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打过蜡的阿斯顿·马丁老爷车在高速路上狂奔,最终汉高还是不得不祭出了他收藏的那辆DB5,因为他的团队在无人机抵达前已经开走了地下车库里的各种车辆,给他剩下的只有拖拉机和这辆被他锁了起来不让人碰的命根子。昂热当仁不让地充当了司机,他是个出名的快车手,他把自己在EVA那里的权限暂时地转交给了汉高,汉高除了联络EVA还在紧急地跟世界各地的混血种家族对话,作为世俗派,汉高在各大家族看来远比昂热这个狂热的屠龙者可信。
在过去的半个小时里,局面进一步恶化,无人机的袭击事件仍在继续,蛇岐八家现任大家长樱井七海女士遇袭身亡。加上伦敦的斯诺顿爵士和某位隐居在印度深山里的土邦主,混血种世界已经损失了三位最高级别的领袖。土邦主死于养子之手,当时他正准备登上自己的私人飞机飞往芝加哥来跟昂热和汉高汇合,养子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剑身里的空管接上阀门,在他的身体里灌满了水银,根本不给他复苏的机会。
想来有一个组织已经在他们身边悄悄地发展了多年,它们具备先进的技术,能自行制造查不出来历的暗杀无人机,势力还渗透进了家族领袖们身边的团队,最不可思议的是连EVA这种号称时刻监控着全世界的系统都未能觉察他们的行动。
里世界的领袖们彻底乱了套,每个人都疯狂地猜测着谁才是幕后凶手,然后纷纷把矛头指向了自己的对家,并且启动了报复方案。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是这么地脆弱,每个人遭到攻击的时候,都会本能地把刀挥向那个一直记在自己心里的死对头。某些人早就洞悉人性的弱点,就是要制造一场大混乱,连昂热和汉高的影响力也无法在短时间里平息这场混乱。
“加图索家也没办法,混血种的世界里是没有共主的,我们不过是个更大的诸侯而已。”屏幕上显示的是弗罗斯特的面孔。
弗罗斯特因为实际掌握着加图索家的权柄而被人戏称为“欧洲摄政王”,可现在这位摄政王也紧紧地锁着眉头。
“想想办法!我就不信你们没有在其他家族里安插自己的眼线。”昂热瞥了一眼汉高手中的PAD。
“我们的眼线失联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应该说是叛变了,所以那个势力也渗透进了加图索家内部,我现在连我身边的人都不敢相信。”
道路尽头的地平线上,巨大的建筑群缓缓地升起。过了橡木溪就是芝加哥了,那里有汉高的办公室和徒子徒孙,眼下他们正眼巴巴地盼着汉高回去。
“一直开!我们去歌剧院!我的人都在办公室里等我,连我喜欢的咖啡和黑巧克力都准备好了!”汉高流露出骄傲的神情。
那是他用了一生来经营的地方,现在国王就要回到自己的都城,他虽然老了,但从未真的离开。
可芝加哥方向忽然传来凄厉的防空警报,城市里腾起了烟尘和刺眼的火光,火光以陡峭的轨道升上天空,汉高的脸色骤变,因为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是芝加哥的防空系统,代号“米迦勒”,这座外在繁华的商业城市里连警察都比别地的更有礼貌,但城市周围和芝加哥河边的窨井里,数以百计的防空武器揭开伪装布或者升了起来。袭击者尚未到来,但是芝加哥的防空系统已经确认它必定到来,所以提前布好了一张拦截的大网,蜂群般的导弹们高速地游荡,覆盖了高中低空,密集阵系统高速地转动着枪口。
“哦不!”汉高嘶哑地说。
几秒钟之后,炽热的流星群从天而降,带着滚滚的浓烟,严密的防空系统没有来得及发挥什么效果,它们准确地轰了上去,但只是把流星群炸成更碎的流星雨。又过了几秒钟,这场火焰的大雨覆盖了芝加哥,它带起的冲击波卷着火焰横冲直撞。再过了几秒钟,冲击波的前锋才到达橡木溪。昂热已经停车在道边准备紧急避险,汉高却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奔向了芝加哥,昂热冲出去想把他抓回来,两个人都被冲击波的飓风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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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同一时间,类似的防空警报也响彻了卡塞尔学院的校园上空。
“天谴之剑已经突破同温层,冲击倒计时60秒!”EVA的声音在校园的每个角落里回荡。
