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庄重说道:“小人一心求学修道,全无非分之想,还请姑娘代为求情。”
吕流馨受盘蜒接连恭维,心下颇喜,说道:“好,既然你如此诚心,那我便去知会爹爹一声,收你当我弟子。”
盘蜒登时蒙了,问道:“姑娘要收我为徒?”
吕流馨甚是得意,笑道:“是啊,你如今入门已晚,大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他们都开始选弟子了,我自不能落后,也得开宗开山。
盘蜒道:“在下今年二十有三,不知姑娘贵庚?瞧姑娘如此年轻,最多不过十七岁芳龄,我岂能当你徒弟?”他知自己为贪魂蚺,年岁想必极大,即便以泰一身份算来,也不下四十周岁,只是样貌在二十三、四左右,自不能如实说来。
吕流馨嗔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学艺不精,带艺投师,年纪比我大些,也算不得如何稀奇。哼,我吕氏一派,武艺博大精深,若非根骨秉性极佳之人,我...吕先生还不屑去教呢。”她生平从未收过徒弟,但一直颇为向往,又一贯自高自大,盘蜒此时送上门来,她心下欢喜,自要来一场开门大吉。
盘蜒沉吟片刻,说道:“在下有一件好礼,正要赠予姑娘,还请姑娘过目。”说罢抽出妙水剑来,银光一闪,颇为耀眼。
吕流馨凑来一瞧,见此剑似银染蓝,剑身纯净,宛如水流,其余并无奇特之处,心下微微失望,好奇问道:“这剑有什么了不起?”
盘蜒道:“此剑名曰‘妙水’,姑娘乃水中仙子,与姑娘相得益彰,乃是天作之合。”说罢捏个剑诀,走到池水边,一剑划过水面,随即抽手退开,其余三人上前一看,无不大惊,只见流水中断了一截,仿佛被裁断的丝绸布匹一般,水淌过那断口,生出漩涡,过了约莫半柱香功夫,方才接续,继而流动。
这妙水剑乃是荼邪得意之作,其上附有狮心炼化的神通,盘蜒催动剑上功力,真气急振,竟将水流气流击得粉碎,生出空洞,当真是一柄斩波截洪的神剑。
这神刃山庄既然以“神刃”自号,自然人人喜欢宝剑宝刀。吕流馨见状欣喜若狂,暗想:“我若得了此剑,祖师爷今年返乡,一见我有这宝贝,定会招我踏入万仙门。”
神刃山庄那位祖师爷乃万仙神藏派系的高手,这门派宗旨,便是立志找寻天下奇珍异宝、灵丹妙药、妖法仙术,一一收纳入万仙门中。她平时挑选入门弟子,除了注重武功内力之外,更要看是否与诸宝贝有缘,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琉璃玉石,只要珍贵罕有,她皆会铭记在心,反复权衡品评。
说来也巧,那祖师爷今年便会驾临神刃山庄收徒,不知有意带走几人。吕流馨芳华正茂、又是处·子之躯,若错过此次机缘,便得再等十多年,届时成了拖儿带女的黄脸婆,青春逝去,即便真能投入万仙,又岂能有脸结交诸位天仙般的人物?故而她志在必得,非成功不可。
她思索片刻,说道:“你如真将此剑赠我,我...我或会向爹爹大大的美言,推举你成为他的关门弟子。”
盘蜒道:“我诚心要姑娘欢喜,岂有他求?此剑你暂且收下。”说罢交到吕流馨手中,吕流馨掂量掂量,挥动几下,只觉柔韧轻飞,极为趁手,难抑喜悦之情,拉住盘蜒手掌,说道:“走,咱们这就去见爹爹。”
玉家兄弟见状大喜,玉不莹说道:“小师妹出马,师父哪里有不准之理?”玉不甜道:“不错,盘蜒小哥,不,眼下便可改口叫盘蜒师弟了。”
盘蜒拱手道:“同喜,同喜。”四人离了瀑布,回到大院,其余弟子见吕流馨返回,无不施礼招呼,吕流馨微微点头,对盘蜒轻声道:“本门门规森严,在内院之中,不可大声喧哗。”众人又见她对盘蜒如此亲热,不少男弟子大感奇怪,愤愤不平,盘蜒心道:“初来乍到,闷声发财。”一言不发的随吕流馨赶路。
走上台阶,见一大殿模样的宅子,前头有一广阔平台,约莫十多个山庄门人正列阵午练,出拳时大声呼和,踢腿时风声飒飒,又有一文雅公子负手慢行,他身穿蓝袍,文士打扮,神态严厉苛刻,时不时揪出旁人,厉声喝骂,那人答话稍慢,便得他狠心体罚重责。
吕流馨回头朝盘蜒甜美一笑,说道:“这是本山庄的大师兄,待人可凶的要命,但有我在此,你莫要害怕。”
盘蜒笑道:“姑娘神通广大,我等若有仙人指路,自然高枕无忧了。”
玉不莹对这大师兄老大不满,嚷道:“大师兄,你这些弟子犯了什么错?为何要他们顶着太阳受罪?”
