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姜黎倒也没瞒着蔡秀芬和齐女士,她开口把果果今个在幼儿园发生的事叙说一遍,听她说完,蔡秀芬和齐女士齐齐皱眉。
“在北城姓高,算是有背景的也就那一家,没想到他家的儿媳妇竟如此狂妄!”
这是齐女士的声音,她面部表情肃然:“你干爸的资历和那姓高的不相上下,原先我只是觉得姓高的为人过于圆滑些,
不怎么喜欢和高家人接触,今日我算是知道了,高家能娶那样一个是非不分,狂妄至极的女人进门,只怕其中少不了什么利益牵扯。”
闻言,姜黎思索片刻,却摇头:“应该和利益无关。”
微顿须臾,她说:“根据我爸爸说的,那女人是真没什么素质,而能养出这样一个女儿,家里人的素质怕是也高不到哪去……如此一来,除过男女之间因感情结合在一起,我实在想不出高家有什么理由把人娶进门。”
蔡秀芬静静地听姜黎和齐女士对话,没有插一句。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高家的小子和他媳妇互相看对眼,不存在两家之间的利益牵扯?”
话出口,齐女士仔细想想,觉得也是这个理儿。
毕竟娶妻娶贤,姓高的那么圆滑世故、看重权势的一个人,即便利字当先,在给儿子娶媳妇这件事上,不可能蠢到把一个见识浅薄的搅家精给弄到家里。
毕竟在有些事情上,就算再有利可图,姓高的肯定会做风险评估,否则,还如何称作老狐狸?
“嗯。”
姜黎轻点头:“我确实是这么想的。能住进干妈您说的那座大院,身份上都不简单,由此更不难推断出,他们想问题会比普通人想得更长远,否则,又哪来的能力走到高处,成就今日的辉煌?”
“说得好,那些个老狐狸的确没一个简单的,他们那脑子不知道有多少个弯弯绕绕,遇到问题只会往多往深的想,要是因他们一两句话就知道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就未免有些自以为是了。”
看着姜黎,齐女士满目欣慰,她嗓音柔和:“放心吧,不说旁的,单单在明面上,姓高的最会做人,他要是知道自家儿媳妇今日做出的蠢事,势必不会轻易翻过去。”
“这我可不在乎,我只知道以我爸爸的脾性,想要把今个的事翻过去,就一个字,难!何况我爸爸有多紧张团子他们,我心里最是清楚。”
说到这,姜黎笑笑:“好啦,不说这事了,干妈您和我娘继续聊你们的,我看看家里有没有要洗的衣服拿到院子里洗洗。”
蔡秀芬这时颇为无奈说:“家里的脏衣服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洗?”
姜黎尴尬地笑笑:“娘……”
“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嗔眼宝贝女儿,蔡秀芬摇摇头说:“知道你在学校忙,睿睿他们每次一换下脏衣服就自个动手洗了,我想帮着洗两件都没机会,又哪里给你这个机会?至于我和你爹的脏衣服,我可从来没积攒过。”
自打从国外回来,姜黎是真得没怎么做过家务,不是不想,是家里大大小小基本上不给她机会。
尤其洛晏清在家的时候,那是恨不得直接上手帮姜黎洗脸刷牙,不让姜黎纤纤玉指碰一滴水。
齐女士满眼含笑:“你在学校又要辛苦给学生代课,又要照顾团子他们,你娘和睿睿他们不想你累到,自然不会让你在大院这边的家务事上有表现的机会,这说起来是你的幸福!”
“我知道。”
姜黎笑眯眯点头。
二三十分钟后,齐女士起身告辞。
姜黎把人送到院门口,目送齐女士走远,这才收回视线,转身走进院门。
“有那样一个儿媳妇,估计没少给家里惹事!”
看到姜黎从客厅门外进来,蔡秀芬出言感慨。
“不清楚。不过家里出了那么个人,平日里少不了鸡飞狗跳。”
这还真被姜黎说中了,就因为高家有王晓慧这么一个儿媳妇,几个妯娌间隔三差五横眉冷对,没少让家里男人和高老爷子头疼。
至于高老太太,这位是直接开骂。
而王晓慧知道婆婆的脾性,这不,抱着女儿高馨月回到家,直接避重就轻,说高馨月做游戏时不小心摔倒,哭着非得找妈妈,她在接到苏老师电话后,不得已之下去了幼儿园,将孩子抱回了家。
反正她是一句没提她本人在幼儿园惹出的事。
高老太太对于王晓慧的说辞没全信,但看到宝贝孙女点头,也就没再多想,殊不知,在回家途中,王晓慧是一而再再而三与女儿小月亮强调,不可在家里提起她动手打小朋友的事儿。
是,她是嚣张,仗着高家的家世,在外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可这不代表她不惧公婆,特别是公公,如若对方知道她在外的言行,势必对她冷脸。
再然后,高启明少不了对她动拳头。
因此,今个在幼儿园发生的事,王晓慧决定瞒得死死的,她其实看得出江博雅不是她以为的那种普通人,何况江博雅还认识席老,还对席老说他刚从国外回来。
这给王晓慧的认知是……她有可能真闯了祸。
但要她认错,在幼儿园老师和众多小朋友面前认错,王晓慧自认做不到,且是要她给一个小屁孩道歉,这就相当于自打脸。
不想自己成为一个笑话,王晓慧在被江博雅提出要求时,只能靠自己蛮横无理硬扛!
