫嚣道:“青城派请的又是哪方狗友?”
青城派的真际道人“哼”了一声,道:“你进来瞧瞧便知。”
众人步入水榭,大厅宽敞,左右两排座椅,有二十个青袍人凝神端坐,皆是青城派的高手,其余有八个白袍人,八个锦衣人,围绕一绿衫汉子,不知是何门派。
赤唐急道:“青城派的,你们绑走我儿子,他们眼下人在何处?”
默雪、道儿心想:“原来青城派竟劫了这位赤唐大爷的儿子,这行径好生卑鄙。”
真际道人冷笑道:“当年你骨头山土匪劫我青城的镖,杀我爱子与两位弟子,下手好生狠辣,随后我等上山与尔等决斗,又被尔等以“晨海神鞭”算计,这种种深仇,我非将尔等满门杀尽,不解心头之恨。”
默雪又暗暗摇头:“若他说的不假,那这骨头山真是咎由自取了。只是这冤冤相报,何时到头?”
青城中一锦袍老者阴阳怪气的说道:“那晨海神鞭,你们带来了么?那贝壳海图呢?宝藏又在何处?”
此言一出,青城派、骨头山众人皆神色紧张,安克吉心下雀跃:“原来真有宝藏!”看那锦袍老者,问道:“我乃明教光明右使安克吉,阁下又是何人?”
老者“哼”了一声,道:“区区邪教小角儿,如何配知我的姓名?”
安克吉勃然大怒,立时就要出手,但他老谋深算,城府极深,不明敌人底细,当即忍耐下来。
特里希尖声道:“好个老不死的,你活腻了是么?”
老者一掀衣角,摸出一铁条,啪地一声,烟雾弥漫,火光一闪,一枚铁弹飞向特里希,来势目力难追,原来那铁条竟是一火铳。这老者出手太快,从取火铳到射铁弹,也不过眨眼间的事。
只听“嗡”地一声,盘蜒长剑在手,将那铁弹劈得转向,咔嚓一响,钳在木柱中。他出剑也是极速,竟在间不容发之际,正中那小小铁弹。特里希武功平平,兀自仍在梦中,不知自己险些丧命,但安克吉、道儿、默雪武功高强,都心知肚明。
双姝早已见惯盘蜒武功计谋,这安克吉不免大受震动:“此人剑法当真神妙,单凭此剑,武功不比我差劲多少。”
盘蜒又朗声道:“听说爱育黎拔力八达亲王不惜重金,于全国招募火铳射术的高手,其中犹以”焚香老爷“响公公最是了得,不知这位公公与那位老兄如何称呼?”
老者瞪视盘蜒,眼神警惕,道:“响公公是我师兄。”
盘蜒道:“原来是“火鲤鱼”霍公公,你不在宫里当差,为何跑来这海滨搅合江湖之事?”
安克吉暗暗佩服盘蜒见识广博,心想:“原来这是朝廷的人。”
那绿衫年轻人神态悠闲,说道:“青城派有几位高手,在八达亲王麾下当差,有什么消息,自然是瞒不过咱们的。咱们大伙儿也想开开眼界,看看那贝壳宝藏,又是何物。”此人一说话,那霍公公登时不再开口,似乎这年轻人地位更高于这老太监。
盘蜒又望向那八个白袍人,问道:“你们八位,也是这位公子手下么?不知师门何处?”
为首一精悍汉子望向那绿衣****衣公子笑道:“不妨让他们猜上一猜。”
那汉子微微一笑,向那绿衣公子鞠了一躬,一扬手,左手握着一块银光闪闪,径长一尺半的圆盾,右手则握一柄金光璀璨的长剑。他身形一动,霎时已到盘蜒身前,一剑刺来,其势竟不逊于先前那火铳飞弹。
盘蜒尚未还击,道儿斩出弯刀,一声轻响,将那长剑格开,随后再一刀斩向汉子咽喉。那汉子脸上变色,一声低呼,被道儿逼退。
道儿笑道:“你左手盾,右手剑,吴奇叔叔只是独臂,我怎能任由你耍赖?”
绿衣公子“哎呦”呼喊起来,看着道儿,目光陶醉,如见珍宝,笑道:“哪儿来的这么个千娇百媚的美貌姑娘?”
道儿见他年纪不大,却油腔滑调,神情好色,喝道:“我是你姑奶奶,从小没管教你这野种!”
绿衣公子脸色一变,道:“将这猖狂的小妮子捉了!”
