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望舒自以为自己的动作很隐秘,但架不住皇后坐的位置高啊!!中宫凤椅安置之地生生比嫔妃们高了一个台阶,再加上凤椅有格外高大些,所以皇后哪怕没有蓄意盯着谁,只要随便一扫,就一目了然。
正在所有人都笑嘻嘻、唯独岳望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快步跑了进来,跪奏道:“娘娘,皇上来了!”
孟后忙扫了一眼旁边剔红牡丹纹几上西洋钟,心道,竟已经下早朝的时辰了。
后妃们尚未来得及出正殿迎驾,皇帝晏铮便已经缓步而入。
一众人少不得连忙俯身行礼,莺莺燕燕的请安声也分外温柔娇软。
晏铮见荣妃也在,忙加快了脚步,却忽的瞥见其中一方茶几上的高足点心盘,一盘空空如也,另一盘只剩下一枚芙蓉糕。
晏铮:……
皇帝晏铮脚步不由一顿,再垂眸一瞥,正是芳婕妤杜氏和淑女岳氏,虽然皇帝也不晓得杜氏爱不爱吃点心,但立时便想到必定是岳氏。
晏铮只是略一停顿,便再度快步上前,先将皇后扶起,才看向荣妃:“都平身吧。”
“谢皇上。”嫔妃们这才纷纷起身,荣妃到底怀着身孕,哪怕有宫女上来搀扶,起身也格外慢些。
皇帝晏铮自然是毫不犹豫霸占了皇后的凤座,女史彩鸳已经飞快搬了张椅子放在凤座之侧,皇后这才落了座。
晏铮看了皇后一眼,随口问:“怎么今儿还没散?”
岳望舒心下跟着腹诽:是啊,早该散场了!
孟后笑道:“跟荣妃多聊了几句,一不留神,便晚了些。”
说着,孟皇后低声道:“皇上若是白日里得空,不妨常去玉芙宫坐坐。”
孟皇后虽然说得委婉,但明显是暗示皇帝,不要那么晚去玉芙宫。
齐采女看在眼里,忍不住心道:皇后这是在敲打荣妃啊!
岳望舒看在眼里,却认为,皇后实在周全荣妃脸面,毕竟大晚上留宿有孕嫔妃寝殿,说出去也不好听的啊。
果然,荣妃忍不住又有些脸蛋臊红。
皇帝晏铮倒是脸皮厚,他淡淡说:“用了晚膳,天色实在有些晚。”——朕也不是故意的。
不过,晏铮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孟后莞尔一笑,“皇上,新晋嫔妃入宫都一个月了,贵太妃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呢。”
晏铮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地道:“朕知道了。”又瞅了瞅底下的一众新人旧人,荣妃和湘妃自是不必多说,一个怀着身孕,一个不宜生养,兰贵嫔身子身子弱性子冷,芳婕妤倒是年轻貌美,只可惜也跟那陈氏似的,不识几个大字。
也正因为如此,贵太妃虞氏才格外悉心选了五个新人入宫,只是万没想到,刘宝林侍寝之夜竟能闹出那个大幺蛾子,生生把自己折腾进了幽宁宫。
孟皇后又道:“皇上放心,剩下几个都是乖巧懂事的。”
晏铮心下冷笑:那可不好说!齐氏倒的确乖巧懂事,岳氏还需观望,剩下那两个玩意儿……是打定主意要去幽宁宫陪刘氏了!
也罢,就先翻齐氏的牌子吧。
子嗣的事儿,也的确是不能拖了。
晏铮看向荣妃:“好好将养着身子,你若有什么不懂的,皇后和湘妃都是过来人。”
荣妃应了一声“是”,“臣妾明白。”
孟皇后含笑道:“有臣妾和湘妃妹妹照看,皇后放心便是。”
晏铮点了点头,目光不由撇下底下稍远之处的某人。
岳望舒感受到皇帝的目光,一时不敢确定是不是在瞅自己,便看向离着自己最近的芳婕妤。
芳婕妤已经娇羞带笑,眼波柔柔回望上头君王。
这举动,应该叫做“暗送秋波”吧。——岳望舒如是心想。
晏铮:……自作多情!
皇帝晏铮脸色顿时冷峻了几分,他挥手道:“没什么事,就都散了吧!”
皇帝开口撵人,端的是叫不少嫔妃心下失落,可再失落,也不敢违背圣意,只得跪了安,次第退出凤仪宫。
凤仪宫外,湘妃荣妃拉着手互相辞了别,便各自登上仪舆,分头远去。
芳婕妤抚弄鬓角,笑得娇媚而得意,她扫一眼四个新人,扭着腰身也登上了肩舆。
这肩舆,需得是世妇以上才有的交通工具,或者是怀有龙胎这种特殊状况,才有可能破格享用。
所以四位新人都得用蹄子通勤。
齐采女一脸不爽,但在皇后的宫门外,只得强行忍了,她转脸对岳望舒道:“岳姐姐,可否去你宫里讨杯茶喝?”
岳望舒:额,行叭。
正在此时,女史彩鸳笑着将一个硕大食盒递给岳望舒的宫女小芙蓉,并祝福道:“这杏仁酥趁热吃滋味更佳。”
岳望舒又忍不住尴尬了起来。
乐安宫、常乐堂。
岳望舒虽然很想趁热尝尝几块杏仁酥,但想到齐采女疑心病晚期,便也叫小菊把酥点暂且收了起来,并叫人泡小芙蓉泡了杞菊茶端上来,并劝慰道:“芳婕妤毕竟也年轻貌美,犯不着怄气。”
齐采女轻笑道:“杜氏自是自以为是些罢了,她若真有手腕,也不至于至今一子半女都不曾怀过。那些个面上和颜悦色的,才是厉害角色呢!”
岳望舒:……你就尽情脑补吧!
齐采女饮了一口杞菊茶,不由掀了掀眉毛,这玩意是真难喝,岳淑女这是份例茶不够喝吗?
齐采女却也没有明言点破,而是低声道:“你放心,我……应该很快就能侍寝了,若有机会,我定会在皇上面前为你美言。”
岳望舒瞪大了眼,连忙摆手不迭:“不不不,你还是先自己固宠为上!”——求求您,自己努力争宠就得了!
齐采女不禁有些错愕,但旋即道:“倒也是,言多必失,如今皇上虽有几分青眼于我,但贸贸然为你举荐枕席,的确有些不妥。”——她既然要扮演爱慕君王的嫔妃的角色,就算再贤惠懂事,冷不丁把皇帝往别的嫔妃宫里推,万一被皇帝怀疑不够真心就不妙了。
岳望舒这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