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章 一夜无话(1 / 1)

大炕上,年轻的男女相对而坐,中间的炕桌上摆着新鲜出锅的炖羊肉,羊肉的香气弥漫在屋中。

水花拿着酒瓶,给王重倒了一碗,给自己也倒了一碗。

双手捧起酒碗,水花的脸上仍旧带着微笑,碧明眼眸看着王重,道:“王重哥,喝酒!”

“你会喝酒?”

水花摇摇头:“今儿高兴!”

“哈哈哈!”

王重哈哈大笑着双手捧起酒碗:“说得对,今儿确实是个让人高兴的日子!”

“我干了!你随意就好!”

话音刚落,酒碗已经拿到嘴前,微微仰头,伴随着一阵吞咽声,满当当的一碗酒,被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意刺激着嘴腔和食道,王重的脸上却也堆着笑容。

水花也学着王重的样子,抿了一口,却被辣的连咳了好几声,差点没把到了嘴里的酒给吐出来。

“好辣!”

看着水花吐着舌头,连连哈气,手掌不断嘴里扇风的模样,不厚道的笑了。

“不止辣,而且还苦!”

王重道:“有古人曾说过:酒乃穿肠毒药呢!”色为刮骨钢刀,这一句,王重没说。

“那怎么还那么多人喜欢喝?”水花疑惑的问。

涌泉村里,喜欢喝酒的人不在少数,逢年过节,或是遇上喜事,要摆宴席,饭菜可能不怎么丰盛,但只要是男人们的桌上,总会有酒。

“那只是片面的说法,适量饮酒,对身体非但无害,反而有意,还能驱寒取暖。”酒这东西,同样是把双刃剑,但看如何使用而已。

水花点了点头:“确实暖洋洋的。”

酒入腹腔,暖意由内而出。

王重飒然笑道:“明天我去一趟县城,买点东西回来,挑个好日子,让叔公当媒人,上你家来正式提亲!你觉得怎么样?”

水花没想到王重话题转的如此之快,只能略有几分羞涩的低下头,如蚊蝇低语般应了一声,俏脸上布着红霞,也不知是羞的,还是被酒意给熏的。

看着水花娇羞的模样,王重就觉得莫名的开心,不知怎的,心底忽然冒出个想法,随即道:“要不,咱俩一块儿去?”

“啊?”水花没想到王重会忽然邀请,既觉得意外,心中却又忍不住窃喜。

“咱两一块儿去?”王重再次笑着道。

“会不会·····”水花却有些犹豫:“会不会不大好!毕竟····”

“毕竟我们···还没那个呢!”

说着说着,水花就别过头去,俏脸也愈发红了。

王重洒然笑道:“这又不是以前!”

“再说了,这些东西本就是卖给你的,要是你一块儿去,肯定知道买哪些更合适。”

王重的直接,让水花有些无所适从,可王重句句不离自己,却又让水花不禁心中窃喜。

素来坚强勇敢的水花,在这一刻,也难免露出小女儿心态。

见水花这幅模样,王重心中有了主意,道:“那明天早上,吃过早饭,我来喊你,你再叫上麦苗,我把得宝也喊上。”

“啊?”同样又愣了一下,随即水花抬眼看着王重那满是笑意的脸庞,瞬间反应过来,虽说这事儿已经说定了,但毕竟还没宣布,王重一个大男人,自然不怕别人说,可自己一个大姑娘,最忌讳的就是那些捕风捉影的风言风语。

而起而要是别人知道自己要嫁给王重的话,有那些个眼红的,指不定说出啥难听的话来。

水花本就聪明,一瞬间就想了很多。

“嗯,那我待会儿就去找麦苗!”水花心里也想能够多和王重相处。

“那就这么说定了!”王重心情大好,水花则从陶瓮里挑出一大块儿羊肉,递到王重碗里,扬起嘴角微微一笑,旋即低下头啃起包子来。

王重食欲大开,一手抓着羊肉包子,一手夹着羊肉,一口一口,慢慢吃着。

水花见王重碗中没酒了,又给王重倒上一碗:“喝完这碗就别喝了,你说的,适量饮酒,对身体才有益无害。”

“我听你的!”听着水花关心的话,王重只觉得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

水花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

一顿晚饭,吃的分外和谐。

晚上,浑身酒气的李老栓回到家时,王重已然走了,水花正在厨房里洗碗。

李老栓倚着厨房的门框,双眼略有几分朦胧,水花买回来的两瓶酒,其中一瓶和一斤肉就是给了李老栓,让他上堂叔家跟堂叔喝酒去了。

“饿~~~”

李老栓打了个酒嗝,问道:“水花,王重那碎怂人呢?”

