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相依为命不离弃(1 / 1)

那少女妙目转动,打量众人一番,对阳问天道:“好个俊俏人物。”又对道儿说:“好个美貌佳人。”

阳问天支起身子,道:“姑娘,你手中那人....甚是要紧,可否交给咱们?”

少女换上严肃面孔,道:“鄙人并非女子,确是男儿之身,阁下为何当面胡言,戏弄鄙人?”

阳问天、道儿互望一眼,皆大感不可思议。这少女穿着打扮,确无女子迹象,可嗓音、身段、面容,却皆是绝色美女之相。

盘蜒道:“江龙帮莫忧公子形貌出众,非凡脱俗,且有长生不老之能,我这两位亲友年轻学浅,未能认出,言语中有些得罪,还望公子见谅。”

那少女淡淡一笑,说道:“原来鄙人隐居多年,世人仍记得鄙人么?恕我记性不佳,我与阁下可曾见过?”

盘蜒道:“公子是贵人多忘事,在下名叫吴奇,二十多年前,却也籍籍无名,公子岂能记得?”语气不卑不亢,恬淡平和。

阳问天、道儿都想:“莫非这莫忧与红香、明神师尊一般,也有青春永驻之躯?听叔叔语气,她辈分定然极高。”

那莫忧点了点头,将那杀手扔了过来,盘蜒伸手接住,探他脉搏,并无异样,却仍昏迷不醒。

莫忧道:“这人一行,总共六人,闯入这林中,不知为何,此人坠马倒地,难以醒来,我顺手将救起。怎么,此人与这位公子有关联么?”

阳问天不愿隐瞒,起身朝她恭敬说道:“在下乃是雪莲派门人阳问天,此人涉一桩命案,害死本派重要人物,在下于是一路追来。多谢莫忧...公子相助之恩。”

莫忧皱眉道:“雪莲派在汉阳府,离此八百里路,你居然紧追不舍,倒也当真不易。”

阳问天道:“公子所言极是。”搜索杀手衣物,只盼能找出蛛丝马迹。

莫忧道:“此人是江龙帮的人物。喏,你瞧他衣领,那是江龙帮乌鸦组的记号。”

阳问天“啊”地一声,仔细一瞧,登时确信无疑,咬牙道:“原来那蒙面人真是江龙帮的?”

盘蜒心想:“若真是江龙帮的人,有意暗杀雪莲派人物,又怎会穿上这等衣衫,自曝身份?”心中有数,却也懒得多说。

道儿想起盘蜒所说,问道:“可莫忧公子也是江龙帮的人?”

莫忧冷冷说道:“我早与江龙帮恩断义绝,不然为何隐居?那赤蝇....哼.....倒行逆施,胡作非为,我总有一日要找他算账。”

阳问天大惑不解,问道:“那位赤蝇大侠,与在下颇有渊源,不知如何得罪了公子?”

道儿想了片刻,皱眉说:“问天,你还记得....记得当年你娘亲遇害当晚,赤蝇大侠就派人来接你了么?”

阳问天身子一震,登时记起往事,心底涌出极大不安来,他心想:“那蒙面的丁大人....武功出神入化,对我又常常手下留情,这人莫非....真是...”

忽然间,只听林中传来一声尖叫,声音凄惨、绝望,宛如垂死哀嚎一般。

莫忧道:“不好,妹妹,妹妹!”

道儿忙问:“莫忧公子,你妹妹在里头么?”

莫忧神色焦急,道:“是啊,她入林采摘灵药,命我在外等她,莫非她遇上凶险了么?”

道儿暗叫不好,说:“这林子如此广袤,重重阻隔,她怎能独自入内?”

莫忧叹道:“她就是这般脾气,我也阻拦不住。”说着朝众人拱手道:“还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进去搜救她,若她并无大碍,保住平安,我赠予三位各千两黄金。”

阳问天、道儿齐声道:“急危救难,何必道谢?”

莫忧喜道:“多谢两位援手,咱们兵分两路,我去东面,三位去西面,我妹妹样貌奇美,三位一见便知。”

阳问天笑道:“公子,这林中绝不会有其余女子。”手指连动,点住那江龙帮乌鸦组杀手穴道,将他背起,与道儿一同步入密林。

盘蜒朝莫忧看了一眼,莫忧柔声道:“老先生如有不便,大可不必前行。”

须臾间,盘蜒从她身上辨别出极细微的杀气,只要盘蜒不愿入内,这莫忧立时便动手袭来,这林中少女遇险云云,自然都是她说的谎话。

盘蜒微微一笑,轻轻一动,已然身在林中。

莫忧叹了口气,心中涌起悔意:“妹妹,他们皆是善心侠义之人,我为你造这许多杀孽,你....何时能够收手?”

阳问天、道儿不虞有他,在林中仔细搜寻,林中树木如山、密叶似网,幽幽暗暗,偶有光线,阳问天伤势不轻,走动不快,于是道儿在前,他在身后。

道儿从小在密林山野中长大,对搜救这等事颇有心得,一边走,一边在树上刻下记号,以防自己走失。阳问天高声道:“莫忧公子的妹妹,你若听到

,答应一声!”道儿也这般呼喊,声音在林中回荡,即便受阻,也能传至数里之外。

两人边走边喊,却全无回应,不久到了密林深处,道儿抬头看眼前景象,不禁心惊,道:“问天,看那儿!”

