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避疾之日尚且未定,她就损失了绞尽脑汁才回想起来的人参种植法——虽说这玩意儿自己脑子也有,随时可以再写一份,但她真的好不爽啊!
而且,她还指望这份独家技术来赚钱呢!她后半辈子还指望靠这个养活自己呢!
若这门技术被皇帝也偷学……额,是强行盗版去,那岂不是有了个强大的竞争对手?那岂她能够赚到的钱岂不是少了很多?
唉,好亏啊!
岳望舒也并非敝帚自珍之人,推广人参种植技术,也算是造福大众的善事,但好歹得给点儿专利费吧?
回到晏清殿,皇帝晏铮仔细研读过后,不免吃了一惊,人参竟然还能跟种花种草似的?!
虽然这很不可思议,但岳琬琬写得有模有样,还图文并茂,一看就知道必定是来自天外异域的奇术!
至此,晏铮却不由苦笑了,终于可以完全确定,岳琬琬就是天外之人。
虽然晏铮心中早有这般推测,但一直不敢十分肯定。毕竟她谙熟礼仪、人前表现得是那样规矩,而且读过书,不似幽宁宫那几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废物。
只是,不同世界的人,终归是不一样的。哪怕再伪装,终究透着几分格格不入。
是啊,格格不入。
岳琬琬想必也觉得自己与朕的后宫格格不入吧,所以才那样执着想要离开。她是桀骜不驯的……
忽的,晏铮心里咯噔了一下。
岳琬琬这个名字,是岳明德所取,那么她作为天外之人,那她本来的名字必然不叫岳琬琬!
朕……甚至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晏铮揉了揉眉心,忍不住想,太祖当年是如何将那么多天外之人收入囊下?又如何令那么多桀骜不驯屈从效忠?
晏铮旋即摇了摇头,太祖当年的天外之人,无一例外都是男子。而轮到朕,却无一例外都是女人,五个天外女子四个是废物,还有一个,比废物更叫人头疼。
晏铮忽的想到了幽宁宫四人,不,废物也有废物的价值。
晏铮敲了敲桌面,吩咐道:“张寄,去传朕口谕,赐姝媛岳氏冷宫探视之权。”
茂修堂。
“皇上有旨,准许纯姝媛探视幽宁宫!”张寄如是扬声传旨。
岳望舒:????
这难道是就是用人参种植法换来的特许?
还是感觉好亏啊!
我跟那四位有没有什么交情,我凭啥要去探视?
幽宁宫又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实在没有什么游览价值!
岳望舒本能地想拒绝,但转念一想,我要是拒绝了,岂不是更吃亏了?!
算了算了,去就去,好歹同乡一场,她如今要走了,以后也不会回来了,也的确是该跟老乡们告别一下。
不过她是“病号”诶,外出不太好吧?
想了想,岳望舒给自己披上了一件带帽兜的厚实斗篷,又用面纱遮住脸,并叫了肩舆,一路坐着,而且时不时咳嗽两声,以示自己是个抱病人士。
嗯,做戏还是要做足的!
如今已经是九月光景,御花园已染了黄意,秋风也颇有几分凉爽,两个太监抬着肩舆,渐渐行至荒僻之地。
岳望舒这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红漆剥落的宫门,上头悬着“幽宁宫”的破败匾额,外头有看守的太监,小兴子上前报了身份,看守太监忙不迭磕头行礼,又连忙开了锁,显然是上头早已传话下来。
吱呀一声推开宫门,里头是杂草丛生的荒芜庭院,院子倒是很大、很宽敞。今天是阴天,偌大的院子一个人影也没有。
院子里有成排的低矮屋舍,那规格,倒像是给宫女太监的住所。然鹅,这里却是安置犯错嫔妃的地方。
看守太监低头哈腰道:“先帝朝原也安置过几个罪妇,不过早些年就陆续病逝了。因此如今只住着刘宝林、齐采女、秦选侍和郑少使。”
岳望舒忽的问:“她们未曾被废去位份,那一应用度……”
看守太监笑了笑:“幽宁宫自有幽宁宫的规矩,自然了,若是位份尚在,自然会好些。”
岳望舒心道,以皇后的仁厚,不会克扣任何嫔妃的俸禄用度,哪怕是进了幽宁宫的嫔妃。但是这些俸禄用度只怕也到不了她们手中,不消说,必定是进了幽宁宫看守太监的私囊!
只不过,看守太监能捞到油水,自然会对冷宫关押人员稍微好点儿。毕竟人若是死了,便没有油水可捞了。
“她们住在哪个屋?”岳望舒问。
看守太监指了指东边的第一间屋舍:“这会子,她们正聚在一个屋做女红呢。”
女红?她们还会这个?
岳望舒有些狐疑,便道:“行了,没你的事儿,退下吧。”
岳望舒看出这屋舍狭小,便叫自己的宫女太监都候在屋外,自己推开房门,独自入内。
岳望舒原本做好了心理准备,原以为是非人般的住所,不成想,这屋子虽然小了点、矮了点儿、暗了点儿,没想到里头倒是干干净净。
四个身穿粗棉布衣裙、仪容整齐的年轻女子正围坐在一张老旧的四方桌前,正在一针一线缝补衣裳。
岳望舒的出现,让她们四人都震惊得石化了。
岳望舒仔细端详着她们四个,都清瘦了些,也没有了素日里的华衣美服,发髻也只能梳最简单的低髻,头上也没了珠宝首饰,可说是金钗布裙,不过依然难掩姿色。
最先回过来神的是最晚进幽宁宫的秦选侍,秦选侍惊愕地无以复加:“岳才人!怎么连你也被打入冷宫了?!”
岳望舒黑线:“别误会,我只是来看看你们。”
秦选侍一脸大写的尴尬,“这样啊……那就好。”
岳望舒没有跟她说,自己现在已经位列世妇,毕竟她们四个过得也挺惨的。
秦选侍不由感叹道:“我真是——悔不听你当初劝言!”
岳望舒心道:你现在悔也没用了。
她看了看桌上的半成品衣裙,便借机转移话题:“你们这是在给自己缝补衣裳?”
最先进来的刘宝林似乎已经适应了这样的日子,她叹着气道:“到了这种地方,当然什么都得自己动手。这里的看管太监还算不错,起码三餐饱腹,还给我们衣料、针线。”
齐采女苦笑道:“天儿愈发冷了,我们几个女红笨拙,所以就早早动手做冬衣。”
郑少使看着自己变粗糙的双手,忍不住红了眼圈,“我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罪!”
一语出,四人眼里瞬间都有了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