她比芝加哥的防空系统更加敏锐,芝加哥的预警时间大约30秒,而她提前了一分钟觉察到毁灭性的打击从太空里逼近,那是加图索家的卫星‘天谴之剑II号’,这颗大型卫星有个旋转式的弹仓,弹仓里储藏着几枚重达数吨的钨合金棒,这些沉重的棒子没有动力系统和弹头,释放之后全靠重力积累的惊人势能,化为人造流星摧毁目标。加图索家曾经允诺说如果学院需要,这套系统随时可以为学院服务,可眼下它们对准学院发射了致命的攻击。
学员们纷纷从图书馆的通道进入地下空间,教授们镇定自若地指挥着秩序。“戒律”的领域已经解除,每个人都恢复了言灵能力,各种各样的领域相互融合,每个人的眼底都流淌着金色的微光。言灵序列表中有不少防御性的言灵,但释放者都有自己的强度上限,天谴之剑的威力相当于小型核爆,没有人能在轰击点附近存活。他们都把希望寄托在某个人身上,警报发出的第一时间,那名学员被请去了冰窖的最深处。
“你的言灵是‘离垢净土’对吧?”副校长一手拿着PAD一手拎着酒瓶,“而且你天生就能把它进化为‘琉璃梵城’。”
“粉身碎骨我也会守护学院的!可我说实话我连一颗橄榄球都挡不住……”浑身裹着绷带的印度裔学员沮丧地说。
学员才一年级,入学的时候就被认定为A级血统,言灵跟昔日的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一样,是少见的“离垢净土”,强大的防御型言灵。而且他天生就能把这个言灵提升为更高阶级的“琉璃梵城”,当琉璃梵城的领域张开的时候,领域表面的空气流会呈现固体化和结晶化的状态,这是物理学根本无法解释的。遗憾的是这名学员的言灵境界极高而强度很差,在日前的一场校内橄榄球赛上,他被对方球员的强力投球砸断了肋骨,虽然及时启动了琉璃梵城,但就像一个薄薄的玻璃灯罩那样没起到什么作用。
“没关系没关系,照我说的做,完事儿之后我给伱评三好学生!”副校长笑容可掬地带着他登上昂热收集的那座小型金字塔,引导他在塔尖上坐下。
“释放你的言灵就好,如果感觉有某个意识在引导你的力量,不要反抗就好。”副校长把酒瓶递给他,“紧张的话可以喝点儿。”
学员一口气灌下小半瓶酒,双手结印闭上双眼,言灵的光华以他为中心流溢出来的时候,他竟然浮空而起。
更深的地下层里,巨大的矩阵缓缓地亮了起来,缓缓流动的水银开始沸腾,与此同时,教堂上的钟楼里,那盏已经熄灭的油灯亮起,火苗越升越高,最后像是熊熊的火炬那样。其他学员和老师都听到了来自自己脑海深处的龙文,那是离垢净土特有的咒言,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念诵,声音重叠着共振。
那个炼金术构造的超级矩阵本就是个言灵的增幅器,这样才能把副校长的戒律放大到全校的范围,现在副校长用它放大了“琉璃梵城”,并把全校的师生当作能量电池来使用。
空灵的、火焰状的气流从深井里腾空而起,像是一棵笔直的巨木的树干。那是一道元素之柱,在校园的上空,像是树木开枝散叶那样分散开来,树叶是巨大的反光的晶体,这棵晶体构成的巨树还未完全成形,天谴之剑已经抵达,巨大的火光在树冠上分散开来,每个人都觉得眼前一黑,仿佛在灵魂最深处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空虚的巨树摇摇欲坠,坠落的晶体像是一场透明的大雨,每一片晶体坠落在校园里都是一场小型的元素风暴,教学楼和图书馆在风暴中飘零溃散,狂暴的闪电向着四面八方流走,点燃了校园外的红松林。
副校长通过太空里某颗卫星的监视器看着这一切,叹了口气说:“昂热,我早跟你说过,如果这个世界最终被摧毁,那么动手的一定是人类自己。”
瓦特阿尔海姆里,宅男们同样觉得末日降临了,气氛却是无比欢腾,大家豪饮着可乐:“欢呼吧!我等成为亚当的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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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加哥郊外,穿越橡木溪的高速路边,昂热靠在DB5的残骸上打着电话:“弗罗斯特,是你们摧毁了芝加哥还想摧毁学院么?”
“我们是很想要芝加哥的地盘,可炸烂的芝加哥对我们没用,”弗罗斯特淡淡地回答,“火控系统遭到入侵,我们失去了天谴之剑。”
“那东西上面还有多少颗备弹?还会有下一轮么?”
“袭击芝加哥的是天谴之剑I号,备弹已经耗尽;袭击学院的是II号,备弹还剩两枚;坏消息是几个月前我们发射了III号,它正沿着轨道向罗马靠近。”弗罗斯特低声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它的目标是加图索家。如果汉高家族和学院都遭受了轰炸,却漏掉了加图索家,庞贝先生会觉得没受到重视。”
“不能让它自爆么?”
“工程师们还在努力,但估计来不及了。”
“那你想在墓碑上刻什么?喜欢我上坟的时候送什么花?”
