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酒将庆仲救醒,庆仲得知是盘蜒制住万鬼,嘿了一声,闷闷不响。
盘蜒道:“庆仲、庆参、庆美、庆虹,你四人入门已久,习练飞升隔世功日子不短,我收到千峰师兄书信,要送你四人前往万仙,入池水一试。”
那四人吃了一惊,索酒兴冲冲的说道:“师父,徒儿可否也参与会试?”
盘蜒笑道:“我正等你相问,放心,正该如此。”
庆仲绝不愿与东采奇分离,心想:“这些男人对师姐虎视眈眈,师姐若一个把持不住,落入旁人手中,我....我又该怎么办好?”于是道:“师叔,我愿留下,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盘蜒道:“那也由得你了。”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到索酒手上,道:“你将此信交给你师伯张千峰,求他代我指点你二人功夫,半年之后,渡那第二层游江层之试。”他此刻乃万仙六大仙使之一,权威极大,若有他之命,索酒、江苑实可在万仙门中畅行无阻。
索酒微觉失望,舍不得师父,道:“师父不随咱们同去么?”
盘蜒叹道:“这鬼虎门绝不简单,我需得好好应对才是。你放心,张千峰欠我人情,见此信,定将你二人当祖宗供着。”
庆美啐道:“我师父心肠好,对谁都谦恭有礼,可不是怕了你。”
盘蜒笑道:“好吧,那也随你说了。我得费心帮你师姐,你可得好好谢我才是。”
东采奇兴冲冲的想:“师兄尊长待我为何如此之好?竟处处为我着想?”但此事太美,她不敢再往下深思,又道:“这儿离万仙最近的天门也差了数千里路,若要赶去,可不容易,你们几个小娃娃闯荡江湖,我如何能放心?不如我派一支人马送你们。”
盘蜒摇头道:“不必。”来到殿外,拍了拍手,头顶风声大作,众人一看,无不惶恐,只见一头遍体青黑的木龙双翼张扬,缓缓落下。索酒“啊”地一声,说道:“是....是....木龙族的那头怪龙!”
盘蜒道:“此龙叫做万年青,实为你娘驯服,如今答应为你效命。”
索酒奇道:“为何....为何它会.....这般好说话?”这木龙全族皆为他母亲所杀,而索酒母亲又被索酒亲手所弑,按理而言,这木龙当恨透了自己。
万年青忽然开口道:“被....寒火女王奴役,你释放了我,需得....报恩...”
众人更是惊讶,齐声赞叹道:“此物已有灵,可不得了。”索酒想起这段惨事,鼻子一酸,摸出酒葫芦喝了一大口,这叫借酒消愁。宋江苑挽住他胳膊,神态极为轻柔。
盘蜒又吹了声口哨,不知从何处钻出一只毛茸茸的大白狗来,盘蜒道:“索酒、江苑,来见过你们师姐。”
索酒、江苑全不知情,见状啼笑皆非,如何能信?盘蜒催促道:“快叫人!”两人无法,只得恭恭敬敬的说道:“师姐。”
盘秀“汪汪“叫了两声,算是见过师弟、师妹了。
盘蜒道:“它叫做盘秀,跟随我学艺已有一年,天分之高,尤在你二人之上。此去路途遥远,你二人照看好它,它自也能帮上不少忙。到了万仙之后,也让它去池水试试,看看有何效用。”
东采奇“咦”了一声,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道:“师兄....也想让盘秀....入门?”
盘蜒道:“本大仙令出如山,谁敢违命?我在书信中已交待清楚,张千峰定肯相助。”
东采奇苦笑道:“师兄尊长处处发前人未发,见前人未见,好生了不起。”
当即索酒、江苑、庆参、庆美、庆虹、盘秀骑上龙背,此龙极为壮大,丝毫不觉吃力。五人皆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有此奇遇,大感兴奋,可想起那试炼严酷,心下又不禁惴惴。万年青道:“盘蜒,告辞。”霎时又飞上空中,旋即不见。
盘蜒又道:“师妹,我与你有事商量。”说罢向众人一拱手,走入后殿中。
东采奇想到与他独处,心怦怦直跳,朝众人道别,走到书房之中,盘蜒关上门,点亮烛火,照亮数尺方圆,那烛火幽幽飘飘,星星点点,照得人朦朦胧胧,影影绰绰。东采奇渗出汗水,口干舌燥,问道:“尊长,你有何....有何话说?”
盘蜒从怀中又摸出一卷纸来,说道:“我先前在城外打探一番,熟知地形,绘制成图,咱俩合计合计。”
东采奇一声闷哼,软软坐倒,说道:“原来是...是这样。”心中如释重负一般,语气却又颇为失望。
盘蜒道:“不然还能怎样?啊,是了,你以为我要传你几门神功么
?”
东采奇笑道:“算啦,你能有什么好功夫教我?”