那大师兄双目扫过四人,见到盘蜒,眉头一皱,再见吕流馨对盘蜒
侧目微笑,更是光火,大声道:“本门练武重地,你门带这不相干的人来做什么?”
吕流馨躬身道:“启禀师兄,这位盘蜒哥哥前来拜师学艺,我见他是可造之材,便带他来见见爹爹。”
大师兄冷笑一声,说道:“师父这些年不再收徒,你又不是不知,此人有何本事,能让师父网开一面?”身形一动,霎时已至四人面前,一抬手,抓向盘蜒胳膊。
玉不莹伸手拦住,师兄弟二人功力相近,手臂格挡,各自都是一震,大师兄道:“玉不莹,我要代师父试试此人功夫,你为何要多事?”
玉不莹喊道:“易安,你用这归尘擒拿手,哪是试他手段?怕是要折断他一条膀子吧,有我混世宝玉不莹在此,哪容你伤他一根毫毛?”
吕流馨不再客气,叱道:“易安,你还不快快让开?我要去见爹爹,你胆敢阻拦我么?”
易安微一犹豫,退开一步,说道:“师父在里头午睡,我是怕你们将他吵醒....”
吕流馨道:“你们这般‘呼呼哈哈’的练功,爹爹怎能睡得着?”拉着盘蜒,径直往里走,易安微一犹豫,对众弟子道:“给我再练上十遍‘冲天拳法’,谁敢偷懒,我定重重责罚!”跟着几步,紧随盘蜒。
盘蜒东张西望,见这大宅外有两座石雕,一是猛虎,作势欲扑,一是神龙,盘旋向上,他观其形状,赞道:“虎为动,龟为静,龙为乱运,火凤为定运,庄主定是喜动而不乱,心游而神凝的高人。”
大师兄道:“本门武功练到最高境界,讲究后发制人,稳凝如山,你这话大违本门武学道理!你擅作主张,私下揣摩,自以为聪明,单凭此言,我定劝师父不让你入门。”
玉不莹怒道:“你这不是故意刁难么?这话哪有什么毛病?”
易安正要反驳,忽然堂上人影闪动,一黑袍蓝襟的黑发老者陡然现身,除了盘蜒之外,另四人一齐跪倒,喊道:“参见师父。”盘蜒心想:“他便是这山庄庄主了?”他生性随心所欲,也不自高身份,跪下说道:“参见庄主。”
那山庄庄主叫做吕西悬,此刻神色颇为怪异,袖袍一拂,真气一托,盘蜒也不抗拒,其余人抗拒不得,五人皆随之站起,吕西悬对盘蜒拱一拱手,说道:“这位小兄弟刚刚所言极是,那‘喜动而不乱,心游而神凝’,当真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小兄弟学识渊博,所见高明,真乃我府上佳客。”说罢请盘蜒就坐,命人奉茶。
吕流馨与玉家兄弟闻言都替盘蜒高兴,暗想:“他运气忒好,随口一句话,竟令师父如此开心。”易安则恼恨交加,脸色极为难看,想道:“这贼小子花言巧语,偏偏师父爱听恭维。”
殊不知这门前雕像,正是这山庄那位万仙门祖宗所留,她当年练功若有所悟,极为喜悦,故而铸造神像纪之。
而吕西悬近年来面壁新创武学,已渐渐脱出本门‘后发制人’的界限,只是思绪纷乱,有一要点无法想通,一直苦恼无比,此刻陡闻盘蜒所说,再去瞧那雕像,与数百年前祖先心境一模一样,顷刻间心领神会,点通灵犀,如何能不大喜?
但他振奋一会儿,忽然又想:“我本以为自己面壁苦思的这‘天运掌剑’功夫,已脱出祖师武学桎梏,想不到仍不过她当年入道前的境界,祖师功夫,当真深不可测。”不免又有几分沮丧。
盘蜒连连躬身道:“小人随口一说,哪里有什么高明见识?庄主夸赞过了,过了。”
吕西悬笑道:“哪里?我相信天运如此,缘分注定,将小兄弟送来点化于我。即便你当真是无心之言,也令我受益匪浅了。”
易安嫉恨的快要疯了:“师父为何对这小子如此看重?可是他拍马屁拍的舒服?”
吕流馨趁势说道:“爹爹,这位盘蜒哥哥前来拜师,既然你俩如此有缘,你便收他做个关门弟子吧。”
吕西悬愣了愣,神色郑重,蓦然伸手,抓住盘蜒掌心,盘蜒只觉吕西悬内力如山石滚落,势不可挡的猛攻过来,与当年初遇时的东采英相近,自己颇有不及,他心念电转:“我若显露功夫太高,岂不成了惹事显摆来的?若功夫太次,又当真是来坑蒙拐骗的。”
他拜师之心极诚,不敢得罪此人,小心掌控分寸,勉力阻挡,却节节败退,约莫支持片刻,吕西悬哈哈一笑,松开手来,说道:“原来你功夫不差,却不知曾是哪门哪派的好手?”
盘蜒又跪倒在地,说道:“在下昔日曾在泰家一旁门中学艺,尔后泰家与万鬼勾结,我不愿与之同流合污,故而逃至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