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深谷幽幽木门沧(1 / 1)

原来东采英令有封地,名曰汉南,只是墙不坚、地不广,且地产不丰,而昔日东耿介对这次子甚是忌惮,不愿其在外生事,故不曾纵他归去。如今朝内大乱,此处不可再留,东采英便决意离去。

他道:“大哥,妹妹,陆公子,陆小姐,不如随我一并走了,以防采臻那厮陷害。”

张千峰道:“贤弟,你速速领军而去,我等留在此处,那采臻必欲大肆污蔑你名声。咱们若同行,除了行刺之罪,只怕还要安上绑掠陆家姐弟、城主女儿之罪。咱们留下,也好替你作证辩解。”

东采英深觉有理,却也有些忧心,问道:“万一那厮真丧心病狂,意欲对你们不利,那又该如何是好?”

张千峰道:“义弟可是糊涂了?你领大军在外,你大哥便不敢胡来。况且有我在此,难道还怕他不成?”

东采英哈哈一笑,说道:“我倒忘了兄长是何人?万仙仙长,岂同寻常?大哥就算有熊心豹子胆,也必要掂量掂量。”

东采凤哭哭啼啼,甚是可怜,东采奇宽慰她几句,又道:“况且那位出手相助的高手也在城内,我看大哥此刻担惊受怕,比咱们处境更糟。”

东采英叹道:“却不知这位高手是何人,我瞧他面目,却一无所得。大哥,此人可是你们万仙的前辈高手?武功恁地神妙。咱们兄妹性命皆为他所救,却不及好好向他道谢。”

东采凤高举小手,大声道:“我知道他是谁,他便是那林中弹琴救我之人。那人也一般瞧不清容貌。”

东采奇若有所思,说道:“若真是那位仙人,咱们欠他良多,还也还不清了。但他既然是仙人,自也不会在乎,只是他为何总相助咱们?”

张千峰自也毫无头绪,自忖:“莫非万仙真来了一位耆宿,但他为何不出面指点于我?”他虽在万仙门第三阶层,但武功当不逊于四层高手。东采英既然对那人功夫如此推崇,想必当是第五层的长辈,张千峰久闻其中多有脾气怪异之人,此刻深藏不露,自也不足为奇了。

东采英放心下来,当即回府,招来那四大妖将,聚集兵将,简述情由,任众兵卒自行决断是否跟从。他威名素著,生性豪迈亲切,众兵士虽入伍不久,但皆对他忠心,四万人全数跟从他冲出城去,前往汉南。此军虽初学乍练,并非精兵,但他治军有方,这时行军已威势不凡,毫不杂乱。守城将领不敢阻拦,便打开城门,任由他去了。

他手下那豹脸剑客恨恨道:“采英,为何不索性杀了那东采臻?此人狼心狗肺,死不足惜。”

东采英答道:“斑叔叔,我若当真反他,城内守军不明就里,没准会跟我大哥。咱们聚兵不久,打起仗来,不过一团散沙,而敌人占据地势之利,定要硬拼,胜算极小,即便取胜,我蛇伯城也元气大伤,不如另觅良机,如真能与大哥握手言和,自然是上上之策。”

那斑叔叔道:“合我五人之力,再加上你那万仙的义兄,难道杀那小子不成?只要此人一死,那便万事不愁了。”这四妖武功皆与东采英在伯仲之间,五人联手,纵然张千峰亦无法匹敌,即便宫中侍卫摆出铁桶阵,也未必能保得住那大公子性命。

东采英摇头道:“我便不愿如此,否则即使我嗣位,又岂能令众人臣服?”

豹脸剑客仍要再劝,那绿须老者道:“斑圆,你少说两句,一味逞强好斗,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

斑圆怒吼一声,一振缰绳,加速冲在前头。东采英笑道:“斑叔叔,咱们将来自有扬眉吐气之时,你也莫要生气。”

绿须老者叹道:“斑圆武功虽高,但不受管束,实再令我心忧。”

东采英说道:“柳须叔叔,也唯有你能帮我劝劝他,可多劳烦你了。”

柳须唉声叹气,神色无奈,与东采英并肩而骑,商议今后方略,东采英经此大难,虽一时气愤,但此时已沉着如常,只想着如何能善罢此事。蛇伯城虽不过是一座大城,周遭仍有诸小国归附,也有邻邦素来交恶。东采英深谋远虑,到此地步,也不禁愁容满面。

......

盘蜒先前出手救了东采英等人,孤身来到郊外,收摄神通,又急忙褪去衣衫,忍受撕心裂肺之苦,他痛骂道:“盘蜒,盘蜒,你为何要多管闲事?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过了许久,他脸色苍白,脚下发软,似生了一场大病,方才缓过劲儿来。这“庄周梦蝶”的功夫虽然威力极大,但时候稍长,便是万蛇噬肉之痛,盘蜒心生畏惧,暗想:“今后除非振英遇险,或我自个儿命悬一线,否则绝不可再用,稍不留神,小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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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他穿上衣物,悄悄潜回客栈,闷头大睡,直至早晨,却听有人拍门道:“盘蜒大哥,盘蜒大哥!”正是东采凤那小丫头。

盘蜒怒道:“这才几时?还让不让人活了?”

