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般的雪花簌簌飘飞着,北风呼啸,凛冽刺骨。
火塘里烧着几根足有大腿粗细的生杂木,火势并不猛烈,但杂木留下的炭火却十分耐烧,且热量惊人。
火塘上空是个矩形的杂木架子,二指宽的木方用榫卯拼接而成的架子由四条长方,两条端方组成了,被柴火的烟气熏得黢黑,通体附着着一层厚厚的烟灰。
七八条拇指粗细的生杂木横放在架子的长方上,底下挂着一条条被已经熏制的差不多的腊肉。
近些年来,随着液化气罐,液化气灶的普及,虽然就住在山脚下,可乡民们平日里为图方便,也为了干净,都不怎么烧柴火了,大多都用的液化气灶,到了冬天天气寒冷,才陆陆续续有人烧柴烧炭。
山上的杂木也因此连年疯长,根根硕大。
不过为了熏制腊肉,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备的有火塘,一进冬月就成群结队的进山,伐木砍柴,准备过年的时候熏制腊肉。
有些年纪偏大的老人,从十月开始就坚持每日往山上跑,挑一根大腿粗细的杂木,一点点的从山里扛回来,这样的杂木一根就能烧一整天,稍微长点大点的,烧个两天也不成问题。
王重跟刘莉坐在火塘边上,屋里开着灯,倒不显得昏暗,刘莉的手里拿着火钳,正拨弄着火堆。
腊肉说是熏制,其实是连熏带烤,若是只用烟熏的话,卖相看着确实要好,可吃起来却不如连熏带烤的滋味更足。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王重问道。
刘莉饶有兴致的看着王重,说道“兴趣当然有了!”
“那合作愉快?”王重试探性的说。
“老同学,你这未免也太急了点吧,总得给我点时间考虑考虑!”刘莉哑然失笑道。
王重道“当然要考虑清楚,我这儿工资虽然比不上外头,但有一点却是外头拍马都赶不上的!”
刘莉道“离家近?”
王重道“当然了,就在家门口,走路也就几分钟的事儿。”
刘莉掩嘴轻笑着点头道“确实近。”
王重道“虽说外头天地宽广,经济也更繁荣,可以肆意遨游,可到了咱们这个年龄,要考虑的不只是咱们自己的将来,还有家人。”
刘莉道“话是这么说,不过有时候为了生活,也没办法,毕竟咱们这边的薪资水平跟外头没法比!”
“对了,这些年你在外头干什么?怎么想着回来搞农家乐了?”刘莉话音一转,好奇的问道。
王重道“以前在省城给人画施工图,累死累活就挣那么点钱,吃的还是青春饭。”
刘莉道“就挣那么点钱?你那么大一个农家乐都快开起来了,要是照你这么说,我们不都成要饭的了!”
王重道“我倒是想去要饭,现在外头那些个要饭的一个个都是隐形富豪,日子过得可比咱们滋润的多。”
刘莉感叹了口气,慨着道“是啊!以前哪知道是这么回事,当时还同情过那些要饭的,每次看到了都会把身上的零钱都给他们。”
“别说你了,我以前也没少给!”王重道“现在想想那会儿确实挺傻的,现在这社会,就是缺胳膊断腿的每个月都有国家的补助,哪至于到过不下去非得要饭的地步。”
刘莉道“年轻呗!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同情心泛滥!”
“对了,这些年你在外头做什么?”王重问道。
刘莉道“老同学,我可不像你,成绩那么好,还考上了大学,我高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进过厂,做过销售,站过柜台,基本上什么都干过!”
王重笑着道“多才多艺啊!我那个农家乐就缺像你这样的人才。”
“你这······”刘莉哑然失笑。
王重道“得得得,多的我就不说了,咱们加个联系方式,你要是考虑好了,随时联系我!”
说着王重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刘莉也没拒绝,取出手机,跟王重加了联系方式。
“你那农家乐打算什么时候开业?”刚加好联系方式刘莉就问了。
王重道“年初吧,过年这阵子,在外头打工的那些也该回来了,我想着趁年前打几天广告,搞点声势出来,等翻了年再正式营业。”
刘莉点了点头,“那我考虑好了再联系你。”
“行!”说着王重也站了起来“那我就不打扰了。”
“再坐会儿吗!”刘莉客套道。
“不了不了,家里还有事儿呢!回头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那行,你有事儿先忙,咱们回头再聚······”
客套几句,王重便走了。
刘莉站在门口,看着王重逐渐远去的背影,目光明灭不定的闪烁着,似是透着某种异样的情绪。
王重小时候读书早,村里的学校又不像城里那般规矩森严,连校长都在村里生活了几十年,成了村里人,自然好说话,因此刘莉的年龄比王重还要大一岁。
刘莉也正如她自己所说,高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从服务员到房产销售,从柜姐到进厂打工,几乎什么都干过了,什么都尝试过了,如今到了这个年龄,也是时候开始为后半辈子打算了。
只是出去了这么多年,虽然一事无成,可眼界却开阔了,还有那些什么偶像电视剧经年累月的熏陶,刘莉的眼光自然也不低,不然的话,也不会到现在还单着。
到了刘莉这年纪还单着的,要么就是事业心特强的女强人,根本顾不上恋爱结婚,要么就是眼光高,挑挑拣拣,条件好的人家看不上她,那些个条件稍微差一些的,她又瞧不上人家。
尤其是现在短视频正是最火的时候,某些人为了牟利,在网上大肆散播那些‘毒鸡汤’,什么灰姑娘总会遇上王子,什么值得最好的之类的话。
第二天一大清早,王重打开手机,就看到了刘莉发来的消息,但不是直接答应,而是想先去王重的农家乐看看。
王重答应了,跟刘莉约好了时间,在农家乐门口见面。
正好这几天王重雇的两个婶婶已经开始收拾打扫了,王重也天天过去帮忙,叔奶奶在家里坐不住,也没少往那边跑,帮着扫扫地,递个东西什么的。
“你这花了不少钱吧!”两层的木质架构,加上装修,还有旁边的能停下二十几辆车的停车场,还有水景、凉亭·····
刘莉虽然不是做这行的,但到底干过房产销售,多少也有点了解。
“可不,我的身家性命可都在这上面了!”王重玩笑着道,神色间尽是淡然自若,看不到半点紧张和担心。
于莉好奇的看着问道“这么大的投资,你就不担心没生意亏本吗?”
