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默雪看破此节,心有灵犀,忽觉有化解之法,似乎因此唤醒天性,得知自己潜能一般。
她乃天灵者转世,与生俱来,有引导缓和灵元之能,昔日她只可触及天地自然灵气,遇上人体之灵,便一无所知,束手无策。然而此刻观灵王所为,刹那间如拨云见日,妙悟顿生,心想:“原来常人体内,虽无灵元,日积月累之下,也有些许灵气。这灵王暗中施展邪法,夺取此灵,令旁人寿命不知不觉消减。”
她心中默想,骤然发散神识,与在场群雄连在一块儿,成百上千的魂魄宛如生灵,皆被她惊醒,小默雪喊道:“小心,小心,有恶鬼要杀你们!”
众魂魄惊呼起来,立时察觉到身中邪法,于是各自用力挣扎,灵王身上丝线当即乱作一团。灵王本使九成气力,猛攻阳问天,只一成心力偷取旁人灵气,谁知众人陡然发难,他再掌控不住。身躯巨震,袖袍一挥,那鬼火登时烟消云散。
阳问天气力微弱,心意一松,坐倒在地,吉雅连忙将他托起。
灵王神情迷茫,目光扫过众人,见旁观者兀自不觉,一时也不知是何人坏他邪术。也是在场身有灵元者为数不少,他心慌意乱,如何察觉得了小默雪?
群雄见阳问天脱险,都放下心来,文秋香查看阳问天,见他并无内伤,自也欣慰,走上一步,道:“邵威灵,你以邪法害人,残杀武林同道,今日放天下好汉在此,绝不容你脱身。”
灵王叹道:“你我皆身怀灵元,由内而外,锻炼体魄,天生高于俗人,既然身心皆高,自当成为这人上之人,以凡人为奴,岂能自甘堕落,与常人久居?天长日久之下,这体内灵元,必因此腐化而不存。”
文秋香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人上人’,然则又岂能免了七情六欲,吃喝拉撒?既然如此,你与大伙儿有何分别?你这小人得志,沐猴而冠的嘴脸,比世间常人,更丑恶百倍。”
她说完此言,拔出腰间一柄“回春剑”,身形恍惚,突然分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影来,这正是苍鹰所传“贪狼迷魂影”的分身之法,群雄虽久闻她有这等功夫,却极少目睹,此刻一见,仍又惊又喜。
她娇叱一声,三个身影一齐扑上,回春剑剑气流转,凌厉之极,灵王身边高手同时向她发招,文秋香以两个幻影抵挡旁人,不落下分,身躯如风,长剑直指灵王咽喉。
灵王脸色发青,真气不继,又见文秋香武功神妙,知道若她与道儿等人一齐夹攻,今日非失陷在此不可。念及于此,他倒退跃起,同时两道掌力激发而出,文秋香数剑迎击,被他缓了一缓,茫茫雾气从灵王体内涌出,迷人双眼。文秋香心中一凛,不敢追击,小心紧守门户,众人惶惶不安,大呼小叫,也听不清状况。
过了片刻,雾气消弭,众人四下张望,见灵王与其手下已消失不见。
众豪杰都想:“这魔头今日铩羽而归,以后恢复元气,定然更气势汹汹的杀来。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皆七上八下,暗自替赤蝇、文秋香担忧。
文秋香望向赤蝇,赤蝇心里没底,说道:“此人下次到来,唯有你我联手与他相斗。”
小默雪道:“赤蝇大侠,实则是你赢了,他输了!”于是将她以天灵者之能所见所闻说了出来,在场群雄听这灵王竟偷吃自身寿命,无不破口大骂,浑身不适。小默雪道:“大伙儿尽管放心,他偷食不多,最多少活一、两年罢了。”
赤蝇苦笑道:“小侄女,哪怕一年、两年,已是弥足珍贵了。若非你能制止这魔头,大伙儿定然受害更深。你与问天救我等性命,大恩大德,我等感激不尽。”
阳问天道:“这灵王与我不共戴天,师兄替我与他交手,我岂能任由师兄受难?况且出言提醒我的,正是我吴奇叔叔。”
小默雪也道:“是啊,若不是吴奇叔叔这么一说,我万万看不透这灵王。”
群雄都想:“原来这独臂书生见识这般高明。”文秋香带众弟子儿女走向盘蜒,施以大礼,笑道:“先生好生渊博,我等得以存活,皆赖先生指点之功。”
盘蜒摇头道:“谢来谢去,烦闷得很。行走江湖之人,岂能婆婆妈妈,哪顾得上恩恩怨怨?大伙儿做分内之事就行。”
文秋香见他脾气古怪,哈哈一笑,道:“先生所言极是。”
盘蜒又道:“下次这灵王来此,只需赤蝇兄弟与此人单打独斗,鹿死谁手,尤未可知。他无灵气可借,一身邪法,自然大打折扣。”
小默雪问道:“但....但他妖法凌厉可怖,不知是何
道理?”