时间过得很快,晃眼间一下午时间过去。
席家。
用过晚饭,席国邦坐在客厅陪着席老闲聊。
“我觉得不至于。”
“那是你还不够了解博雅,不够了解你江伯伯。”
“不过是小孩子之间发生点矛盾,博雅哥……博雅哥是有大局观的人,怎么可能就因为这件事取销注资?”
“首先,果果那孩子没错,况且果果是为了帮咱家小御作证,从而被高家的小姑娘冤枉,说果果和小御还有将家的小姑娘欺负她;其次,高家的小儿媳不辨是非,接连两次动手要打果果,这换作是你,看到有人蛮不讲理要打自家孩子,你会如何做?”
“我抽她丫的!”
想都没想,席国邦像土匪似的,脸色一寒,张嘴就来了句。
“听听,你都想着直接动手,可想而知在面对那样的情况时你有多生气,然而你博雅哥不过是让对方给果果道歉,结果对方不认错不说,
反倒扯出你高叔拉大旗,用家世欺压人,当时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你博雅哥脸上一派淡然,眼底却风暴涌动,等着吧,你高叔这回被他家的小儿媳估计坑得不轻。”
今个在幼儿园发生的事,席老是原原本本与席国邦说了一遍,这会儿他轻摇摇头,感叹:“当初启明那小子要娶他那媳妇进门,你高叔两口子就不同意,觉得对方家里门户低了些,而且浑身透着小家子气,但老两口拿小儿子没办法,又因为生米煮成了熟饭,最终只能捏着鼻子同意了婚事。现在看来,启明那媳妇是真娶错了!”
“高启明家的老大好像不足月就出生了,有这回事吧?”
席国邦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席老怔了下,旋即说:“不是不足月,是婚前就有了。”
席国邦“啧”了声,说:“小时候我就觉得那小子不靠谱,后来找对象同样不靠谱,甚至连眼睛都瞎了,被那么个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虚伪做作的女人给拿捏住,走出去,要说他高启明是我朋友,我都觉得寒碜。”
说起来,高馨月的爸爸,也就是高家的小儿子高启明,这位和席国邦曾是儿时玩伴,两人年岁相当,论起两人间的关系,算是还不错。
不过在各自成家工作后,相互间走动明显减少。
或许是都忙,又要顾家,导致长时间难见一面,总之,关系不仅变淡了,且多了几分客套。
很难再像儿时那样有什么说什么。
席老看眼席国邦:“你俩以前好得都能穿一条裤子。”
“您老不也说了那是以前,现如今我和他可不是一路人。”
席国邦说着,嗤笑了声:“他那媳妇也就占了一点好,能生,进门至今,生下四子一女,但我家丹丹也不赖,给我生了三个大胖小子。”
“在说我什么呢?”
许丹的声音在二楼楼梯口响起。
闻言,席国邦当即抬眼看过去回应:“夸你厉害呢!”
换来许丹一个白眼儿:“用不着你夸我也厉害。”
席国邦尴尬,见媳妇儿离开楼梯口,他不由摸摸鼻头,对着老爷子笑说:“你儿媳妇有一点不好,就是太骄傲了些。”
“懒得说你。”
席老也丢给席国邦一个白眼儿,拍媳妇马屁却拍到马蹄子上,出息!
席国邦“嘿嘿”笑了下,继而恢复冷峻,他说:“既然博雅哥有气,爸您就别去掺和,不管高叔和你说什么,你千万别答应,我相信博雅哥不会做得太过分,顶多通过上面给高叔施压,帮家里孩子讨回一个公道,注资的事多半会延迟,却绝对不会取消。”
“这还用你来教我?”
