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在旁推敲天心心思:“他定是自知夺帅无望,退而求其次,想助此天倾成那掌门。瞧他对这天倾神色信赖,两人想必交情不浅。”
又喝一轮酒,天倾拍了拍手,从山坡一座阁楼中走出十多位美女来,各个儿婀娜多姿,薄衫嫩肤,聘聘婷婷靠上前,娇娇巧巧依入怀,连环游等人低声发笑,有人见天倾并未坐拥佳人,便笑道:“天倾公子,听说你素来风流不羁,今个儿怎地清心寡欲了?”
天倾笑道:“这些姐姐,今夜专为招待诸位仙家而来,我自然是后天下之乐而乐。”
连环游大笑道:“依我之见,公子待会儿仍有欢娱,故而得省些力气,更怕那人儿瞧着生厌,我说的不假吧。”
天倾见他目光瞧向天心,摇头道:“仙家会错了意,我与天心并无瓜葛,不过是远亲罢了。”
天心面露失望之色,但仍说道:“天倾哥哥,你儿时待我极好,我一直当你是....真正的亲人。”
天倾“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其余万仙酒性发作,笑得更是欢畅,有人问道:“天心公子,莫非你二人昔日曾有一段佳话么?”
天心忙道:“岂有此事?正如天倾哥哥所说,我今夜到来,便是为了助他争夺我天剑派掌门之位。”
天倾忽然笑了起来,问道:“天心,你说要帮我成事,但你倒说说,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天心抬眼凝视天倾,大声道:“我一身功夫还过得去,哪怕你要我杀人,我也绝无....”
天倾摇头道:“我并无要杀之人,这些万仙的仙家实力雄厚,足以助我,自无需多你一人。你说呢?你还能有什么用?”
天心一时语塞,脸色惨淡,场面有些冰冷,只见一瘦瘦小小的万仙门人醉醺醺道:“他还可陪你睡上几夜,让你高兴高兴。”
众万仙忍俊不禁,哄堂大笑,天心手握剑柄,目光又是愤怒,又是茫然,一会儿看看万仙,一会儿又看看天倾。
天倾不理那吵闹笑声,走到天心身边,拉住他小手,将他扶了起来,天心心头一阵温暖,双目晶莹,泪水在眼中滚动。天倾问道:“天心,你为何待我这么好?论武功,天相他比我更强,论智计,天见号称算无遗策,这两人你都不帮,怎地就瞧上我了?”
天心一阵激动,说道:“倾哥哥,你还记得...我八岁的时候,曾在你家住上过一段时日么?”
天倾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岂能忘了?那时我瞧见家中来了个美貌小姑娘,可把我乐得快疯了。”
天心缓缓说道:“我也..我也一直牢牢记住,咱俩去大树瀑布,小雨溪流,你带我钻醉儿洞,去菩萨塔,我淋了雨,受了寒,你用暖烘烘的内力替我治病....这种种往事,我一辈子记在心上,永远也忘不了。”
连环游等人不再发笑,似有些厌倦,但眼中都露出鄙夷之情。天倾毫不介意,只是笑道:“我还记得咱俩在你爹爹面前亲了嘴儿,我还说要讨你做老婆呢。”
天心一时无法呼吸,只想纵体入怀,但总算硬生生忍住。
天倾又道:“你可知你走了之后,又生出什么事来?”
天心摇头道:“我也不知,但后来这许多年...我俩便没再见过面。”
天倾道:“后来啊,那个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傻小子,整日将你记挂在心上,还向他爹爹求情,要与你定下娃娃亲呢。”
天心双手紧握,脑中阵阵晕眩,他道:“我不能....我俩....”
天倾蓦然厉声道:“我知道不能,因为我爹爹告诉我,那个姑娘并非姑娘,而是小子,是太监,是个可恶至极的骗子!”
天心慌忙起来,急道:“我并没有....”
天倾道:“那之后数年,我被许许多多的人嘲笑,说我爱上了个妖怪。我亲眼瞧见那妖怪打扮的花枝招展,与其余男子出双入对,笑得跟个荡·妇似的。我初始为你争辩,替你与旁人打架,受你连累被人欺负,但越来越多的人瞧不起我,说我不爱姑娘,爱个太监。哈哈,哈哈,回想当年,我好悔恨,我恨自个儿脑子糊涂,没看清你是个怎样的疯子、妖婆!”