东采凤嗔道:“姐姐,他再不露面,咱们把门撞开。”

盘蜒道:“我眼下一丝不挂,两位可要开开眼吗?”

东采奇“咦”了一声,声音羞怯,东采凤年纪幼小,丝毫不惧,嚷道:“姐姐,这人好不要脸,咱们便进去瞧瞧?”

盘蜒无奈,只得打开门来,东采奇见他容貌憔悴,嘴唇发紫,吓了一跳,关切问道:“盘蜒,你生病了么?”

盘蜒惨声道:“病的厉害,唉,苦不堪言。但也有几分好处,算是有得有失。”

东采凤大感好奇,问道:“哪里算有得有失了?”

盘蜒道:“我面有病容,勉强可算得病中佳人,更增几分美貌。”

东采凤哈哈大笑,捧腹打滚,作势要呕吐,东采奇虽知局面危急,也是忍俊不禁,说道:“你这丑八怪,真是恬不知耻了。昨夜你睡得和死猪一般,却不知发生了一场剧变。”

盘蜒道:“什么剧变?我什么风浪不曾见过?”

东采奇遂将昨夜之事详细说来,盘蜒装作吃惊模样,不停询问,言行毫无破绽。东采奇又道:“我属下全在宫中当值,眼下已被我大哥捉了,仅逃出来一人。如今之计,唯有去面见祖母,求她出面调停。”

盘蜒听说她这祖母出生泰家,身份不凡,威望极高,有她主持局面,自然大有迂回余地。他神色凝重,沉思问道:“你那位祖母眼下何处?”

东采奇叹道:“她一直深居宫中,说要修炼一门功夫,故而久不露面,咱们等闲也见不着她。如今出了这等大事,料来我大哥定已捷足先登,跑去她那儿告状去了。她未必会出面见他,但就怕她万一见了,听信一面之词,偏向大哥,若大哥得了她的手谕,城中军民,便再不会跟从二哥。”

盘蜒哈哈笑道:“这位老奶奶如今贵庚?这把年纪,居然还不闲着。学那仙魔高人闭关修炼?她练什么功夫?采·阳补·阴么?”

东采奇与东采凤对这位祖母奉若神明,齐声怒道:“你胆敢拿奶奶开玩笑?”霎时朝他瞪视,盘蜒心下一跳,遂不敢多言。

东采奇道:“咱们不可拖延,当快些前往她修行闭关之处。此刻时日尚早,她脾气古怪,旁人催她越急,她便越是让旁人干等。如今赶去,说不定恰好赶上。”

盘蜒道:“若咱们到了那处,这位老奶奶不肯出面,任由咱们与那大公子大打出手,那岂不糟糕透顶么?”

东采奇道:“这当口也无法可想,只求能闹出些动静来,令她老人家出来相见,一切便有分晓。”

盘蜒道:“就凭咱们这几个虾兵蟹将,若那大公子派人把守路口,咱们怎能闯的进去?非得叫上张千峰不可。他武功胜咱们百倍,突围应当不难。”

话音刚落,张千峰从屋中出来,笑道:“盘蜒兄如此看得起在下,自当效犬马之劳。”

盘蜒称赞张千峰,不料被他听见,心下恼恨,又道:“仙家蛮力过人,充当打手,乃是顺理成章之事。”

东采奇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与师父斗嘴?”

众人商议妥当,陆家姐弟留在此处,料来无碍,而张千峰领盘蜒、东采奇、东采凤三人赶往那泰家祖母闭关之处,名曰“桃英亭”。

四人出了客栈,见四下无人,放下心来,从马厩前来坐骑,一路疾奔,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有木楼挡住山谷。此山高耸入云,仿佛有仙灵居住,虽在雪岭,但山上有苍松翠柏,借着日光,竟不逊于南方灵山的景致。

那木楼两旁竖起整齐木墙,拦住山谷入口,墙上黑影林立,手持弩箭,对准张千峰,墙上将领喝道:“来者速速下马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东采奇喊道:“我乃城主之女东采奇,尔等还不收弓?如若再对我无礼,便是犯上之罪!”

那将领微觉犹豫,但他受东采臻号令,要他不论来人,只乱箭阻挡,当即下令,墙上数枚箭矢射·出。

张千峰见那箭矢迅猛,长袖一卷,如同一面大盾牌般,将那箭矢挡在一旁,他在马背上一借力,腾空而起,霎时已跃上墙头,施展阴阳双掌,掌风柔和猛烈,这墙上不过十人,站的分散,又被他神功震慑,顷刻间便被点中穴道,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