 白袍汉子道:“是!”举起圆盾,同时剑刃一颤,变化多端,金光漫漫,不知要刺向阿道身上何处。
道儿此时武艺高强,境界不凡,一招一式,皆有巨力相随,她见敌人剑法繁复,全力拍出一掌,掌力罩出,那汉子剑招登时被破。汉子大惊失色,百忙中举盾一封,“轰”地一声,人飞了出去,身后白袍人一齐出手,这才将他救下。
绿衣公子又是“哎呦”一喊,不过此时语气恐惧,与先前调笑之意,实有天壤之别。
安克吉不料这位教主师妹功夫如此厉害,也是惊讶万分,却大声喝彩道:“道儿妹子当真了得,你这功夫只怕更胜过我了。”
道儿微笑道:“未必,未必,使者大哥莫要过谦。”
盘蜒道:“昔日神剑宗各位高手远走西域,从此杳无音讯,不料如今重现江湖,却又以剑盾相配,投效朝廷,真是物是人非,今非昔比了。”
白衣汉子脸色难看,缓缓站起,道:“想不到销声匿迹数十年,仍有人记得咱们神剑宗。不错,如今咱们都为这位大人效力。所以变换招式兵刃,乃是为了守护大人而已。”
盘蜒心想:“神剑宗众人那剑盾守备严密,此人中道儿一掌,竟并未受伤。而锦袍火铳队之人攻势猛恶,远胜箭矢,两者一攻一守,胜过数百人众,可见这公子哥儿当是皇亲国戚,且事关重大。青城一派,此刻已无足轻重,而这公子哥儿才是主谋。”
徐宗见双方切磋,是明教众人占了上风,顿时气势十足,道:“咱们两边都露过底子,攀过交情,也不必再客套。青城派的,若不将我女儿、侄儿全交出来,今日...嘿嘿...管你有天王老子助阵,都得被剥去三层皮!”
安克吉估摸敌我双方虚实,心想:“那徐宗兵刃极为厉害,三老联手,胜过青城众人,应当不难。我、道儿、吴奇对付那公子哥一路,胜算倒也不小。若谈不拢事,不妨将对面赶尽杀绝,再逼问徐宗藏宝图下落。”
那公子哥恢复气度,冷冷说道:“霍公公,你对这泥腿子说说,我到底是什么人?”
霍公公尖声道:“遵旨!”挺起胸膛,指着公子哥道:“各位听好了,可莫吓破了胆,尔等眼前人物,正是当今圣上之子,贤军王阙里,特令草民骨头山三人,连同明教人等,立即归降,交出晨海神鞭与贝壳地图,否则便是忤逆之徒,死罪难逃。”
除盘蜒之外,明教、骨头山众人皆惊骇异常,万不料此人来头如此之大。安克吉心想:“此人在场,那可麻烦至极。若杀了此人,今后在中原再无容身之处。可若....若听从于他,非但声名扫地,那宝藏地图又如何能得?”
邓温喊道:“哪怕你是皇帝老儿,也得交出我儿子来!”
阙里见他叫得凶狠,可神色已怯,得意一笑,道:”这倒也容易得很。“对青城众人道:“我吩咐你们去带那三个人质,为何仍未前来?”
真际道人迟疑道:“殿下,这几人与我有血海深仇....”
阙里笑道:“谁是谁非,我自有论断。你先莫要争执。”又直视道儿,微笑道:“这位姐姐,我这人深明大义,处事公正,你可还满意么?”他年纪比道儿小了不少,可道儿容貌太美,武功太高,阙里起了贪念,有心将她夺到手。
道儿见他这等轻浮,秀眉直皱,只想狠狠揍此人一顿。
突然间,阶梯轻响,只见一身穿青城道袍的人走上楼来,他头戴笠帽,遮住面容,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像是刚淋了雨一般,身上还有一股极浓的鱼腥气味儿。
真际道人见他脸型消瘦,肌肤惨淡青白,极为年轻,问:“你是哪位弟子,我让你们去带人质,人质眼下何处?”
那人道:“带来了,带来了,你瞧。”声音阴森,似说着梦话,旁人一听,都感极不舒服。
说着,他一抖袖袍,滴溜溜滚落七、八个头颅,其中有老有少,还有个姑娘。众人一瞧,心惊肉跳,默雪身子发抖,道儿急忙握住她小手。
徐宗一见,怒吼一声,喊道:“那是.....那是我渠儿,青城派,我他妈的....”手一翻,鱼骨鞭飞了出去,打向真际道人,真际道人还了一剑,长剑被鱼骨鞭卷住,咔嚓一声,当即折断。真际道人也满脸茫然,道:“我并未要弟子出手杀人,这脑袋中也有我青城门人在内!你....你快如实说来,到底发生何事?”后一句是对那弟子说的。
那门人掀开笠帽,露出俊美、年幼的面容,乃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此人眼神无光,像是醉汉一般,咧嘴而笑,嘴唇上有一缕血迹,他脸颊旁点缀一颗颗鱼鳞,像极了抑天山内的鬼灵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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