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舟又有钱财了。
董仲舒对钱财没什么概念,有钱的时候很大方,没钱的时候寻人借钱。
对方到手的十两金锭还没焐热,办妥事情洗去晦气就送给了张学舟。
这枚金锭足以在长安城买一套平房。
长安城的平房不是贫民窟的茅草屋,而是至少有两百余平的面积,涉及主厅、主房、客房、厨房、厕所等完整构造。
但在长安城买房不是一件容易事。
缺乏了本地户口,张学舟和容添丁也只能看看能不能谋个小官方便购置。
至于许远则需要暂时在长安城外安身,靠着他们时不时接济,对方的日子不会太难。
“没想到我连药材都卖不掉”许远丧气道。
“贫民没法造册市籍,只能进城卖菜和黍米”张学舟点头道。
大多数贫民都没有‘节’,缺乏这个通行证没法办理市籍,否则卖的东西出了问题都查证不到人。
贫民们入城需要缴纳一个半两钱,而后在下午时就需要出城。
若碰上像北军驻防这种事,贫民们连入城的资格都没有,这也是长安城内物价飞涨的原因之一。
许远缺乏‘节’,进城的事还能拿钱财临时解决,但涉及购房、开店、谋生等都无法进行。
许远也从未想过前来长安城找张学舟炼制丹药是如此坎坷。
张学舟都没安居下来,自然没可能帮他炼丹。
这炼丹也不是说随便找个炉子烧一烧就能完成炼丹,而是需要环境,也需要各种调配。
“表弟,你能拿瓦罐熬制培元膏,为何要吊着这个许远?”
三人最终分别,张学舟和容添丁趁着天色迅速回长安城客馆,而许远则重新去耕种自己的那块开荒地。
归途中,容添丁也忍不住询问张学舟相关。
“一来是你和他需要培养感情,而后才有可能得到许家收藏的《尸子》”张学舟道:“他爹一大把年龄又受了创伤,说不定啥时候就没了,讨好他爹还不如和许远培养关系实在。”
“这是道理”容添丁道。
“二来则是农宗的人在药材方面拥有较大的优势,咱们刚开始修行需要培元丹,但后面还会有更多的需求”张学舟道:“如果不把这个关系稳固了,我们以后想寻求药材的难度会很高!”
张学舟亲身体验过收购药材的诸多麻烦。
他想炼制一些三日辟谷散都跑断了腿,还需要王二麻子遣人去十里八乡收购,最终则是赵老爷动用大量钱财发动大量蜀郡人搜寻才解决问题。
这更无须说炼制一些中高档次的丹药。
丹药能发挥巨大的作用,但这确实是一个败家能耐,没有底蕴压根不可能发展起来。
张学舟麾下也没什么大势力,若想不断炼丹裨益自身,他也只能指望靠着关系网互惠互助。
恰巧农宗以往就是这种模式。
他低声介绍着许远,又低声提及着发展丹药的种种麻烦。
这让容添丁顿时将落魄的许远看成了财神爷。
“这个事情你交给我,我肯定能和许远搞好关系,争取他早日进城和我们在一起!”
帮助许远就是帮助自己,许远需求培元丹提升修为,容添丁也需要培元丹。
磨刀不误砍柴工,相较于自己每日瞎练的那点能耐,这还不如与许远拉拢关系来的好处大。
许远不仅仅涉及他所需要的培元丹源源不断供应,对方还拥有尸佼学派的秘典,是容添丁不可错过的人。
他下定了心思拉拢许远,这让张学舟省心了很多。
虽说张学舟当下难于修行,但若能解决身体问题,张学舟神通境之前会需求较多数量的锻灵丹,恰巧农宗修士在制造中低端丹药方面的药材较多。
帮别人就是帮自己,张学舟深以为然。
他再次进入长安城时,只觉长安城一切如旧。
这城中没用因为缺乏景帝而沦落,更不会因为董仲舒离开而变得不同。
张学舟不免也有几分嘘唏。
如景帝这种一国之君都不例外,更无须说他们这种随波逐流者。
不管他曾经在那儿掀起过什么风浪,等到风浪平息后的一切都会依旧。
邪罗斯川圣地没有变化,曳咥河圣地没有不同,昆仑圣地只是浮光掠影,大汉朝有他没他都一个样。
若偶尔有人念起他,也只是闲聊时附带一两句,随即就将话题落下。
“往古来今曰宙,这宙一词叙说的就是世间沧海桑田变化不过一瞬,不仅是我们人渺小到不值一提,即便世间万物都是如此,我们在宙中只是匆匆过客,唯有把控宙,才能铭刻印记实现永恒……”
张学舟嘘唏着这些心得时,容添丁也给予了回应。
容添丁的回应有些哲学性,但提及把控宙实现永恒时让张学舟心中一动。
他正欲和容添丁多唠叨两句,只觉头上一凉。
“你个小娘皮,你大白天往楼下泼什么……泼水给我们降暑,我谢谢你啊!”
张学舟还未抬头张口骂人,旁边已经有路人替他开口。
但对方骂着骂着就拐了个弯。
张学舟抬起头,只见他们入住厢房窗户打开,卫少儿端着一个水盆在上。
也许是急着用张学舟等人时找不到,卫少儿显得有几分怒气冲冲。
想到这姑娘能揍人绝对不废话,张学舟心中不由一突,只觉卫少儿此时拿水泼人还算客气了。
但张学舟张望向上时,只见卫少儿瞪了他一眼,而后眼中柔情万丈,目光反而放向了他身边,待得娇笑一声,卫少儿随即将窗户关了回去。
张学舟扫了容添丁一眼,又转移到一块儿路过被泼的路人身上。
“这位仁兄?”
“啊?”
张学舟看了看被泼水的路人,又问了一句,对方才回神过来。
路人年轻,相貌普通但身穿富贵,腰间还佩戴着一条白玉,对方似是擅武之人,手臂上还有绑带缠绕。
隐约的血腥味传来,张学舟觉得生意很可能上了门。
“你似乎受了伤?”张学舟问道。
“嗨,我就是手臂不慎被人刺了一剑,不碍事,你们认得楼上那小娘子吗?”
路人连连摇头,踮起了脚尖不断抬头往上看,等到无法看到房间哪怕是一道空隙,他才不得不将腿收回来。
“不认得,我还以为你是来看病的呢!”张学舟晃晃头道。
“原本我是想来这西市找个擅长治疗皮肉伤的神医看病,有人说那个神医住在这个客馆里,但我现在感觉自己病忽然间全好了!”
路人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又将袖子放到鼻孔处嗅了嗅,宛如有什么异物癖好,随后是一脸尤然心生的满足。
张学舟还不曾说自己擅长治疗皮肉伤和收费公道,这个路人公子哥已经挽起沾湿的大袖朝着客馆中踏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