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用意很明显,这是一场庄严的处决,应当由他们兄妹共同执行。旧神们和新神们的战争就要正式开始了,瑞吉蕾芙会是第一个献给这场战争的、神级的祭祀品。她的基因是重要的财富,理应由麦卡伦先生和耶梦加得分享,从中可以窥见黑王新的造物编码。在太古洪荒的旧时代,黑王的造物不过是少数几位至尊,然而在新的时代里,黑王可以把他的基因慷慨地分赠给无数的子嗣,把整个世界拖入一场混乱的复仇中去。
《圣经·启示录》:“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各,叫他们聚集争战。他们的人数多如海沙。”
他们同时迈步走向瑞吉蕾芙,死亡的阴影铺天盖地地笼罩了瑞吉蕾芙。
瑞吉蕾芙努力抬起头来,在她的视野里,一时间向着她走来的是眼神空洞的楚子航,一时间又是红裙曳地的金冠少女。
走着走着耶梦加得踮起了脚尖,这让她显得越发地轻盈高挑,却也显得居高临下,威仪具足。她的步伐中暗藏着某种瑞吉蕾芙熟悉的节奏感,像是洛神赤着脚涉水而过,每一步都轻盈地踩在落叶上,留下成串的涟漪。
目光茫然的男孩……神威具足的少女……目光茫然的男孩……神威具足的少女……两个人的形象快速地在瑞吉蕾芙眼中切换,像是被剪接在一起的两段影片,渐渐地他们的形象融汇在一起,瑞吉蕾芙甚至能在那个人的半张脸上看出梦游般的楚子航,而另外半张脸明艳照人,俨然就是视频中的那个女孩,但是十倍的妩媚妖娆,嘴角带着残酷的笑意。
瑞吉蕾芙觉得在心里被人重重地砸了一拳,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嘶哑地大吼:“醒醒!醒醒啊楚!是我啊!我是瑞吉蕾芙!”
“是啊你是瑞吉蕾芙,可你是瑞吉蕾芙又有什么用?”背后的麦卡伦先生含笑说,“你又不是耶梦加得。”
瑞吉蕾芙愣住了,骄傲的圣女殿下不得不承认她在这场斗争中根本就是个外人,没有人需要她的勇敢和付出,她也没有机会取代某个人。她不过是只蹦来蹦去的粉红兔子,是个很好的暖场角色,还能敲锣打鼓什么的,但当正剧开始的时候就得退场。神秘的女主角其实从未退场,一直在幕布后面冷眼看着她蹦跶。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这个故事里最碍眼的那个蠢货。她早早地搞条救生艇逃走好不好?为什么要赌上命来这里丢人现眼?
伱学什么人,就无法超越她,更无法成为她。
她呆呆地望着提刀而来的人,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出来,和脸上的血冰混在一起,像个脏了的娃娃。
她扁了扁嘴,哇哇大哭起来,像个伤了心的孩子:“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不喜欢你我也可以喜欢你的嘛!”
麦卡伦先生不禁莞尔,那么孩子气的一句话。这女孩继承了黑王的部分基因,却没来得及觉醒龙王的心。
可耶梦加得却微微震动,步伐明显地慢了下来。她一贯的节奏被打破了,脚跟也落回了地面。截然不同的表情在她的脸上交替闪现,时而是嘲讽,时而是迷惘,时而又像是要嘶声怒吼。她用掌心狠狠地摁住额头,脖子上爆出青筋,双眼中闪动着慑人的光。她距离瑞吉蕾芙只剩下三五步之遥了,三五步后她就可以挥刀砍下瑞吉蕾芙的头颅,可现在她每挪动一寸都要出尽全力,柚木船板因巨大的摩擦力而裂开。
麦卡伦先生也放慢了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耶梦加得:“过去的记忆还在困扰着你么?我亲爱的妹妹。”
他握紧了那根滴血的钢管,但谁也不知道他的目标是瑞吉蕾芙还是耶梦加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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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航缓缓地退后,袖口中滑出那柄熟悉的折刀;夏弥背在身后的双手垂了下来,黑色的利爪修长狰狞。
他们依然相互凝望,但转瞬之间那些朦胧美好的目光都已经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两对灼目的龙瞳。
雾还没有散,这个静谧的小世界却要散掉了,篮球场周围的景物悄然间分解为碎片,像是蒲公英那样随风远去。
他们站在灼热的煤渣上,扭曲的铁轨向着四面八方蔓延,便如钢铁的群蛇,残破的月台边停着锈蚀的列车。
北京地铁100号站,耶梦加得的陨落之地。
刚才的那些只是耶梦加得为他编织的虚幻的美梦,他们的灵魂其实都被拘束在了这座废弃的地铁站里,这里才是他们永恒的战场。
相互陪伴的岁月虽然美好,可最终分别的人记忆最深刻的往往都是相互伤害的事,楚子航不曾忘记,耶梦加得也一样。
瑞吉蕾芙的声音仿佛天外的巨雷那样在他们的头顶回荡:“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不喜欢你我也可以喜欢你的嘛!”