天心后退几步,强忍住泪水,天倾忽然又道:“昨晚你来找我,我便登时想起这些事来。我瞧着你,见你比以往更漂亮了些,古怪,真是古怪,我竟仍恋着你,爱着你,这些万仙门人在旁瞧着,我那些部下也都知你身份,但我却还想着抱抱你,亲亲你,问问你有
没有受苦。旁人怎么想,怎么看,我是半点也顾不上了。”
盘蜒心想:“这天倾也不大正常,莫非这‘相见倾心’,各个儿都是怪人?但听他这几句话,心肠倒是不错。”他擅长辨别人心底意图,瞧这天倾真情实意,不顾俗法,自也稍稍敬佩。
天心“哇”地一声,终于哭了起来,他道:“天倾哥哥,这世上只有你真心对我好,你待我的恩情,我一辈子都无法报答。”
天倾喃喃道:“你报答得了,你自然报答得了。当世之中,也唯有你能够帮我了。”
天心抽泣道:“你说,你说,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
天倾猛然将天心搂在怀里,吻上他嘴唇,盘蜒险些惨叫起来,不禁头皮发麻,遍体生寒,暗想:“这天倾当真腻歪极了,天心虽似女子,但毕竟大有不同,众目睽睽,岂能做这等不要脸面之事?私下里搂搂抱抱,倒也并无不妥。”
天心身子发颤,说道:“别,别,我是个....不祥之人,莫让旁人笑话你......”
天倾在天心耳畔说道:“五年之前,我爹爹....让我练一门剑法,那剑法叫做‘死绝剑’。你可曾听说过?”
天心不知他为何忽然谈起剑道,问:“这名字好生吓人,为何叫死绝剑?”
天倾道:“天相练得是‘狂隐剑法’,天见练得是‘迷乱剑法’,我爹爹生前嘱咐我道:‘一个人的剑招里头,需得融入情感,融入觉悟,如此方是上乘功夫。如一柄剑循规蹈矩,死气沉沉,便如笨头笨脑、依样画葫芦的书法、字画、诗词一般,当真丑陋至极。”
天心笑道:“这话倒有几分道理,我这些年练‘虚度光阴’,总不免心底泛出些情感来,运剑时便不知不觉多了许多变化。”
天倾抚摸天心脑袋,说道:“这‘死绝剑法’自然神妙无比,但唯有一桩坏处,非得亲手杀了喜欢的人,让自己一颗心麻木无情,再生不出半点心绪,如此出剑时带着死意,敌人便极难抵挡的住了。”
天心“啊”地一声,有些害怕,但先前天倾所言情真意切,太过美妙,让天心心底涌出无限希望,一时半会儿还无法褪去。
天倾声音发颤,透出一股子狂热,他大声道:“我啊,本想杀我爹爹,但我实则恨透了他,况且他眼下也已病逝。我妈妈死的早,自然是碰不上了。我这些年来独闯江湖,也没遇到刻骨铭心的爱人。我想不到,真想不到,老天有眼,在此时将你送到我身旁,助我练成这‘死绝神剑’。”
天心大骇,急往后退,但天倾那柄剑叫做“暗香扑鼻”,剑招隐秘,宛若鬼魅。天心毫无察觉,已躲闪不开,嗖地一声,“暗香扑鼻”刺入天心胸膛,他尖声惨叫,心疼至极,由天堂跌落地狱,绝望中隐隐想道:“我....我终于解脱了么?天倾他至少...至少真正爱过我。”
他本站得靠近悬崖,中剑之后,身子仍不住后退,此刻已身在半空,陡然朝下坠去。天倾仰天大笑,但语调却悲,无数先前阻碍困扰他的武障,顷刻间迎刃而解,脑中顿悟如潮。
便在这时,众人只见一道黑影从树后奔出,如沉雷暴风,身形划破空中,直朝天心追去。万仙众人齐声喝道:“什么人?”一齐出手,施展万仙擒拿手段,抓向那人要害,众人招式皆精准凌厉,封得严实,凡间罕有。但那人委实太快,步法又极为诡谲,顷刻间绕过众人,跟着天心跳落。
连环游追到悬崖边,见山下雾气茫茫,已没了那两人踪迹,他只觉莫名其妙,问道:“天倾公子,你可知另一人是谁?”
天倾道:“无关紧要了。此山千丈,山壁上并无树木阻挡,下方山谷多有野兽,一旦坠崖,连尸首都无人能找到。”
众仙家看着天倾,眼中皆有些佩服。他们原本只道此人耽于美.色,举止乖逆,不愿与之同谋,都有舍弃此人之意。谁知他手段决绝,剑法高超,已将那不男不女之人杀死。连环游笑道:“天倾公子果非凡俗,见你如此本领,大事八九可成,若今后得了掌门之位,我万仙天地派与你天剑派更是相处和睦,互帮互助了。”
天倾摇头道:“天心已死,天蝶枫红,实已不足为虑。但天相,天见绝非易与之辈,而天秋伯伯心意难料,我也颇为发愁。”
连环游道:“可要我派出人手,先去试探试探那另外两人的功夫如何?若有良机,我便替天倾公子顺手除去那二人,又有何妨?”
天倾微笑道:“此事正要好好与诸位商量。”他命那些侍女收拾桌盘,自己领万仙众人离了桃树园,走向坡上精美辉煌的阁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