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在府里……唉……为人老实,憨厚的过了头,看似谁都能拨弄几下,他也从来不会四处说人是非,更不会告状,木讷呆板的紧,且他身份又与一般的庶子有些不同,或许就因为这般,同样在府里身份有些特殊的四爷,虽看不上七爷,却愿意找他说话。”
对于李妈妈说的,耿星霜是明白的,杨四爷现在在杨家的身份是有些尴尬的,像是主人又似客人,即便是一个庶子,都比他在杨家更要名正言顺。
或许他只有在杨倾勇面前,才稍稍有那么一丝优越感。
杨倾勇的亲娘是杨大太太的亲妹妹,在杨家做客时,与杨大老爷有了首尾,生下儿子后,并不愿与杨大老爷为妾,竟与人私奔了。
有这样的亲娘,杨七爷在杨家的处境可想而知。
“昨天发生那样的事后,七爷就觉得不是巧合,因四爷的同窗还有留下用晚膳的,四爷便喊了五爷七爷一起陪客,七爷发现四爷心情似乎很不好,喝的有些多,后来那几个同窗纷纷离开,只剩下那位程公子留了下来,程公子身体不好,不过饮了两盏酒,就醉的不成样子了,当着五爷和七爷的面直道可惜,说是两次机会,都让霜姑娘避过了。”
阮氏蹙眉,“两次机会?”
耿星霜早已想到。
“还有一次是不是诗画比试?他们准备做什么,准备拿我的画做文章?
让我想想,是不是让那程公子将我的画带回去,然后编造什么私相授受的名声,不过那位李祭酒大人也在,他们为何敢这么做……哦,是在我的画呈到李祭酒案上之前就截了?或者只要我一画,那画自离开我手,再次出现,便会在那程公子手上。”
一旦参加诗画比试,那么画上必会盖上印章,耿星霜的画从未出售过,以后只要那程公子拿出那画,一口咬定是耿星霜赠与他的,她便是百口莫辩。
辩了也没人会听,毕竟世人更喜欢具有争议的版本。
金宝心里松了一口气,感觉姑娘的心情应该好了很多,毕竟都愿意自己猜猜猜了。
李妈妈说了这一中午,口干舌燥的,虽然丫鬟上了茶,但是在阮氏和耿温都如此愤怒的情况下,李妈妈只想赶紧完成任务回去。
“金宝,给李妈妈上茶,不要太烫。”
耿星霜见李妈妈舔了两次嘴唇,注意到她是渴了。
金宝脆声应了声,就去给李妈妈上茶。
真相的确令人气愤,但是只要她家姑娘心情好,她便也跟着快活。
“老奴多谢霜姑娘。”
李妈妈忙起身道谢,又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金宝,不明白这个丫鬟的情绪为何这般高昂。
难道她没有发现这屋里的气氛几乎降到冰点了吗。
李妈妈一口气将茶盏中的茶水喝的一干二净,没再动金宝再次注满的茶盏,她得结个尾。
“七爷从那程公子的话中听出了蹊跷,便开始不动声色的套话,四爷知晓七爷在府里不得待见,是个没人关注的,便也没有藏着掖着,将他知道的都说了,那程公子还在身边查缺补漏,因此七爷便知道了这是一场精心布置的诡计。”
“杨七爷为何要将事情告诉杨二哥?”
这次问的还是耿星霜。
李妈妈心中又赞了一声,短短时间经过这般多的冲击,竟然还这么冷静聪明,实在难得。
“这不是二爷的功劳,而是六爷的于心不忍和深谋远虑,七爷在府中日子艰难,前途未卜,六爷几年前回府之时,便偷偷教了七爷一套拳法,七爷日日练拳,现已有所成,前年过年时六爷回府,七爷便想要报答六爷,六爷便让他注意着府里发生的事,若对二房有伤,若是……霜姑娘你来杨府事,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便让七爷及时相助,然后立刻写信告诉他,七爷答应了。”
李妈妈似乎想起杨倾勇来找二爷时满脸羞愧的样子,叹道:“其实七爷这两年一直很精心,这次的事也实在发生的很快很突然,昨日出事之时,七爷被大爷指使着去外院的行武院招呼客人了,这才错过。”
当时杨二爷也在行武院,昨日客人中有练武的,文人们吟诗作画,武将们自然要射箭耍刀了。
“当从四爷和程公子口中获知此事的前因后果,便立刻跑来告诉了二爷,还说要写信向七爷道歉,没有完成他的托付。”
李妈妈说着摇了摇头,觉得七爷太过板直。
这事他们二爷肯定会告诉六爷的,哪里再需要他多写这一封信,但是二爷这么说了,七爷却坚持要写,二爷也只能无奈的随他了。
“李妈妈,劳烦你今日跑这一趟,肖妈妈,你陪李妈妈去用午膳。”
李妈妈说完后,屋里了安静了一会,阮氏和耿温似乎还未能从这一系列的冲击中缓过神来。
耿星霜有些无奈,只好自己开口安排。
“霜姑娘折煞奴婢了,若不是上午大太太已经派人来过府上,奶奶这时候不好上门,却又想及时将消息告诉大老爷大太太和霜姑娘,就改日自己过来了。”
李妈妈站起身来,又说了两句客气话,便和肖妈妈一起下去了。
“你们都下去!”
李妈妈退下后,阮氏一挥手,将金盏、画帘、金宝等屋里服侍的丫鬟都赶了下去。
丫鬟们噤若寒蝉,主要是阮氏一向温和,从未如此严厉过。
“耿温,你说!”
待丫鬟们退下之后,阮氏直直的看着耿温,似不能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我……我说什么?”
耿温现在脑子乱哄哄的,今日这事,的确太过意外,被阮氏这么直盯着问,他脑子嗡嗡的乱响,根本反应不过来自己该如何回答。
“你说什么?你说该怎么对耿澄,才能替霜姐儿报仇。”
“我去找他。”
问到具体问题了,耿温便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然后呢,找他说什么?”
阮氏并不愿意就此轻易放过。
“找到他,先确认,若李妈妈说的都是真的,我就让……就押着他到爹那里去,让爹请出家法……”
“哧……”
耿温尚未说完,阮氏便嗤笑出声。
“家法?你们耿家的家法是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打几板子,再跪跪祠堂,至于具体打几板子,跪多久的祠堂,全在请家法的人身上。
耿温,你今日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我……我就与你和离!”
阮氏咬牙,最终还是说出了最后两个字。
耿温一愣,继而大惊。
“阿盈,和离这种话如何能轻易说出口?”
“谁说我是轻易开口的,我这次说的就是真的,当年淮哥儿受委屈,前程没了,你轻拿轻放,现在霜姐儿差点被害了性命,你也想就此蒙混过关,我告诉你,耿温,这次你别想再糊弄我了!”
阮氏脸色铁青,耿温紧张焦急。
耿星霜觉得这么下去,二房没事,他们家倒是要被吵散了。
她道:“爹,娘,我饿了。”
“饿了……饿了……那就吃饭吧,吃完再说。”
阮氏愣了一下,方才接道。
耿温松了一口气。
耿星霜却在心中对她爹说着抱歉,这口气似乎松的有些早。
她和她娘的想法是一样的,她娘是成长了,而她是长大了,都没有那般好糊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