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宁帝看着眼前的儿子,他此时的神色仍和以前一般,温润和易,不带一丝怨怼和委屈。
范楷忍不住偷瞟了一眼皇上,皇上面无表情,范楷有些一筹莫展,案子审到这里似乎僵持住了,平王说的这般信誓旦旦,显然就算那蕴山本是他私藏兵马的地方,现在应该也早已被转移了。
而若是真的派人去蕴山走一趟,得用多长时间且不说,就算花上数月时间去等,大概率什么也等不到。
就说嘛,这个案子审的太急了,什么都还没弄清楚,证据链也不完整,那戈逻所说出的证词,平王几句话就能推翻,现在还一杆子要将他们支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沙漠绿洲,这还怎么审。
说不得也只能将那两个小姑娘传到堂上来,多一份证词,对这次审讯结果有没有用处,范楷还真的不好说。
这之后还得看舒平阔、何钧钶、叶修成等人是如何说的,若是他们与平王一般,也如此镇定,那今天这案子审的,他们大理寺、刑部和督察院的面子里子都没了。
其实一开始他就想到了这个结果,也因此,在对待平王的态度上,他总有些畏手畏脚。
倒不如朱前元那个快告老的,不过或许正因为要告老了,才这般无所畏惧。
可是他朱家还有儿孙啊,或是已出仕或是未来可能出仕,难道他就不怕这次平王安然无恙之后,对他存有记恨,未来都算到他的儿孙头上?
不过他现在应该也不敢再冒头了吧?
范楷心里这般想着,却又觉得总得有人打破此时堂上的寂静,平王可还拱着手等着他们如何应对呢!
“范大人、柳大人,不如唤另外两个证人上堂?”
就在范楷犹豫着该如何打破僵局之时,旁边的朱前元忽然出声道,他久病,中气不足,因此声音并不大,甚至还带着几分虚弱,但是此刻却让堂下站着的平王浑身一僵。
理智上分析,他知道不管他们还有什么后招,只要没有找到最关键的那一处,那说的再多,做的再多,对他的身份都不会有太大影响,只会让他被父皇多罚一些,到了如今这地步,无论是罚俸还是闭门思过,甚至是打上几板子,他也是能咬牙接受的。
只有熬过了这段时间,以后……自然就好了。
但是不知为何,在朱前元这句略显中气不足的话说完后,平王忽觉得心里发慌。
范楷一愣,点了点头,正准备让衙役去将隔壁房间的祝颜和耿星霜带上堂之时,只听朱前元已经吩咐道:“去请祝将军和杨大人上堂。”
虽然顺序有些改变,但是祝岳和杨倾墨本就是此案的证人,所以范楷和柳承栩虽然有些惊讶,却并未反驳。
既然朱大人愿意牵头,那便再好不过了,他们乐得轻松。
很快,祝岳和杨倾墨跟在衙役身后上了公堂,他二人皆是官身,且祝岳还是当朝国公,按照大宁律法,他们二人是不用下跪的。
“见过陛下,见过诸位大人!”祝岳和杨倾墨拱手见礼。
“祝将军,杨大人,此番请你们二人上堂,乃是因为蕴山之事,方才戈逻言平王殿下私下招兵买马,谢家为其拥趸,在谢昆写给垚幕岌王戈埌的信中,提及蕴山,后戈埌派人前往蕴山查探,发现蕴山中私藏大量兵马,乃为平王殿下和谢家所为,但经过询问平王殿下,平王殿下言并不知此事,据本官所知,当时发现谢家与垚幕勾结,并前往西地处置此事的便是镇垚军,所以将你二位请来,不知祝将军和杨大人对蕴山之事可有耳闻?”
因朱前元身体着实不好,范楷生怕他说这么一番话闭过气去,那委实有些不划算,因此使劲拐了拐旁边柳承栩的胳膊,柳承栩无奈,只得开口,他本准备问的是祝岳和杨倾墨对于平王和谢家一起劫持两位姑娘的事是否清楚,有无证据,但是范楷却小声提醒,“直接问蕴山和兵马之事”。
“谢昆狼子野心,因被我等察觉其不轨之心,为了阻止我等向陛下告发,便勾结外敌,意图使我镇垚军败于垚幕,谢家为何这般狗急跳墙,正是因为我们发现了蕴山。”
祝岳此话一出,平王便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那笑转瞬即逝,公堂上无人发现。
只是不等他的笑到达眼底,就听祝岳接着说道:“不过那谢昆倒也警觉,在我们发现蕴山后,他立刻便将蕴山中的兵马全部转移了,至于转移的地方嘛,茂山,你来说。”
杨倾墨并没有推辞,而是直接说出了一个地名,“那些兵就在玉瑶山脉西侧峰下的青骡山中。”
听到青骡山三个字,平王眼神猛地一缩。
祝岳则有些不满的看了杨倾墨一眼,这就完了,你是怎么发现的,又是如何追踪的,玉绝山与慎王那一战,平王和谢昆又是如何躲在后面,虎视眈眈,意图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而镇垚军又是如何获胜的,如此惊险如此值得大说特说的一场仗,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一句话?
“听聂安那小子说,他这师弟话本子写的那叫一个精彩绝伦,我还想着让他说,说不定就能和那茶楼里说书人一般,说的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呢,早知这般,还不如本将军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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