“回去了!”水花见李老栓就这么站在门口,赶紧道:“爹!外头冷,你先回屋去。”

“没事儿!不冷!”李老栓摆摆手笑着道,“你和王重那娃说的咋样了?”

“他说明天去县里买点东西做聘礼,再挑个好日子,让叔公带着他过来提亲。”

“你答应了?”李老栓顿时喜出望外,眼中闪烁着异色。

“嗯!”

水花点头应道,手上的动作加快,低头看着木盆,不怎么敢看自家父亲。

“哈哈哈!”

李老栓不禁哈哈笑了起来:“好!答应了就好!”

“王重那娃是个有本事的,你能嫁给他,我也放心了。”李老栓虽然爱占便宜,可也就水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可能一点都不顾水花。

他彩礼要的那么高,虽然有着贪欲作祟,但也是希望能替水花挑一个富裕些的人家,免得水花嫁过去以后,还得继续吃苦。

“这事儿你先别跟外人说!”水花忽然抬眼看着李老栓提醒道。

李老栓愣了下,不解的问:“为啥子不能说?”能给自己水花找到王重这么好的归宿,李老栓巴不得扯着嗓子满村的去嚷嚷,昭告天下嘞。

“爹!反正你就听我一次!”

“行!爹听你的!”李老栓虽然不解,但看水花一脸的坚持,还是点下了头。

次日一早,天色刚亮,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终于停了,天才刚亮,马得宝就迫不及待的来到王重家,催着王重赶紧,王重让他去叫麦苗,跟麦苗一起去村口和自己回合。

“麦苗也去吗?”

得宝闻言眼睛瞬间就亮了,那个男娃心里没个白月光,麦苗就是得宝心里的白月光。

“傻蛋!”王重没好气的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今儿我高兴,给你们小两口一人挑一件礼物!”

小两口两个字,直接把得宝说的满脸通红。

“王重哥!什么小两口,你别乱说!”那副扭扭捏捏的模样,瞧着哪儿像个男孩子,十足是个大姑娘。

“行了,赶紧去吧!”

得宝一熘烟的奔着白老家去了,王重摇了摇头,转身走到棚子底下,把准备好的扁担和两个藤框绑在自行车上,这才推着自行车出了门。

“麦苗!”

“麦苗!”

跑到白老师家门外,得宝就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哎!”屋里,麦苗听到得宝的声音,也跑了出来,同时跑出来的,还有听到了声音的白老师。

白老师戴着眼镜儿,披着围裙,一副家庭主妇下厨的打扮。

“得宝?”白老师一听就知道是得宝的声音,“这一大清早的,你找麦苗干啥子?”

“邀麦苗一起去县城呢!”

“你也去县城?”

白老师顿时就皱起了眉头,疑惑的问,昨儿个水花来找麦苗的时候,说是让麦苗陪着一道去县城买点东西,让麦苗帮着挑一挑。

白老师想着这大过年的,也没拘着麦苗,还给了她两块钱,让她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对啊!王重哥说要去县城买点东西,让我叫上麦苗,一块儿去给他搭把手,他请我们吃油嘞!”

说到油饼,麦苗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油饼虽然常见,但并不便宜,他们这个年纪,平时日子过得比较艰苦,正是爱吃这些东西的时候。

白老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叮嘱二人道:“那你们早点过去,别让他们等久了,买好了东西记得早点回来!别玩太久了!”

“放心吧爹,不是还有王重哥跟水花姐呢吗!”

麦苗高兴的道。

白老师却还不忘叮嘱:“别给人家王重和水花添麻烦,知道吗!”

“知道了!”

两个半大孩子出了门,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再也拴不住了,兴高采烈一路冲着村口跑去。

“路上小心点,别摔着!”

白老师站在院里,踮起脚尖,仰着头,看着女儿离去的方向,大声喊着。

“知道了!”

麦苗的声音越来越小,话语里头带着怎么也掩藏不住的开心。

白老师见女儿和得宝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这才收回了目光,脸上露出笑容,轻轻摇了摇头,感慨着喃喃说道:“这孩子!”

可随即又想到前两天村里刚刚传出来,有煤婆到水花家,给苦水村有个叫安永富的向李老栓提亲,想娶水花国门的事儿。

心中不由得暗暗猜想:难道水花和那个叫安永富的没成,反倒是和王重这娃成了?