席老没好气说:“你高叔家的小儿媳搬出你高叔,又拿家世压人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博雅哥接下来会做什么。”
“博雅哥是个能耐人,距离今天改革开放不过短短数年,博雅哥在国内就已做出不菲成绩,说实话,我很佩服!”
“你博雅哥的女儿姜黎更能耐,人家在国外深造那几年,就自个做多方面投资,据你江伯伯说,从未有过败绩。除此之外,人家一小姑娘在国内也有办厂开公司,怕是不出两年,便会推出一款跨时代的通讯设备。”
“……”
席国邦震惊。
席老看向席国邦的眼神颇为嫌弃,说:“用不着惊讶,人家小姑娘就是这么厉害。”
怔愣半晌,席国邦回过神:“姜黎同志不是在水木大学教书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家小姑娘有请专业的投资团队为她工作,另请专人帮忙打理公司业务,自个在背后掌控大方向,就这么简单。”
说到姜黎,席老对江鸿发是真得羡慕嫉妒恨啊,膝下就一子,这个儿子膝下也仅一女,可人家儿子孙女全是有大本事的。
但凡知道的人,谁又能不羡慕?
“厉害!姜黎同志真厉害,我深感佩服!”
席国邦这话说得异常诚恳。
“行了,你去楼上看看小御,今个被高家小丫头凭白冤枉,难保小御心里没什么想法。”
席老摆摆手,赶席国邦去二楼。
“好吧,我这就去。”
起身,席国邦上了二楼。
“叩叩叩!”
站在席宸御房门外,席国邦屈指轻叩。
“门没关。”
稚嫩中夹带着奶音传出来。
推开门走进房间,席国邦随手又把门阖上。
“……”
席宸御本端坐在书桌前看书,听到脚步声靠近,他转头望向来人,见是自己爸爸,他黑眸中染上疑惑。
“爸爸来找你聊聊。”
坐到床边,席国邦看着眼前的小儿子,向来冷峻的表情此刻稍显柔和。
要说在席老和媳妇许丹面前,席国邦还偶尔有个笑模样,那么在自己孩子面前,席国邦一直都是一副严肃脸。
“我在看书。”
席宸御言下之意他没空。
“就占用你一点时间。”
席国邦脸上并无异样,他说:“你爷爷都告诉我了。”
“……”
席宸御不解。
“小月亮冤枉你的事。”
席国邦观察着儿子的表情变化,却没看出特别之处,不由问:“你就没什么想法?”
“我没做过,随她怎么说,但我讨厌她冤枉果果妹妹,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在幼儿园再看到她。”
席宸御说出心里话,而后他满目认真,一字一句问:“你能做到吗?”
“……”
这回轮到席国邦迷糊,不知道小儿子是什么意思。
“……让高馨月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静默半晌,席宸御索性直言。
“这……”
席国邦难住了。
“做不到?”
席宸御与席国邦目光相接:“当我没说。”
收回视线,席宸御坐正身形,将目光重新落回课本上。
见状,席国邦脸庞发烫,他这是被儿子嫌弃了,前一刻被老父亲嫌弃,这一刻又被小儿子嫌弃,他好难啊!
数分钟一晃而过,席国邦发现小儿子是真没打算再搭理他,禁不住嘴角翕动,想找点话说,可是席宸御专注看书,这使得他终究闭上嘴,起身默默离开。
“这是怎么了?”
许丹刚洗完澡在擦头发,看到席国邦一脸郁闷走进卧室,不由问了句。
“我被席宸御嫌弃了。”
说着,席国邦在脸上抹了一把:“我怎么就被自己儿子嫌弃了呢?”
“你没事去找小御做什么?又不是不了解那孩子的性子。”
许丹有些好笑:“说说吧,为什么会被嫌弃。”
“小御不想再在幼儿园看到高家的小姑娘,问我能不能做到。”
席国邦嘴里发苦:“你说这要我怎么做到?幼儿园又不是咱家开的,我哪来的权利制止高家的小姑娘再去那所幼儿园?”
许丹没接话,而是问:“爸和你说了?”
“你也知道?”
席国邦挑眉。
许丹点头:“下班回来爸就和我提了那事。”
席国邦问:“你是怎么想的?”
“我能有什么想法?”
许丹放好毛巾,她说:“离远点呗!不然,就高家小姑娘的脾气,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
“唉!”
席国邦叹气:“都怪我长得太好,给席宸御遗传了一张好脸。”
许丹“扑哧”一笑:“脸皮真厚!”
“我有说错?”
