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弯刀斩落的瞬间,东采奇心中迷茫,几乎想就此待毙,但求生念头闪过脑子,她手往上抬,掌力虚托,将那利刃偏斜数寸。她脸颊一痛,鲜血飞出,已被割伤。
那疼痛让东采奇醒悟,她左掌一抹,掌风纷纭,右掌击出,掌力雄浑,将身前身后守得固若金汤。阿道刀光劈至,却无法得逞,只得撤后。
血腥气味儿从脸颊上传来,似夹杂着疯狂、决绝之意,伤痛缓缓麻痹,伤口飞速愈合,东采奇双眸凝视阿道,想要问话,但却害怕答案。
阿道声音冰冷,说道:“你装什么可怜?你害我如此,被我逃脱,还指望我放过你么?”
东采奇苦涩问道:“我怎地...害你了?”
阿道哈哈大笑,解开袍子,露出其下娇柔滑嫩的躯体,她穿的极为单薄,便是青楼女子,怕也不及她此时风流。
东采奇道:“你为何穿成这幅模样?”
阿道怒喊:“你当真不知?好,我对你说了无妨,我去找盘蜒,我不顾颜面,跪在地上,像狗一样祈求他....抱我亲我,我想给他我的身子,趁他高兴之时,随后一剑宰了这仇人。”
东采奇已明白缘由,她道:“你这是...何苦如此?”
阿道不理她,只道:“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我愚蠢可笑,他....他嘲弄我,轻视我,将我....我的尊严践踏在地,踩得粉碎,仿佛我是古今最·贱最烂的货色!他用法术制住我,令我痛苦不堪,浑身僵硬,折磨了数日,我才设法脱身。”
东采奇见她神色凶恶,料知不假,却仍说道:“师兄怎会这么做?是了,是了,你要杀师兄,师兄他不过...不过稍稍惩戒你一番,你当下并未受伤,对么?师兄他下手有分寸,终究放过你了。”
阿道厉声道:“是寒冷令我醒来,是仇恨令我逃脱。东采奇,你说说,你那师兄为何不肯要我?像我这般容貌身段,他这好色之徒,怎会不心动?”
东采奇急道:“师兄乃是严守礼法之人,我与他相处许久,他始终....极为敬重我。”
阿道“哈”了一声,满脸不屑神情,她道:“他早就知道我恨他入骨,非杀他不可。他有所提防,却偏偏要我扮作最下·贱风·骚之人,说尽无耻的话,逗他开怀,才说出实情。我相信那个婊·子...不会出卖我,但那个婊·子恋·奸·情·热,管不住嘴,什么都说给他听了。”
东采奇直喊:“哪有?哪有此事?我自始至终,不曾向他吐露半句。”
阿道问:“你当真没说过?”
宫殿外响声更重,砰砰声中,似有炮弹打来,大石粉碎,城墙倒塌,东采奇急火攻心,登时跪在地上,说道:“阿道妹妹,我东采奇以祖宗名誉发誓,绝不曾向盘蜒师兄说起你对他仇怨。”
阿道闭上眼,屏住呼吸,不置可否。
东采奇以为说动了她,不敢耽搁,当即起身,从她身边绕过,但阿道突然一回头,鞭子一卷,扯住东采奇喉咙。东采奇惨叫一声,只觉阿道内力刁钻,出手狠辣,仍欲置人于死地。
阿道微笑着说:“不管你说是没说,杀了你总是没错。我杀不了盘蜒,便杀他身边亲人也好,总好过什么都不做,让他事事如意。”
东采奇无法喘气,胸肺受阿道内劲所扰,险些炸裂开来。危机关头,她鼓足内劲,流转体表,震荡不休,竟将那鞭子撑开半寸,她手指一弯一锁,手法神妙,已将那鞭子一头拉住,再向外甩出。
两人内力相拼,阿道便感不支,手一松,鞭子已被东采奇夺去。她趁势前冲,一刀挥下,东采奇始终不愿与她刀剑厮杀,空手去拿,阿道忽刀忽掌,毫无定数,内力刚强,狂涌而至,连连击毁石雕、石栏,将大阶打的千疮百孔。东采奇苦苦忍让,只守不攻。
阿道嘲笑说:“你装作无辜,便想保住不死么?”招式变化,愈发狠辣。
东采奇道:“其中定有误会,你为何不当面问问盘蜒师兄!”
阿道说:“他已亲口承认,哪里还会有错?”一掌推出,正是“浑天闹海”,东采奇手指一拨,挪开力道,只听身旁炸响,将一棵大松树粉碎。
她又道:“盘蜒师兄定有不得已的苦衷。阿道,咱们先抛了恩怨,城中危急,咱们须得救援。”
阿道一招“蛟龙出水”,掌为龙头,刀化龙尾,混混转转,内劲广罩,东采奇再守备不住,被阿道一掌切中肩膀,她痛呼一声,手骨立断,一条胳膊落在地上。
阿道哈哈一笑,甚是得意,一时忘形,东采奇摔了出去,手在地上一撑,升上高空,瞬间已在数十丈之外,阿道不能飞空,见状大惊,刷刷数刀切出,刀光如浪,追袭过去,但东采奇回身一掌,借阿道气力,反
而飞的更快。
阿道暴跳如雷,往旁一瞧,见到桑曲儿,她呼喊道:“东采奇,你再不回来,我将这小丫头宰了。”
东采奇听得明白,无可奈何,在空中转圈,折回地面。阿道横过弯刀,将桑曲儿架起,冷笑道:“你将你翅膀折了,否则莫怪我下手狠毒。”
东采奇望着阿道,心如刀割,想:“她...怎会变成这副模样?她原先何等善良侠义?便因她恨盘蜒师兄,连心中道义也不顾了么?”