可惜这些尽是白老师自己的猜测,而且这时候,白老师的心中,浮现出另外一个人影来,不是旁人,正是得宝的大哥,曾经与水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马得福。

哎!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若是以前,白老师还可在其中翰旋一二,毕竟马得福如今是农校的学生,毕业以后,直接就可以分配到机关单位上班,前途可比他这么一个村小的老师光明的多,也比那什么苦水村的安家,要更有前景。

可想起王重,白老师不禁叹了口气。

于此子相比,原本优秀的马得福,似也显得有些平庸。

白老师和王重接触的不多,了解的也不算多,可就是这仅有的几次接触,却让白老师感触颇深。

挖窑烧砖,制瓦建房,这些都没什么,真正让白老师惊讶的,是和王重聊天时,王重所透出的底蕴和涵养,在文学上的造诣和积累。

不仅如此,王重能和村里的庄户们聊田地,聊桑梓农事,也可以和自己谈教育,谈文学,在县里,更是能跟那些无利不起早的商人们谈合作,聊买卖,为村里的乡亲们寻出路,谋将来。

而且王重还是烈士后代,自己也当过兵,别人转业或许还有困难,可王重,白老师叹了口气,这么有能耐,有本事,又有这般报答乡亲父老的年轻人,马得福一个穷山沟沟里走出的娃娃,纵使已经考上了农校,但多少还是有些不如的啊。

也罢!也罢!

白老师叹了口气,无奈的喃喃自语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在白老师心里,他曾经教过的每一个学生,都和他的孩子无异。

村口,王重扶着自行车,水花提着篮子,包着头巾,站在矮墙边上。

得宝跟水花一路跑着过来的,远远的瞧见二人,就忍不住高兴的招手打起了招呼。

“王重哥!”

“水花姐!”

兴奋的二人跑至身前,王重把自行车的脚架往后一踢,招呼一声,四人便一起奔着县城的方向而去。

临近年关,村里不少人,也陆陆续续的进城采买东西,家里境况稍好些的,切上十几二十斤羊肉,买上几袋子面粉,家里条件差些的,也咬着牙,割上几斤羊肉,买上些许白面,准备过年的时候,包几顿饺子吃。

积雪虽然不厚,但对众人赶路多少还是有些影响,原本不到两小时的路,硬生生的花了两个半小时才到。

县城里,大街上,新年的气氛更足,到处都是挂满了对联、灯笼的摊子,街上的人流也远比往常要多的多。

早上四人都没咋吃,干了这么久的路,也都饿了。

王重寻了面馆,点上五斤切面,一盘葱爆羊肉,半只炒鸡,要了四五头蒜,得宝跟麦苗立马化身饕餮,大口大口的吞咽着面条,吃着羊肉、炒鸡。

吃饱之后,又要了几碗免费的面汤。

打面馆出来,得宝跟水花捧着发胀肚子,时不时的打上几个嗝,这是吃撑了。

水花本来也有点拘束,可看着大快朵颐的三人,最后也吃了个八九分饱。

“王重哥,咱们去哪儿呀?”

“先去给你水花姐买几身衣服!”

王重话音刚落,水花姐立马就给拒绝了:“不用了,我有衣服!”

王重看着她,温柔而霸道的道:“今儿听我的!”

水花只觉得芳心一颤,随即就被麦苗拉着,直奔服装店去了。

可进了服装店,问了价格之后,水花却连连摇头,说什么也不肯要,态度还很坚决。

王重知道,水花是真的不想要,觉得浪费钱,心中无奈,水花打小就节俭惯了,就算真给了买了,她肯定也舍不得穿,便顺了水花的意。

陪着水花跑去市场,看着水花和那些老板们杀价,买了棉布,棉花,几大团毛线,还有鞋底。

尤其是鞋底,四十四码,是王重的尺寸。

紧接着又去买了不少干桂圆、红枣、枸杞,去菜场两只杀好的羊,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少,把王重带来的两个大框装的满满当当。

至于得宝跟麦苗,王重送了他们一人一双新的解放鞋。

两个小家伙如获至宝,开心极了。

又过了两天,王重在老支书的带领下,把买的两只羊还有干桂圆和红枣那些干果都给带上,还有王重又陆续买来的十只活鸡,二百斤白面,装了满满一板车,拉去了水花家,正式向水花提亲。

这个消息一出,在整个涌泉村着实引起不小的轰动。

谁也没有想到,王重竟然会瞧上水花。

老支书跟李老栓一合计,老支书是想把二人的婚事往后推一推,等到年后再办的,这样也能腾出更多的功夫筹备,可李老栓却坚持要速战速决,要快,最好是年前就给办了。

最后问了王重跟水花的意见,水花表示自己听李老栓的,老丈人坚持,王重也没意见,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日子就定在腊月二十四这天,就在王重就摆席面,请全村的人吃顿饭,给李老栓敬茶,这事儿就算成了。