她之前又喊又吼的也没有唤醒楚子航,眼下只剩委屈和不服输,却没想到这句话震动了虚构空间里岁月静好的灵魂们。
“你这是要离开我咯?”夏弥满脸无所谓的样子,“她说的没错,我没什么了不起的,有的是人会代替我喜欢你。”
“你一直说夏弥是虚构之物,是我记忆里的吉光片羽,我今天才明白你的意思,虚构夏弥的人并不是你,是我自己,对么?”
夏弥沉默了片刻,伸手撕裂了自己的球衣。她赤身裸体,纤细玲珑,却又鳞甲铮铮,关节反曲,像是森罗恶鬼。
那是耶梦加得在楚子航记忆中的幼体状态,看外形比不上红裙金冠的帝女形态,更比不上传说中伟岸到可以绕世界一圈的“尘世巨蟒”形态。她似乎是故意要呈现出自己的这一面给楚子航,这是她介乎夏弥和耶梦加得之间的形态,脸颊还有嘟嘟的婴儿肥。
“是的!”耶梦加得缓缓地抬起眼帘,龙瞳里闪动着讥诮的神色,“我每次出现在你身边用的都是不同的身份,陪你去水族馆的女孩、为你喝彩的啦啦队长、放学后跟你一起做作业的同学……你截取她们的碎片拼凑出了夏弥,那是你用来安慰自己的幻影,让你不至于溺死在孤独的湖里。你才是夏弥的第一个创作者,我只是出演她的演员,她是属于你的,而我一直都只是耶梦加得!”
“所以夏弥才是我的牢笼,对么?一直以来我最大的敌人其实是夏弥,她是我给自己制造的幻影。”
“现在你长大了,可以抛弃那个幻影走出去了,反正外面的世界很大,有的是会喜欢你的女孩。”耶梦加得冷笑着说,“瑞吉蕾芙不是很好么?她的冠位不在我之下呢。虽然未来的世界里冠位可能会变得越来越廉价,但她活泼又漂亮,跟夏弥一样,是你会喜欢的类型。”
“跟她没有关系,雾散了,雾里的东西终究要现出真相。”楚子航轻声说。
他又想起了那个梦,梦里他驾着扁舟飘过,夏弥举着纸伞在桥上驻足。弥漫的大雾遮挡了世界,所以他们才能做到眼里只有对方。
“别总跟我提那个梦!”耶梦加得冷冷地说,“你的船从桥下过一千回,我也不会跳上去!”
楚子航微微一怔,旋即释然。原来那个梦并非他一个人的,同一场梦里,他和耶梦加得只是站在了不同的立场上。
他浑身上下的骨骼爆出噼里啪啦的脆响,眼底的金色火焰熊熊燃烧起来,爆血直接从三级开始。
杀戮的狮子心被释放出来,沸腾的龙血涤荡他的肌体,君焰熊熊燃烧,数千度的黑色火蛇围绕着他流动。
耶梦加得挥挥手,打开了言灵·天地为炉的领域,紫色的电光沿着铁轨奔流,铁轨的碎片缓缓浮起,被闪电加热到接近融化的程度。
两人的身影忽然在原地消失,高速运动激起的气流突破了音速,爆出震耳欲聋的巨声。
下一刻他们交换了位置,背对背静止,他们激起的音爆云海没有消散,火蛇还在云气中狂舞,可战斗已经结束了。
“不后悔么?你本可以永远留在雾里。”耶梦加得扬起手,把弯曲的折刀远远地丢了出去。
“雾里的相遇,记得就好了。”楚子航低下头,看着左胸处那个漆黑的洞口。
耶梦加得的力量原本就稳稳地碾压他,无论他把爆血提升到什么程度,多年前的险胜只不过是运气。
“神魂俱灭的时候,你又拿什么记住?”耶梦加得捏碎了那颗还在微微搏动的心脏,“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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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里的耶梦加得放下了遮蔽双目的手,她微微地颤抖起来,似乎无法承受那巨大的痛楚而跪了下去,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前。
瑞吉蕾芙听见她的身体里发出巨大的裂响,像是什么东西碎掉了。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紧张,眼前这个要杀她的女孩感觉是受了某种内伤,可伤害又作用在楚的身上。她没想要伤害楚,而是希望他能从那具躯壳醒来。她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去扶耶梦加得,因为她此时还是楚子航的模样,可她触到耶梦加得的身体时,才意识到她烫得像是出炉的钢。
耶梦加得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瑞吉蕾芙的眼睛,龙瞳中的威严惊得瑞吉蕾芙缩了回去。
裂响声不绝于耳,耶梦加得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魁梧起来,金色的细针从皮肤里钻出来,舒展为亮红色的鳞片,细密的白鳞以鼻尖为中心,像是花序那样排列,隆起的肌肉和非人类的关节组成了妖娆而健美的龙躯,无数健身达人倾其一生都无法实现的目标,耶梦加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实现了。
那不是进化而是某种觉醒,片刻之后耶梦加得缓缓地直起腰来,站在瑞吉蕾芙面前的是身高接近两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伟岸生物,她浑身流淌着萤火般的微光,妩媚的五官中透着庄严,夭矫的身躯中凝聚着力量,男性和女性的美感居然完美地呈现在一个身躯上。
但瑞吉蕾芙清楚地感觉到,楚子航的气息消失了,面前的人艳如桃李却又坚若钢铁,她的眼睛美得不可方物,却再也没有温度。
“真美!真美!”麦卡伦先生轻声赞叹,“这才是你!这才是我的妹妹耶梦加得!”