阳问天往前一瞧,登时也感反胃,只见一片阴森林地之间,一棵大树矗立,径长十丈,高约二十丈。那树木枝头寸叶不生,光秃秃的,身上也灰不溜秋,死气沉沉,只是开着一朵朵巴掌般大小的红花,那红花像扭曲的人脸,透着阴森邪气。

两人似瞬间来到墓地坟头,天上乌云滚滚,气氛阴沉抑郁,叫人心神难捱,暗生悲凉。

道儿喊:“莫忧公子的妹妹,你在....”喊了一般,突然间,盘蜒赶来,低声说道:“此树乃是妖物,不可走近,速速离去。”

阳问天奇道:“甚么妖物?”

突然间,他背上那杀手张开嘴,嘴里长出一朵人脸花来,花蕊中长出尖刺,刺向阳问天眼睛,道儿惊呼一声,一剑正中那杀手,他闷哼一声,翻身落地,一眨眼功夫,他身上已开满鲜艳骇人的花朵,疯狂扭动,滋滋作响,似在吞吃杀手血肉。

阳问天、道儿面无人色,险些呕吐,正惊愕间,那大树树皮肿胀,从中爬出许多人来,一个个儿身子干枯,不穿衣物,眼中、嘴中、肚脐、乃至皮肤裂缝处鲜花云集,露出一张张狰狞笑脸。

人已干枯,鲜花犹盛,人是粮食,花为食客,这大树竟是这些食人鲜花聚餐之处。

阳问天惊呼道:“这是甚么鬼地方?这是什么妖魔花朵?”

盘蜒道:“这是子母殉葬花,它将人变作行尸走肉,却不让人死了,以人为粮食,散发香气,诱其余野兽为食,传播花粉,毒性厉害,中者几不可救。若非无法出这林子边界,只怕流毒无穷。”

阳问天惊声道:“那莫忧公子与他妹妹,岂不是凶多吉少?”

盘蜒冷笑一声,并不答话,单掌连发,掌力到处,将数个妖花人打得筋骨寸断而死。

不一会儿功夫,三人已被数百妖花人围得水泄不通,众人张嘴喷洒花粉,笼罩数尺。

道儿看清众妖人惨状,心底发毛,心想:“万万容不得他们靠近,否则也沦为这般模样!”长剑上凝聚真气,一剑剑劈出,剑光水波,洋洋洒洒,打向四方。妖花人走的不快,身子脆弱,只需打断双腿,便无法动弹,自也无法为害。

阳问天想要使逐阳神掌,以热气灼烧,引燃一众花妖人,可内力不足,稍一运功,体内似大火纷纷,掌心却连火花也迸不出一个。

他心急如焚,只觉道道热气蹿入脑中,身子不听使唤,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到此时刻,他心生恐惧,便收摄心神,压下内力,以免被体内烈火吞噬。

痛苦之余,他急看战况,见道儿一道道剑气掌力扩散开去,妖花人接连倒地,可她内力毕竟有限,击倒多人后,剑气威力锐减,掌力也难触及敌人。

再看盘蜒那厢,情形远比道儿更佳,他虽只剩单手,可每一掌发出,立时见效,敌人中掌,倒地而亡,全无落空。且他内力竟比道儿更为深厚,大出阳问天预料,可照此下去,他总有支持不住的时候。

阳问天心里怒骂:“阳问天,是你脑子发昏,死命狂奔,跑到这要命的林子里头。你这废物,到此关头,就算废了一身武艺,你....总不能任由道儿、叔叔为你战死!”

上次他与那大仇人恶斗,使出逐阳神掌最后一式,内力炽热,炙烤经脉,痛彻心扉,令他许久无法稍动。而眼下境况与当时一模一样,他本不敢再催动内力,否则经脉剧痛,或许从此成为废人。然而到了此刻,他已全然不顾,忍住剧痛,再使出那最后一掌来。

转瞬间,他体内似有火药桶炸裂开来,混沌不明、深厚猛烈的真气风暴般席卷狂舞,他眼前火光熊熊,脑袋嗡嗡作响,如在梦中,疼痛却突然不见了。

因他不惧死亡,反从绝境中得了新生。

他一时惊慌,不知发生甚么,可猛然见一妖花人扑向自己,他脑中记起逐阳神功壁画,随手一掌击出,那妖花人被一团火焰笼罩,闷哼一声,旋即火光纷飞,引燃周围同类。

道儿吓了一跳,道:“问天,你这一掌....”

阳问天也是惊喜交加,但兀自昏昏沉沉,脑袋不清。

盘蜒大声道:“你逐阳神功更进一步,自个儿仍不清楚么?这妖花人怕火,正是你大显神通的时候。”

阳问天喜道:“是!”浑身精力踊跃,正想运逐阳神掌,蓦然间,他想起昔日恩师苍鹰在梦中所传的火焰剑芒法门。

他天资虽高,但与苍鹰一门武学并不投缘,故而虽知妙法,无法参悟,不得运用,然而到了此刻,他体内皆是烈火般的逐阳真气,充沛无极,纵然以蛮力运转,也大可使用这绝学。

他大喝一声,卯足全力,掌心火光如柱,飞上半空,凝成一红艳艳的剑形,随后指使长剑,盘旋成圈,嗤嗤数声,中剑花妖立时火焰升腾,纷纷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