盘蜒甚是严肃,也不打趣,展开那图纸,东采奇见其上地形清晰,方位明确,足有百里方圆,他心中所想,立时能以幻灵真气描绘出来,手法精妙,不逊画师,这份功夫当真已入化境了。
盘蜒取一围棋白子,摆在纸上,说道:“咱们这巡狩城在这儿。”又摆了数个黑棋子,道:“西南叛军占据这五处大镇,成包围之势。以你之见,咱们今后该何去何从?”
东采奇心想:“师兄是考我学问啦。”仔细考量一番,指着一处,道:“我看这‘河谷低地’最是要紧。”
盘蜒不动声色,问道:“你说说道理?”
东采奇道:“初看之下,这地方四通八达,又占据要害,得了此地,可攻可守,可进可退,若夺了此城,咱们便可以此为根基,四下征讨了。”
盘蜒道:“你知道这‘河谷低地’处风土人情么?又知其收成如何,地产怎样?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眼下咱们初得大胜,有了余裕,更需将诸事勘察清楚。”
东采奇眼睛一亮,道:“好,我这就去问问那博一族的滔鼓,他世代住在此地,比谁都清楚。”
盘蜒道:“你身为主将,不可事事躬亲,除你之外,群臣之中,你觉得谁去问他,最为妥当?”
东采奇知他考校自己用人之能,思索道:“嗯,英武派的杜云精明能干,最为勤勉,祖上曾参军打仗,不久前又立下战功,我命他为军机参谋,他可代我相问。”
盘蜒道:“不错,此城中城防要紧,你又该让何人处置?”接连问了城中诸事,东采奇苦思冥想,一一报上人选。盘蜒或赞同,或反对,皆问明道理。
东采奇只觉头昏脑涨,甚是吃力,好似与那行邪又打了一架似的。盘蜒道:“兵法、治国,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你这血肉纵控念可看破人心,故而可得‘人和’,但人心善变,绝无定法。若天时变化,地利不得,这人和也是无用。我看你聪慧英明,才干绝不在采英将军之下,今后行军打仗时,需时时牢记,不可违逆天意,深入险境。”
东采奇大声道:“是,知道啦,尊长。”她头大如斗,本来心中暗怀柔情蜜意,此刻早已烟消云散,只想匆匆逃离。
盘蜒凝视着她,说道:“采奇,你知道你二哥当年为何死去么?”
东采奇娇躯一晃,凄然道:“他....他是前去支援....冷州国,死于山难。”
盘蜒道:“害死他的,并非山难,而是他心中执念,是蛇伯城。他因蛇伯城,丧失了天、地、人三才之利,终于身死异乡。”
东采奇疑惑道:“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盘蜒默然许久,说道:“我言尽于此,采奇,你好自为之。”
东采奇心底发毛,暗想:“他....他说话高深莫测,可越来越像菩提宗主他们啦。”再不敢稍有玩笑之心,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盘蜒取一油灯,将其翻倒,那油灯火光燃烧,显露出“蛇伯”二字,旋即火焰大作,竟要蔓延开来,盘蜒心中一痛,一挥手,火焰登时熄灭。他心想:“卦象上看,采奇她终会再有一难,我不可帮她,唯有视若无睹。”
他袖袍卷动,狂风大作,屋内蜡烛一齐暗淡,他也消失不见。
之后数月间,东采奇招兵买马,广纳豪杰,安抚城中住民,派出探子,四处打探消息,得知西南叛军各怀鬼胎,乱作一团。五大诸侯中有两人已落入她手,敌人投鼠忌器,这巡狩城倒也颇为安稳。东采奇将此事告之女皇,与其余两支兵马互通消息,待局面稳固,她率五万大军,再度出兵,直取河谷低地。
滔鼓熟知河谷低地一众势力、村落。东采奇趁夜突袭,在一夜之间连夺五座大山寨。这五大山寨皆投靠西南叛军,却不如何坚定,如今落入东采奇之手,她稍一劝降,立时大半投诚。谷中其余蛮族见状,纷纷前来归降,这西南处咽喉之地,便轻易落入东采奇手中。
她听盘蜒教诲,马不停蹄,径直北上,又连克北行山,桃花林,黑漆山,芳茶河间诸地,不久之后,夺了那阎尤侯的折花城,擒获皇亲国戚无数。阎国至此全无抗拒之力,举国降服。
东采奇威名大震,传遍西南,恰巧此时,她与罗芳林麾下另一诸侯兵马会师,军中也多有万仙高手助阵,同门相见,更是欢喜。双方齐心协力,势如破竹,再过一月,其余四大诸侯陆续败北,这一场来势汹汹,耗时两年的西南五侯之乱,由此休止。一时之间,西南方山民蛮族皆高颂女皇英明,也广传东采奇运筹帷幄、战无不胜的美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