第二天一早,王重就骑上自行车,载着水花,径直本着县里民政局而去。

出了工本费,拍了照,宣誓之后,盖上戳,二人的关系便正式定了下来。

腊月二十四这天,马喊水帮忙张罗,至于老支书,则被王重请过去当了他这边的正被,跟着李老栓一道,接受两人的敬茶。

礼节什么的也很简单,连拜天地都给省了,主要就是敬酒,两口子挨桌敬酒。

拢共摆了十二桌,一桌十几人,整个涌泉村的人都来了,挤的是满满当当,菜也简单,一桌一盆羊肉炖土豆,一盆白菜,还有一盆子白面跟玉米面两种馍馍,男人们的桌上,每桌还有两瓶白酒,都是一斤装的。

到了倒数第二桌的时候,王重和水花刚走到边上,马得福就站了起来,看着满脸笑容的两人,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端起酒碗,对着二人道:“王重哥,水花,恭喜你们!”

“祝你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完仰头就把一碗酒给干了。

王重竖起大拇指,笑着道:“好!得福兄弟好酒量!”话音刚落,拿起酒瓶子倒了满满一碗:“得福兄弟,谢谢你的祝福,我也不说啥了,都在酒里,干了!”

说着王重就咕噜咕噜喝了起来,一滴未洒,将一碗酒喝的干干净净。

“少喝点!你是说酒喝多了伤身吗!”水花拽了拽王重的袖子,担心的小声提醒道,刚才一路敬过来,王重已经喝了差不多一斤了。

王重却面不改色,说道:“放心,我心里有数,今儿是咱俩结婚的日子,一辈子也就这一回,多喝点没关系的。”

见这一幕,马得福的眸中的神采迅速暗澹了几分。

待送走宾客,众人帮忙收拾好残局,归还各家接来的桌椅板凳,老支书拍了拍王重的肩膀,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以后好好对水花!”

“叔爷,您放心!”王重郑重的像老支书保证。

将老支书送到门口,目送着老支书离去,关上篱笆门,天色也渐渐黑了。

“饿了不?”水花看着王重,关心的问道。

王重点了点头:“你也饿了吧!”

这一天下来,两人光顾着招呼乡亲们了,自己根本没吃多少。

“我刚去看了,锅里羊肉炖土豆还剩一些,馍馍也还有一屉。”

“正好,省的咱们办了!”

“你先回屋,我去端过来!”

“一起吧!”

“嗯!”

两口子把羊肉和馍馍端到主屋,坐在烧的暖洋洋的大炕上,馍馍沾着汤汁,就这么吃了起来。

等到两人吃完,收拾好碗快,天也黑了下来。

王重关上主屋的们,横上门栓。

水花坐在炕上,在身上的大红棉袄和烛光映衬下,那张未施粉黛却早已布满红晕的俏脸多了几股以前从未有过的风情。

王重站在炕前,一时之间,竟看得有些痴了。

见王重一直没什么动作,水花疑惑的抬头看着王重,正好撞见王重吞咽口水,喉结涌动的画面,顿时心里便如小鹿乱撞,心跳陡然加快。

王重走到炕边,把炕桌抱到一旁,看着水花,脸上露出笑容。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办正事了!”

水花俏脸更红,虽是未经人事的大姑娘,可对男女之事,却也不是一无所知。

水花从绣着鸳鸯的大红棉被里取出一方白色的丝帕,打开了放在床上。

这一操作,倒是把王重看的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笑容更甚,坐在水花面前,却不急着动手,反而看着那方白色的丝帕问道:“谁教你的?”

水花俏脸红的几乎已经能低出血来:“是····是婶婶!”

见娇妻如此模样,一股难言的燥热,自小腹丹田涌起,瞬间便以席卷五脏六腑,充斥灵台。

王重俯身向前,一把将水花扑倒。

粗重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水花险些便要失守,两只手臂赶紧抵在胸前,拦住了王重的动作,就连声音,也比平时多了几分娇媚:“吹蜡烛!”

王重扭头看了看桌上的那对烧的正旺的大红龙凤蜡烛,回头俯视着水花,柔声道:“这对蜡烛是龙凤朱,可不能吹熄!”

“还有这说法?”

“当然有!”王重信誓旦旦的道,同时手上也没闲着,已然将水花的手拿开,掌心相对,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