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一年秋,沅芷宫独宠无双,好在皇帝没有继续夜夜留宿,但除了沅芷宫,皇帝亦不曾召幸其他嫔妃,只偶尔去湘妃、荣妃宫里略坐坐,但也只是青天白日,连晚膳都不留。
湘妃荣妃自不是那种会拉下脸来争宠的人,兰贵嫔性子冷清,又怀了身孕,自是不屑邀宠,可芳婕妤就颇使了些花招了,临产了,又闹腾这说偏殿狭窄阴冷,她住得不舒坦。
邀宠不得,这是求位份来了。
对此,冷漠无情的渣皇陛下连理都没理会,芳婕妤简直是抛了媚眼而给瞎子看。
就这样,芳婕妤也不知是伤心了、还是气坏了,结果竟比兰贵嫔早发动。
“这就要生了?”岳望舒正抱着大橘玩耍,听到这个消息,不免微微诧异,但旋即便挥了挥手,这与她又有什么干系?
“皇上那边可有什么言语?”
都太监李约摇头:“御前无话,湘妃娘娘已经去蕊珠宫坐镇了。”
岳望舒险些翻白眼,芳婕妤肚子里的孩子莫非是湘妃的?
既然皇帝没有让她前去的言语,岳望舒自是懒得围观。若是兰贵嫔生产遇险,她倒是不介意出手搭救,芳婕妤……就算了吧,反正有太医呢。
话说这芳婕妤虽然仓促早产,但毕竟也快九个月了,孩子是顺产,早晨发动,下午便顺利分娩,过程很是顺遂。
就是结果吧,大约不带顺遂芳婕妤的意。
“娘娘,芳婕妤诞下了一位小公主。”都太监李约笑着来禀报。
那便是四公主了。
岳望舒看着今日晴好,时辰尚早,便笑着说:“那就去蕊珠宫凑个热闹吧。”——虽然她没兴趣围观芳婕妤,但对小公主还是很感兴趣的。
好吧,她纯粹就是去看好戏的。
赶到蕊珠宫,却见正殿中只有湘妃,别的嫔妃竟无一个过来慰问,可见芳婕妤的人缘是真的不咋滴。
“妹妹是来看小公主的吧?”亲眼见芳婕妤诞下小公主,湘妃而已委实松了一口气,芳婕妤轻佻,若得了皇子,还不知是何等模样呢。
岳望舒福了福身子,瞅了瞅被严密包裹在大红锦缎襁褓中的孩子,嗯,红彤彤的,真丑。
但嘴上却只得捡着好听的话说:“小公主哭声洪亮,可见十分康健。”
正在此时,却见湘妃身边的都太监慌忙冲进来禀报:“娘娘,皇上驾到!”
湘妃很是意外,毕竟这阵子,皇上对芳婕妤的冷漠人所共知,没道理生下个小公主,皇上反而亲自驾临了!
但不管怎么说,皇上既来了,身为嫔妃少不得连忙去迎驾。
皇帝晏铮着一身紫青团龙袍,脸上亦带着难得的笑容,可进了蕊珠宫正殿,不免神色一滞,她看着两个行礼的嫔妃,先道了“免礼”,才踟蹰着问:“纯贵嫔怎么也在?”
望舒不是不喜欢杜氏么?
岳望舒笑了笑:“嫔妾听说芳婕妤平安分娩,所以特意过来瞧瞧小公主。”
接生嬷嬷这才连忙抱着孩子上去磕头,“四公主给皇上请安了!”
晏铮低头瞅了一眼那孩子,心道:真丑。
然后,便听到一阵嘹亮的哭声——却不是接生嬷嬷怀里的小公主哭了。
哭声是从偏殿传来的,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岳望舒愣了一下,这是整得哪一出?
不一会儿,芳婕妤身边侍女战战兢兢进来,磕头禀报:“婕妤得知自己未能为皇上诞下皇嗣,故而伤心悲痛难以自抑。”
晏铮神情冷漠,嘴上说出来的话却着实令人意外:“去告诉杜氏,诞下公主,也算有功。朕封她为贵嫔,让她不要再嚎了。”
“是,奴婢替贵嫔主子叩谢皇上恩典!”那宫女连连磕头,然后一溜烟飞奔去偏殿报信儿了。
皇帝的晋封果然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偏殿立马就不哭了。
岳望舒却很迷糊,皇帝这是唱得那一出?
湘妃更是不解,皇上明摆着不喜欢杜氏,却还是给她封了贵嫔之位……莫不是看在小公主的份儿上?除此之外,湘妃实在找不出别的理由了。
片刻后,那宫女又匆匆跑来磕头:“贵嫔主子想请皇上给小公主赐名。”
湘妃不禁皱眉,四公主这才刚落地呢!
皇帝晏铮倒是不曾生气,只略略思量,便直接了当道:“就叫娍姵吧。”
说罢,便再也懒得理会,直接扬长而去。
湘妃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是愈发不懂了,若说皇上不在乎吧,偏生又是加封又是赐名,可若是在乎,怎会不多看几眼?
湘妃思量不透,便索性不再思量,她叮嘱了蕊珠宫上下几句,又对岳望舒道:“本宫要去向贵太妃报喜,便先走一步了。”
岳望舒忙福了福身子,目送湘妃远去,又见天色不早,便也直接打道回沅芷宫。
却不料,皇帝已经在她殿中等着了。
屏退了左右之后,岳望舒终于忍不住问:“皇上怎么突然给杜氏晋封了?”——乍看上去,芳贵嫔这是母凭女贵。
晏铮却笑了笑:“反正你只是想找个人和你一起晋封,那么是杜氏还是沈氏,又有什么区别?”
岳望舒是真没想到是这个缘故!
“那兰贵嫔呢?”连芳婕妤都晋封了,等兰贵嫔生了孩子,没理由不封。
晏铮却不置可否:“等她生了再说。”
忽的,岳望舒想到了一种可能,“是不是因为芳婕妤生了小公主,所以皇上才晋她位份?”
晏铮微微一笑,算是认可了她猜测。
岳望舒蹙眉:“若是兰贵嫔生了个皇子,又当如何?”
晏铮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神情淡漠:“不如何,一如从前罢了。”
岳望舒愕然,合着这家伙不是重男轻女,反而是重女轻男?!
晏铮徐徐道:“朕并非吝啬封赏,只是沈氏已经是贵嫔之位,若再有了皇子,未免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自是不宜再晋封了。”——朕总要为望舒以及朕与望舒日后的孩子做打算。
岳望舒皱了皱眉:“兰贵嫔性子清冷,她没有那份心思。”
晏铮神色幽幽,“人是会变的,朕早年,也不曾有过夺嫡之念。”——涉及储位,再怎么防范小心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