席国邦瞪眼。
“那倒也没有,可你别忘了我的功劳。”
笑了笑,许丹说:“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高家小姑娘喜欢咱家小御,这没有错,可她错在不该那么霸道,更错在不该撒谎,又是冤枉小御把她拉倒,又是冤枉那个叫果果的小姑娘和萱萱欺负她,这严格说起来,不是小孩子在闹情绪,纯粹是心眼坏。”
“小孩子哪有什么坏心思,都是家里人给惯坏了。”
听席国邦这么说,许丹没做声。
……
这日,高老爷子在工作时间,被上面的领导相隔一个多小时两次叫去谈话。
第一次,高老爷子相当迷惑,不知自己在工作中有哪里做得不对,等第二次谈话结束,高老爷子知道了,源头出在小儿媳身上。
准确些说,是小儿媳不带脑子出门,得罪人导致他在工作中被上面敲打。
熬到下班,高老爷子一进家门,便黑沉着脸问高老太太:“启明媳妇在家吗?”
“怎么了?”
高老太太察觉到事色不对,不免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高老爷子。
“我问你启明媳妇人呢?”
高老爷子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她在家的话就让她到客厅来。”
“没在。”
高老太太安抚高老爷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人去哪了?”
“在你进门前半个小时,抱着小月亮去了火车站,说是带小月亮到沪城她娘家住几天。”
“把人给我找回来。”
“这……”
高老太太没动。
高老爷子瞪眼,对着客厅门外喊司机,接着他吩咐司机去火车站找人,并将王晓慧母女带回家。
正好这时高启明下班回来,见老爷子脸色很不好,他什么都没问,就坐上车,随司机一起前往火车站。
“到底怎么了,你就不能和我说说?”
高老太太满目担心。
“上周六小月亮在幼儿园是不是又惹事了?”
不等高老太太做声,高老爷子接着说:“启明媳妇去的幼儿园,对吧?她带小月亮回来就没和你说什么?”
“晓慧说小月亮在幼儿园玩游戏不小心摔倒,她接到苏老师电话就把小月亮带了回来,旁的她什么都没说,怎么,事情不是这样?”
想到小儿媳有对自己撒谎,高老太太的脸色一时间变得很难看。
“她倒是知道自己闯了祸!”
高老爷子脸黑如锅底:“小月亮在幼儿园冤枉小御把她拉倒,还冤枉给小御作证,名叫洛明曦的小姑娘欺负她,你的好儿媳接到老师电话去了幼儿园,不辨是非,就对着人家小姑娘发火,甚至对一个不到三岁半的小姑娘动手,
而且是接连两次动手,被人家孩子的爷爷恰好撞见,要求她道歉,结果你的好儿媳把我这个公公搬出来,说高家有多厉害,以势压人,嚣张狂妄,没道歉直接抱着小月亮回了家。”
“这多大点的事,至于你这么生气?再说,你的身份本来就在那放着,咱高家也确实不是普通家庭,晓慧不过是不想小月亮受委屈,才搬出你和咱……”
“你给老子闭嘴!”
高老爷子火冒三丈:“都是你给惯出来的!”
高老太太吓得心神一紧,不敢再多说一句。
“我在家给你们说过多少遍,在外一定要行事低调,不要仗着我的名头,仗着家里对他人出言不逊,更不可随意欺压他人,你们倒好,全把我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眼神阴郁,高老爷子凝视着高老太太一字一句说:“我今个接连两次被上面叫去谈话,根源就在你的好儿媳身上,她在江董事长儿子面前出言不逊……”
将事情道出,又把自己被上面如何敲打道出,高老爷子末了,抓起茶几上的搪瓷缸,狠狠地砸在地上。
“要是江博雅先生取消注资,你不妨好好想想后果!”
“怎么会这样?”
高老太太脸色煞白:“该死的王晓慧,她怎能做出那种没脑子的事?”
“你以为你有多好?就在刚才,你不还说你的好儿媳没有错?”
高老爷子冷笑。
“我……”
高老太太给自己辩驳:“我那不是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
“你倒是有理了!难道你不知道像我这样的,所处的位置越高,家里人越该在外注意自身言行,不给他人落下口实?”
被高老爷子一通训斥,高老太太一时间哑舌。
“猖狂得很呐,只想着我所处的位置高,就一个个目中无人,你们可真是长能耐了!”
高老爷子没看高老太太,他说:“也怪我平日对你们管得太松,总觉得你们说话行事心里都有谱,不会在外乱来,谁知,是我眼睛有问题,没看出你们的本质,以至于你们在外披着虎皮扯大旗,我这老脸算是被你们狠狠踩到地上了!”
拍拍自己的老脸,高老爷子气得掏出根烟点燃,接连猛吸了好几口,来缓解心中烦躁。
随后捉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