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银钱又不够了?”阮氏蹙眉,自从两年前府里的底子被掏空后,大规模精简下人,饭食上也渐渐粗陋起来,后来伯夫人甚至打起了媳妇嫁妆的主意。
但是最终以每一房按照人头定期交嚼用这一结论来收场,其实现在每一房除了饭食是大厨房统一做的以外,其余的包括并不限于一年四季衣裳、下人月钱、走礼、读书笔墨等一概花销都是各房付各房的,虽未分家,但是亦差之不远矣。
“银钱够不够的,只是祖母一句话的事,祖母说够便是够的,她说不够那定然是不够的。”
耿星霜有些没好气。
“你这孩子,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阮氏看了旁边的耿星辰一眼。
耿星辰立刻附和,“伯娘,我觉得五姐姐说的对。”
耿星霜倒并不担心耿星辰会到伯夫人面前说些有的没的,虽然耿星辰与自己不一样,伯夫人是她嫡亲祖母,但是二人并不亲近。
早在两年前,他们大房就和伯夫人闹过一场,三房虽然是伯夫人亲生,但是耿星辰的娘姜氏为了不被夏氏掏空嫁妆,当时也算是暗里和他们大房联手反击,最后成功达到目的。
现在看来两年前的场景又要重演一次了,却不知半卷和香兰只是前奏,后面是否还有更多更大的“惊喜”在等着,还是这次夏氏只准备挣这么多了。
“五姐姐,你有办法救下半卷是不是?那……到时能不能顺便将香兰也救下来?”
耿星霜定然不会放任半卷被卖的,这一点耿星辰非常肯定。
“那是自然,不过救人肯定要花银子的。”
耿星霜不准备直接从正院将人截回来,她原本对半卷就另有安排,现在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半卷的身契从安平伯府直接转到她名下。
“要……要多少银子?”
耿星辰小心翼翼,双手捂住荷包,生怕耿星霜说出一个让她承受不了的数值。
“那要看祖母从余婆子手中接了多少银子。”
不等耿星辰继续问,耿星霜就对阮氏道:“娘,我现在就出府,对了,您绣一刻钟就要歇歇眼睛,金盏,你帮我看着些。”
坐在阮氏旁边小杌子上的金盏正埋头绣一方手帕,只在耿星霜耿星辰进来时见了礼,闻言立刻点头。
“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看着太太,提醒她按时歇眼睛的。”
“还有你自己,你们不要忘了,挣银子是为了过好日子,若是身体不好,哪里还有好日子可过。”
耿星霜苦口婆心,觉得自己小小年纪再这么下去,说不得哪天就变成聒噪老婆子了,简直承受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阮氏和金盏连连点头,乖顺的不行。
“星霜放心,娘知道的。”
“姑娘放心,奴婢醒得的。”
耿星霜觉得自己很难放心,不过也没关系,她早就交代过金宝,有金宝在,她们想一直绣下去也不成。
耿星辰一直跟着耿星霜出了安平伯府,这才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
“五姐姐,我们不去正院吗?”
“不去。”
“那去哪里?”
“去……宁都府衙。”
耿星霜在心里算了一下,这个时辰,她舅舅应该还没出衙门。
“姑娘,马车来了。”
耿星霜朝胡同口看去,就看到黎灯正驾着一辆马车哒哒的驶过来。
“画卷,你真厉害!”
耿星辰虽然知道自从一年前五姐姐得了伯父伯母的准,为伯府女眷们找了一条挣钱的路子之后,无论是五姐姐自己,还是她身边的人,伯母身边的人,伯父身边的人,似乎都有很大的改变。
可是这一次还是又让她惊讶了一番。
她们明明在大伯母屋子中没待多久,画卷不仅去了外院,还让黎灯这么快就找了一辆马车过来。
画帘笑道:“多谢六姑娘夸奖,不过最厉害的还是我们姑娘。”
“嗯,五姐姐最是厉害。”
“好了,你们两个今天早膳是不是没吃馒头,吃的是蜜糖?这嘴一个比一个甜,黎灯来了,我们上车吧。”
“对了,姑娘您还没用早膳呢!”
画帘总觉得忽略了一件事,只是这一早上忙忙叨叨的,现在被耿星霜这么一调侃才想起来。
“没事,一会路过老张羊肉汤的时候,买一个羊肉饼就行了。”
耿星霜一边上了马车,一边随意道。
反正她早就吃腻了府里一成不变的早膳,除了馒头白粥还是馒头白粥,她已经记不起最近一次早膳是肉包子时是两个月前还是三个月前了。
想到梦中那些隐藏在钢铁森林犄角嘎达中的各式早膳铺子,哦,那里是叫早餐店的,那些不大的铺子中藏着各种各样,煎炸烹煮,或是白软,或是焦黄,或是浓油赤酱,或是鲜爽滑嫩的早膳,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觉得更饿了。
耿星辰也忍不住吞吞口水,“五姐姐,我也想吃羊肉饼。”
“给你买,还有画帘和黎灯,你们都吃。”几个羊肉饼罢了,虽然现在银钱紧张,耿星霜还不至于抠几个饼。
两刻钟之后,耿星辰不但自己吃的饱饱的,还让画帘提着一小篮子的羊肉饼在府衙外候着,黎灯上前送了两个饼给府衙衙役。
“差爷,烦请帮着喊一下阮班头,就说他外甥女找他,对了,阮班头还没巡街吧?”
两个衙役利落的将羊肉饼塞进怀里,一闻就知道是长宁街张老头家的羊肉饼。
“阮头在衙门里,还没到巡街的时候呢,我现在就进去通禀。”
其中一个衙役飞快的跑了进去。
不一会儿,一个着一身皂服的中年男子大踏步走了出来,他身材中等,体格健壮,看起来每一步都很有力,但是却给人一种轻盈感,显然是有功夫在身的。
这人一看到等在外面的耿星霜,脸色立刻柔和下来。“星霜,今儿个怎么想起来看舅舅?是不是你们家那老太婆……伯夫人又做了什么?
阮进本想说是不是安平伯府那老太婆又做什么妖了,不过当目光瞟到耿星霜身边的耿星辰之后,他硬生生的将话锋往回拉了拉,自觉要说的委婉一些。
诚然,也并没有委婉到哪里就是了。
不过耿星辰听了也跟没听一般,反正她祖母不喜他们三房,她也不喜祖母,这护亲之心也早已被磨得所剩无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