盘蜒道:“他确非寻常人物,体质怪异绝伦,就仿佛世人之于虫豸,自然有生杀予夺之权。若体内并无“灵元”者,靠近他一丈之内,他可随时终结那人寿命。先前他随手杀人,正是因此。”
群雄登时大骇,赤蝇问道:“这等危险人物,鞑子皇帝如何敢容他在旁?”
盘蜒笑道:“兄弟有所不知,但凡能为人上之人者,身体之内,总有灵元。那皇帝老儿虽武功不精,可借助莫名而成的灵元护体,灵王却轻易害他不得。况且灵王另有图谋,两人互相利用,咱们又何必替他们操心?”
赤蝇仔细想想,皱眉道:“我这伤势,非七日疗养,不够复原,而这灵王最多一天,便可恢复如初。只盼他莫要倏然返回。”
盘蜒道:“此人并非死缠烂打之辈,既然在此受挫,如非万不得已,绝不会再与你动手。只是问天、吉雅却不可在此逗留,需得另找藏身之处。”
赤蝇点了点头,与文秋香商量几句,朗声道:“各位江湖朋友,承蒙诸位赏脸,来此替我庆贺,然则事发突然,有鞑子魔头前来作恶,我府上亦不平安,还请诸位及早返回。在下招待不周,欠各位极大人情,今后必全力补报。”
群雄齐声道:“大侠义薄云天,泽被苍生,多年来大伙儿受大侠照顾,难道还少么?咱们没能帮得上大侠,也不能再替大侠添麻烦了。”于是陆续告辞离开,有人被灵王杀了亲友,悲恸含恨,泪洒当场,赤蝇夫妇大感亏欠,竭力抚慰,终于也缓解其离殇之苦,送其安稳归去。
到了晚间,江龙帮众多高手聚在一块儿,议论今后之事,吉雅胸有成竹,笑道:“这邵威灵极端危险,对咱们而言,着实不妙,可我猜当今元帝不知此人真相,这才高官厚禄的待他。咱们只需将此事告知海山,两人立时兵戎相见,非决出个你死我活不可。不是海山死,就是灵王灭。哈哈,这叫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文秋香点头道:“若此计能成,鞑子朝廷必元气大伤。唉,可惜....可惜....”
赤蝇黯然道:“这本是天赐良机,兴兵起义,驱逐鞑靼的大好机会,可惜咱们义军早就散了多年,不成气候,仓促间也难以成事。”
吉雅朝阳问天眨眨眼,笑容满面,阳问天只觉头疼,央求道:“好妹妹,先莫提此事成么?”
赤蝇、文秋香问道:“莫说什么事?”
吉雅道:“我有个更好的法子,不费一兵一卒,嘻嘻,却能了却师叔心愿。”
赤蝇正要相问,却听屋外有侍卫喊道:“什么人?”旋即没了声息。
众人心中一惊,却见门口走入两道纤细倩影,阳问天认出那两人正是莫忧、苏芝环,莫忧神情犹豫,苏芝环则大感兴奋。
文秋香起身问道:“你二人先前跑的无影无踪,眼下为何回来?”
苏芝环幽幽叹气,惨白的月光照在她身上,令她神色显得愈发凄厉,她道:“赤蝇,当年你重重打我一掌,将我逐入荒郊野岭,过着不见人烟,荒凉苦难的日子,我与哥哥今日前来,本是为了报仇雪恨。”
赤蝇皱眉道:“姑娘,当年你做的那些惨绝人寰,人神共愤的恶行,难道还要我当众说出么?我留你一条性命,已有些是非不分,至今后悔了。”
莫忧摇头道:“这是我妹妹天性如此,岂能怪她?”
苏芝环笑道:“是啊,哥哥说的不错,今天我听了那位灵王大人所言,这才明白过来。我这人是当年灵花仙子转世,本就与众不同,不能以俗法拘束压抑,我吃人为生,以人血肉为养分,培植我那些花儿,这是因为我高于众生,众生非这般供养我才对。人吃牛羊,牛羊又岂会有怨言?”
阳问天、道儿大吃一惊,想起那树林中妖花人来,不禁恼怒,问道:“你....你才是那林中一众花妖的幕后黑手?”
莫忧道:“阳公子,道儿姑娘,吴奇先生,并非我有意相瞒,只是妹妹她隐秘要紧。”
阳问天上了莫忧大当,险些死在密林中,愤愤喊道:“莫忧公子,你好生卑鄙无耻。你并非....为了帮我报仇,而是故意挑拨我来杀师兄的么?”
莫忧脸上闪过一丝歉然,沉默不语。
文秋香严厉问道:“那你两人此刻现身,又有何图谋?”
苏芝环笑吟吟的说道:“我要将你的老公、儿子、女儿、徒儿,全数变作我的花奴,要你尝尝我的悲苦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