耶梦加得缓缓地抬起眼帘,凝视着麦卡伦先生:“如果我输给了自己的心魔,哥哥会杀了我么?”
“如果你输给了自己的心魔,你就不是你了,我会帮你杀死那个心魔,再去完成我们共同的事业。”
“他算什么心魔?不过是我记忆里的一些垃圾,”耶梦加得冷冷地说,“清空垃圾需要花一点时间而已。”
“那就让我们共同开启这场伟大的战争吧,圣女殿下,你会荣幸地为这场战争流第一滴血!”
麦卡伦先生举起钢管,钢管里电光涌动,隐隐雷鸣。耶梦加得举起蜘蛛切,刀刃上腾起熊熊的火焰。
他们的武器在瑞吉蕾芙的头顶相交,孵化池中游动的蛟龙似乎也被惊吓到了,骤然远离了YAMAL号。
历史即将翻开全新的一页,旧神斩杀新神,把她作为祭祀品还给海眼中的创造者,从此诸神的黄昏开启,血仇叠加血仇,最终每个能跟神沾边的家伙都会提着武器奔赴战场。用汉高的话说,这是历史的大收束器,用龙王们的话说,这就是命运。
瑞吉蕾芙根本不理解自己作为祭祀品的伟大责任,她只是哭喊着说:“楚!楚你醒醒啊!我是瑞吉蕾芙!”
她莫名其妙地想到那首名叫《战士》的歌,为什么她要唱那么悲伤的歌送给楚呢?那首歌里说,战士终将倒下。
蓄着雷电的钢管和蜘蛛切同时落下,麦卡伦先生和耶梦加得四目相对。跟他们之间的盟约相比,瑞吉蕾芙根本不重要,在这场战争里还会有很多像瑞吉蕾芙这样的祭祀品,生命在历史的长河中从来都算不得珍贵。但这个仪式感很重要,他们要同时沾上亲人的血,以此宣告自己的立场,再也无法回头。
哭声随风远去,像是垂死的鸟在哀鸣,烈焰焚烧着瑞吉蕾芙的银发,血一滴滴地打落在甲板上,反射着淡金色的微光。
耶梦加得反手收刀,吹飞刀上的血沫,顺手一巴掌扇在瑞吉蕾芙脸上:“喊什么喊?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瑞吉蕾芙捂着脸,呆呆地看着那位残暴的帝女,或者说她尊贵的姐姐。
“楚……楚……”瑞吉蕾芙继续嘟嘟哝哝,她整个人都傻了,只是惯性停不住。
“指着他来救你?他除了送死还有什么功能?”耶梦加得冷冷地说,“叫姐姐!能救你的人,只有我!”
蜘蛛切从麦卡伦先生的右肩斜切而下,斩裂了他的肩胛骨、胸骨和肋骨,一直斩到左胸的心脏部位,顺带还切断了那根钢管。
那是究极暴力的一刀,在一击中摧毁了麦卡伦先生的心脏和神经系统,任何还需要依赖肉体的生物受到这样的创伤都需要很长的时间修复身体,龙王也不例外。耶梦加得收刀之后,蜘蛛切上遍布裂痕,那一刀就耗尽了蜘蛛切的生命。火焰灼烧着麦卡伦先生被剖开的心脏,耶梦加得把一场君焰的爆炸埋进了那颗心脏里。
“你分明是耶梦加得……”麦卡伦先生嘶哑地说。
耶梦加得分明已经战胜了自己的心魔,选择了龙的立场,可她还是握着楚子航的刀砍向了麦卡伦先生。
“楚子航想杀哥哥,有楚子航的理由;我想杀哥哥,有我的理由。”耶梦加得微笑着说。“我怎么会跟吞噬了芬里厄的家伙结盟呢?那才是我真正的哥哥!过去的很多年都是他在陪着我!只有他会为我牺牲一切乃至生命!”她怒吼之后又恢复了冷漠庄严,“可哥哥把他变成了食物,是不是有一天我也会变成哥哥的食物呢?”