王重道“有什么可亏得,停车场是县里出钱修的,我只是跟村里租的,每年花不了多少钱,这房子底下的宅基地我早就买下来了,就算农家乐不赚钱,我自己也能住。”
“再说了,这世上哪有什么稳赚不赔的买卖,能不能挣钱,要做了才知道。”
“瞧你这架势,是胸有成竹了啊!”刘莉道。
王重道“尽人事,听天命呗!”
“你倒是洒脱!”于莉扭头看着王重。
王重道“人这辈子就是要看开一些,再说了,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够用就行了。”
刘莉道“那你还弄这么大一个农家乐?”
王重道“我弄这个农家乐又不是为了自己。”
刘莉若有所思的看着王重“我什么时候来上班?”
“你要是没事儿,回去换身衣服,过来帮着打扫卫生呗,今天算你一整天班!”
“那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于莉长得不算惊艳,可要是稍微打扮一番还是挺不错的。
王重还特意弄了一份合同,跟于莉签了。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大伯一家子也终于从县城赶了回来,一大清早王重就开着车去县里接大伯一家,顺道又去菜市场狠狠采购了一番。
家里的腊肉也熏得差不多了,肉是跟村里养猪的买的,说是平时喂得都是苞米跟豆腐渣,肉的口感也确实比那些个大型养猪场的要好不少,但跟以前那种家养的土猪还是没法相比。
以前那会儿养的猪,每天都要去山里割新鲜的猪草,缠上米糠麸皮、或是磨碎的苞米,一起煮过之后才喂给猪。
碳水跟膳食纤维相互搭配,喂出来的猪肉质少了几分腥臊,多了几分鲜甜。
今年为了熏腊肉,王重早早就跟养猪的定了一头将近两百多斤的大猪,杀猪那天,王重亲自操刀,之后趁着将猪肉抹上盐腌制的那几天,王重进山砍了将近三十担生杂木回来,混着从地里才回来的柚子、椪柑,连皮带肉一块儿烧了熏肉,让叔公跟叔奶奶两口子帮着熏肉。
王重挑了挑肥瘦相间的猪五花,弄了两条腊排骨,又把跑到后边鸭圈里捉了一只六斤多的水鸭子,一大清早就烧水收拾起来。
鸭子收拾起来可远比鸡麻烦,鸭毛细碎,不好扒。
好在王重手法娴熟,技艺高超,十几分钟后,看好的鸭肉便下了锅,鸭子跟鸡不同,鸭肉吃的就是一个重味儿,尤其是这种自家养的鸭子,切成块后无需焯水,直接就能下锅。
“伯娘,我姐跟姐夫哪天回来?”厨房里,大伯母正帮王重择菜打下手,王重站在灶台边,手里拿着锅铲,胸前围着围裙。
大伯母道“今年他们在你姐夫家过年,初二才回来省亲。”
王重道“可惜了,我还说年夜饭弄的丰盛点,跟姐夫好好喝几杯呢。”
大伯母道“等初二那天,他们过来了,你再跟你姐夫和也一样。”
“对了,你跟刘恋最近还联系没?”说着说着,大伯母就突然把话题一转。
王重道“一直都没联系,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大伯母白了王重一眼“你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还不知道着急,村里头跟你同龄的那些年轻人,大多都结了婚,你那几个玩的好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就你还单着。”
“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当然要慎重。”
“我看你就是慎重过头了!”大伯母道“你啊,也别太挑了,眼光可以适当放低一点吗!”
王重道“伯娘,这您可误会我了,我眼光可不高!”
“那你还挑三拣四的!”大伯母没好气的道。
王重道“我哪敢挑三拣四,但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总不能大街上随便拉个女的吧。”
“你啊!”大伯母孜孜不倦的传授起王重经验道“跟人家女孩子约会的时候主动一点,平时要多找一下人家聊天,聊的时候嘴巴甜一点。”
王重知道,跟大伯母争辩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那我下回再主动点。”
“哎!”大伯母叹了口气,看着王重摇了摇头“你说说你,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年轻,又有本事,怎么就找不到对象呢!”
“可能是我这人太直了,不会讨女孩子欢心吧!”
在副本世界遇到过那么多的好姑娘,《人世间》的郑娟,《芳华》里的何小萍,《山海情》中的水花,甚至就连《欢乐颂》中的朱喆、《乔家的儿女》里的马素芹,都远比现实世界中大伯母介绍的这些姑娘要好的多。
在副本世界多年攒下的习惯,王重骨子里早已养成了大男子主义,又如何肯拉下脸去连哄带骗的忽悠那些个自命不凡的‘小仙女’呢。
尤其是那些个稍微长得漂亮点的,身边要么就是有一大堆蜂啊蝶啊围着,要么就是久经情场,身经百战,在如今这个社会,王重要想找个称他心意的,难度可不小。
不是说世上没有好女人,只是受西方所谓的‘自由’思想侵蚀严重,被资本吹捧太过,形成了现在女强男弱的社会地位,再想找到以前那种贤良淑德、明理懂事的好女人难度较之以前高了不知多少。
“哎!”大伯母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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