阿道说:“你多看什么?还不动手?”
东采奇一咬牙,拉住背后翅膀,用力一撕,血肉断裂,鲜血如河,那一对翅膀落入血泊中。她强忍剧痛,说道:“你....放了曲儿,我逃不了啦。”
阿道点了点头,将桑曲儿往旁一摔,她道:“我只杀你一人,原也不想害这丫头。”她见东采奇受伤太重,再难以逃跑,要桑曲儿也是无用,捏了捏兵刃,脸色憎恶,走向东采奇。
东采奇道:“住手,阿道,我不杀你,你是我此生挚友,我...我不想与你动手,更不能伤你。你为何还不明白?你我仇怨,乃是小事,待...蛇伯城平安之后,我这条命任你处置。”
阿道骂道:“你说的话,在我耳中有如狗屁!我眼下先杀了你,再与万鬼拼了。你还想杀我,做你的清秋大梦吧。”
东采奇目光悲凉绝伦,垂首软倒,她心想:“别了,阿道。别了,妹妹。”
两人情感深厚,彼此投缘,在她心中,她早就将阿道视作亲人。可事到如今,阿道步步紧逼,连下杀手,她再不能手软。
她非亲手杀了阿道不可。
盘蜒哥哥,我舍得下她,我追的上你。
霍然间,阿道厉声惨叫,妙目滚圆,她见原先地上那一截胳膊刺入她后背,穿破她胸膛,她娇躯摇晃,狂喷鲜血,眼中满含泪水,说道:“你...你这妖怪。”
东采奇哭道:“你....逼我如此,我本不愿如此。”
阿道痛骂:“你杀我好了,母·狗!就算你剜我的心,我....也...”不及多说,一掌朝东采奇打来,她心脉受损,虽一时未死,但也是致命重伤,这一掌舍命一击,运足毕生功力,当真威势惊人。
东采奇双足一弹,身子倒退,以大枯竭掌接招,轻轻声中,将这掌力挡住。两旁石裂墙断,东采奇再无损伤。她道:“我功夫比你更高,你报不了仇。阿道,我去了,你莫要追上来,早些设法疗伤,你还有救。”
阿道惨然发笑,笑到一半,突然咳嗽起来,她捂住胸口,突然一掌斩向桑曲儿。
东采奇把心一横,那断手突然在阿道胸腔中碎开,阿道身子一震,霎时摔入血池,身子发抖,肌肤渐渐冰冷。
阿道抬起脑袋,死命望向她那好姐妹,最终杀死自己的仇敌。她心想:“苍鹰哥哥,我死后能见到你么?”
随后她低下头颅,面向下方,一动不动。
东采奇捂住脸颊,无声哭泣,顷刻间什么都不想做了。
但她无法逃避,城内的哭喊声、兵刃的碰撞声,仍不住传到东采奇耳中。她催动内力,断臂长了出来,翅膀重生,抱起桑曲儿,掠空而去。
她飞向喊杀最激烈处,见她的兵马正与叛变的虎人交锋。她手下训练有素,仓促应战,绝无慌乱,已然布成阵形,稳固突破,众虎人少年力气虽大,但在铁桶阵前却一触既散,溃不成军。
她数了一会儿,心想:“那陶灯儿只说动一半,仍有一半仍摇摆不定,说不得,须得尽快痛下杀手,平息叛乱。”
她将桑曲儿藏于一破屋中,身影一动,冲向敌人侧翼,长剑劈砍,无数冰锥刺出,众叛逆死伤惨重,无不悚惧。东采奇手指连颤,地上尸首在叛军中炸开,尸骨如箭,四散射·出,只在眨眼间便重创数十人。
吕昂等人见她赶来,齐声欢呼道:“侯爷!”士气大振,凝聚在一处便往外闯。
东采奇道:“不可乱冲,前军抵挡,弓箭手退回城墙,占据高处,以弓箭杀伤!”
众将领命,一字排开,组成战阵,一阵拼斗,将虎人大军再度击退。东采奇血煞掌击出,中者立毙,血液涌动,被她隔空操纵,宛如长枪,接连刺杀敌人。
蓦地背后声响,东采奇听此人血声,也不回头,侧身踢出一脚,一庞大身子被她踢中,闷哼一声,摔得狼狈。
东采奇高声喝道:“陶灯儿,你做的好事!”
陶灯儿口鼻流血,答不上话来,东采奇将他拉起,割断他喉咙,将他鲜血化作利箭,射·向黑压压的敌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