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氏这话一出,屋里顿时一静,善宁郡主瞥了俞氏一眼,又看了老夫人一眼,果然就见镇国公老夫人被自己这个二儿媳噎的直瞪眼。
祝颜此时真的有些同情祝霓,她以前便觉得二婶留祝霓在伯府,并不是像她说的那般,让祝霓在府里代替他们孝顺老夫人,也不是为了留在宁都城更好找亲事,而是她或许真的不喜欢祝霓。
难道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就不喜欢,血缘果真那般奇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能给人暗示?
“母亲,陶姑娘住在大姐姐的院子里,因为昌宁二十二年九月十三那天夜里,宁都城外那个叫做小枣村的庄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就等着母亲回来告诉我们。”
就在一阵沉默中,祝霓开口了。
直到这时,祝二夫人俞氏才将目光转到这个数年未见的女儿身上,只是却像是看错了人一般,只看了她一眼,立刻就将目光转开了。
“母亲,家里的来信我和老爷都看了,当年发生的事,我是不清楚的,那时我刚刚生产完,身体虚弱,但是老爷是知道的,还有覃嬷嬷,母亲,您说这么多年覃嬷嬷为何一直跟着我们在外,连回来看看儿孙都不曾?”
自从祝二老爷一家,除了祝霓之外,被镇国公支到离宁都千里之外的北地,覃嬷嬷就始终留在那里,即便祝二老爷夫妻回宁都城探亲,覃嬷嬷也没有跟着一起回来过,要知道,覃嬷嬷的儿子儿媳孙子可都是在宁都城镇国公府当差。
镇国公老夫人没有回答,善宁郡主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祝二老爷祝寅,祝寅只是端着茶盏,慢悠悠的啜着杯中的热茶,就像这屋里正说的事与他无关一般。
去了北地这么多年,没有什么变化,更没有任何长进。
善宁郡主在心里摇了摇头,给了镇国公世子一个“你看吧,二房的态度让我说准了”这样一个眼神。
镇国公世子有些无奈,示意妻子安静一下。
俞氏似乎也不需要人回答,没人回答,她便自己回答,“覃嬷嬷是心虚。随着祝霓渐渐长大,她便越发心虚了,因为当年在小枣村,她抱错了孩子,将那农户家的村姑当成了我儿,抱上了府里的马车。
其实回到府里后她就察觉出不对劲了,我儿生下来,眼睛就睁开了,一双眼睛又大又亮,但是她抱回府里的孩子,一直没有睁眼,一开始还以为她是睡着了,但是那孩子直到第二天下午才睁眼睛。
那双眼睛,啧,又细又短,眼瞳也没有我儿的亮,覃嬷嬷心里猜想抱错了孩子,只是那时宁都城还没有完全安定下来,她不敢告诉我们,听她说她之后找机会又去了小枣村,却一直不凑巧,没看到我儿,之后又随我们去了北地,所以这事一耽搁就是十五年,若不是收到府里来信,覃嬷嬷怕是要将这事带进棺材里了,好在……好在……我儿终于回来了!”
俞氏一口一个我儿,说的顺口,镇国公老夫人给了这个二儿媳无数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说了,但是俞氏不知是没看到,还是看到了根本不想理会,直到将想说的话说完了。
“老二、老二媳妇,还有祝璇、祝淳、祝沆,你们刚刚回府,舟车劳顿、一身尘土的,快回去洗漱洗漱歇歇吧,等到晚膳时再过来!”
镇国公老夫人觉得看到二儿子和三个孙儿孙女的欣喜都消散了许多,她摆摆手,有些疲惫的说道。
“母亲,晚上的接风宴小鱼会来吧?”
临走之时,俞氏又加上一句。
“你快走吧!”老夫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后来呢?”
耿星霜对后续的发展有些好奇,今天是春闱开考的日子,耿星霜耿星辰自然是要过来送考的,祝颜也有亲戚要参加春闱,不过她并不是为了给亲戚送考,而是特意过来和耿星霜姐妹说说祝二老爷夫妻回国公府之后发生的一些事。
此时,三人就坐在春闱考室斜对面的一家茶馆二楼中,看着大门紧闭的考室,想象着里面的考生正紧张的答着卷,她们在这里说一些感兴趣的话题,心情就有点奇妙。
“二叔二婶他们离开后,祖母特意留下了祝霓,说了很多安慰的话,祝霓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一下子懂事了许多,不但没有哭闹,反倒安慰祖母,说二婶那般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是她占了小鱼的身份,过了十几年好日子,小鱼则是过了十几年苦日子,还说她本应该离开国公府的,只是一来这不仅是国公府和陶家的事,似乎还有伯府的事,因为身份尚不明了,她不好现在就走,也不知该去往何处,二来她现在已经被皇上赐婚予定国公吴世孙,只要皇上没有撤去赐婚圣旨,她便不能离开,否则便是陷国公府于不义了!”
祝颜说到这里,看了耿星霜和耿星辰一眼,叹道:“我听完祝霓这番话,真真是怀疑眼前的祝霓是不是就是我以前认识的祝霓,这些话若不是我亲自听着祝霓说出来的,根本不相信是她能说的出来的话,我都这般了,别提祖父祖母还有我爹娘大哥他们了。
其他人倒还罢了,只我祖母,却心疼的很,直搂着祝霓掉眼泪,只说让她一直住在国公府,她一直会是国公府的二姑娘,谁也不能赶走她。”
耿星霜沉吟道:“祝二姑娘有如此之大的变化,有三个可能,一是她以前是装的,二是她现在是装的,三则是她说这些话是有人教的。你们觉得哪种可能更大?”
祝颜道:“第三种。”
耿星霜点头,“我也觉得是第三种。”
“不能是她装的?或许祝二姑娘知道只有这般做,老夫人才会更心疼她,她以后的日子才会更好过。”耿星辰不解。
耿星霜摇头,“第一种,一个人装一时容易,装十几年太难,第二种,按照祝霓以往的性格,她自己应该是想不出来那些话的,就算能想的出来,她也未必能够那般完美的表达出来,所以不但有人教她,那人还应该严厉的要求她,重压之下,或许才能让她表现的如此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