“你也曾经想要吞噬他来变成海拉……”麦卡伦先生缓缓地跪下。
“但那并不妨碍我讨厌你。你觉得我不知道谁阻止了我变成海拉的计划?是你啊,我亲爱的哥哥!但你没有出面,更不用亲自动手,你把情报透露给卡塞尔学院,那帮四肢发达自命不凡的家伙就兴奋地出发了。屠龙者只是你的爪牙,千百年来你都在利用他们愚蠢的勇气,而你自己是永远的受益者。”耶梦加得缓步转到麦卡伦先生身后,“要活过诸神黄昏的人只有你,其他人都是你的阶梯。你才是我们中最像人类的那个,几千年来你一直在研究人心吧?你学会了他们的贪婪和狡诈,赫尔佐格跟你相比只是个孩子。”
“一个问题……”麦卡伦先生紧紧地按住自己的右肩,以防它从自己的身体上脱落。
可是雪亮的刀光忽然横过了他的脖子,耶梦加得拔刀收刀都只在瞬息之间,童子切好像在刀鞘里根本没动过。
“我只说我想说的,你的问题,我不想答!”她伸手轻轻一推,把那颗戴着鸟喙面具的头颅从脖子上推了下去。
她抬起目光望向血红色的孵化场:“哥哥你的骸骨,该是足够份量的祭祀品了吧?”
她并不认为自己“真正地”杀死了麦卡伦先生,毫无疑问他在某个地方藏匿了自己的核,人类也称那东西为茧或者胚胎,其实都不准确,但只要留下那东西的龙王就能借助它复苏,但那要等上许多年,在那之前诸神的黄昏已经结束,胜出者成为新时代的神祇,四大君主只不过是陈旧的尊号。
她要拎起麦卡伦先生的尸骨丢向大海,却忽然愣住,因为那具无头的尸骨静静地跪在那里,既不倒下,也不流血。
时间静止在了麦卡伦先生的头颅和身体分离的一刻,耶梦加得还能在时间的缝隙中自由活动,其他人却不行,风停止了流动,连海面上的涟漪都凝固了。接着时间像是被强制地往前拨了一刻,她回到了瑞吉蕾芙面前,正手持蜘蛛切斩向麦卡伦先生的左肩,麦卡伦先生手中的钢管原本是刺向瑞吉蕾芙,现在却偏转了一个微小的角度。原本刃光如镜的蜘蛛切上布满裂纹,不再是削铁如泥的利器,那个微小的角度恰好让蜘蛛切顺着钢管滑了下去,切断了瑞吉蕾芙的几丝银发。耶梦加得来不及收刀,手腕猛地震动,把蜘蛛切抖成碎片,只在瑞吉蕾芙的肩膀上留下了几道血痕。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前一次耶梦加得认为那是麦卡伦先生侵入了楚子航的意识,那场战斗并未真实发生,可眼下控制身体的是她,她的冠位和麦卡伦先生相当,麦卡伦先生从赫尔佐格那里得来的白王系言灵无法影响瑞吉蕾芙,那么自然也没法影响她。这么说来麦卡伦先生确实在时间和因果律上动了手脚,细微的过程不同,结果却是天壤之别。言灵序列表中记载过的言灵都不具备这种神奇的效果,如果说那些言灵是超能力,那么麦卡伦先生此时展现的能力就堪称“神术”了。
但这种神术似乎并非没有限制的,否则麦卡伦先生就不是格挡了她的致命一刀,而是反过来用钢管刺穿她的心脏。
碎玻璃在他手里都能对高阶混血种造成伤害,钢管到了他手里未必会弱于耶梦加得手中的炼金双刀。
可为什么蜘蛛切上的裂纹没有消失?耶梦加得隐隐地想到了什么,但她来不及细想,抓起瑞吉蕾芙丢了出去,从后腰拔出童子切,随手斩出了居合斩的极意。楚子航学习过的刀术甚至见过的刀术也都储存在她的脑海里,她不需经过训练就能把这些技能提升到宗师的级别,童子切斩断了麦卡伦先生的领带,在他的胸口留下一道鲜明的血痕。
这一次麦卡伦先生没有使用那种神秘的能力,而是闷哼一声退后了几步,微微喘息着用钢管支撑起身体。
“只差一点,耶梦加得,只差一点,”他还能微笑,“不愧是我聪慧的妹妹,但你错过了胜负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