“我们还有近地轨道追踪武器‘朗基努斯’,现在就看朗基努斯更快还是天谴之剑更快了。”
“加图索家的小玩具真多,那祝你好运了。”昂热挂断了电话。
大家都在生死边缘,只能自己管自己。在他打电话的这段时间里,三架无人机已经以品字形队形呼啸而来。前一次刺杀者低估了这两个老家伙的战斗力,所以这一次干脆出动了机群。
汉高瘫着半边身体站在道路中央,呆呆地望着远处的废墟,比他之前伪装得还要衰老和孤单。昂热能够想象他的心情,就像农夫被人烧毁了一辈子耕种的原野,从今天起汉高是个无家可归的老人了。他走上前去,递了一支雪茄给汉高,汉高转过身来,默默地凝视了他片刻,接过雪茄,颤颤巍巍地叼在嘴里,探头凑近了昂热递过来的打火机。
昂热扶着他来到路边,靠在围栏上:“1943年的基因泄漏,至今没有找到的原爆点,北极圈内的神国之门……一切的源头都在北极圈里,那艘船已经默默地航行了13年,但这一次它真的要找到神国之门了,然后旧神和新神开始换代,我们是没在新神名单上的人。我们怎么使劲都没用,关键是北极圈里的门会不会打开。”
汉高点了点头:“那艘破冰船会跟外界失去联系,是因为它驶入了一个巨型的孵化场,古龙在孵化的时候,会有强大的元素场来保护自己的孵化地,那是一个信息的黑洞,里面的信息出不来,外面的信息也进不去。那东西在北极圈里孵化了多少年?一百年?一千年?它的一次基因泄漏都能导致周围海域的生物发生一场爆发式的进化,那它确实能改变整个世界。”
昂热也点了点头:“所以……北极孵化场里的那东西……比我们迄今遇到的东西都要可怕!”
这个时候,无人机已经调整机头准备对他们发射导弹了,可他们看都没看那些危险的铁鸟。
两架F-15D战斗机从云层之后俯冲下来,抢先发射了诱导弹,诱导弹形成巨大的扇形弹幕,铝热剂燃烧时的亮光吸引了刚刚脱离无人机的导弹们,轰天巨响中无人机群快速地拉升想要摆脱战斗机的猎杀,而战斗机上的机炮已经开始喷吐烈焰。从他们离开庄园起,这两架战斗机始终尾随,正是EVA所谓的空中支援。
“我们现在能寄希望的就只有你们派到船上去的那个男孩了么?楚子航?”汉高望着满天的焰火,“他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么?”
“那不是个普通的男孩,他是从尼伯龙根里回来的人。”昂热幽幽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被选中的人,被某位至尊选中,或者被命运选中。”
“你们到底在养些什么东西?路明非、楚子航……你们要养出自己能控制的真龙么?”
“我以为我知道,但我知道的可能也只是某些人想让我知道的……希望他能毁掉那个孵化场吧。”
“他怎么毁掉?我们给他送一颗原子弹去么?原子弹倒是不难买,但我们没有这么出色的快递员。”汉高耸耸肩。
“那艘破冰船是核动力的,它的反应堆就是一颗原子弹。”昂热摸出手机呼叫了另一个号码,“EVA,通知路明非和恺撒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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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洋上空,一架飞往里约热内卢的航班忽然降低了高度,机身因为强烈的气流而震动不止,似乎是遭遇了什么故障。
乘客们集体恐惧的时候,空乘来到某位年轻的男乘客身边,单膝跪下,仰望着他,轻轻地摇晃着他的手臂。
她是所有空乘中最明媚也最温柔的,身材窈窕笑容甜美,有着一头灿烂的金色长发和巴伐利亚姑娘特有的明丽五官。
年轻人刚从梦中醒来,被这忽然到来的艳遇整得有点茫然,跟巴伐利亚姑娘对视了两秒钟,有点不舍,却还是不好意思地把头扭开。
“路先生,很抱歉我们必须修改您的行程了,您将立刻转乘后续航班,事发突然请您见谅,但是很抱歉,这个修改不能由您自己取消。”巴伐利亚姑娘严肃地说。
年轻人骤然清醒:“啊嘞?你是学院的人么?出什么天大的事儿了么?我去哪里换航班?我该联系谁?”
他抠门地购买了经济舱的机票,经济舱乘客需要额外付费才能使用网络,所以这是他少有的跟EVA中断联系的时候。
“很抱歉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我只知道根据航司上级的要求,基于非常复杂的国际法和空管法的要求,我必须执行上级给我的命令,请跟我来。”巴伐利亚姑娘一手拉着他,一手拎着他的旅行袋向客舱中部走去,年轻人在满舱男乘客的艳慕又愤怒的眼神中颇有点不自在。
乘务长已经在客舱中部的地面上用胶布贴了个十字标志,巴伐利亚姑娘拉着年轻人的手让他在那个标志上站定,三个空乘上来帮他穿降落伞。
“你们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什么民航班机上会准备降落伞?你们当真不是学院的人?你们也不要指望让我在这里跳下去,下面是大西洋!我确实是临时专员,但我也是个人类,我有人权的好不好?就算再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就算世界要毁灭了,你们也不能把我丢进大西洋里去……”年轻人嘴里喋喋不休,但身体还是老实地配合着女孩们的操作。
“如果活着登上陆地可以给我打电话。”巴伐利亚姑娘把自己的名片塞进年轻人的口袋里,拍了拍他的心口。
乘务长忽然打开了年轻人背后的舱门,加压客舱的高压气流把年轻人连同脱落的舱门和诸多的行李一起吹向蓝天白云。
之前机长忽然降低高度就是为了这一刻,飞机此刻正平稳地飞行在3000米高度的空中,机舱内外的压力差不大,机门飞走之后飞机也能勉强地平安着陆,毕竟最近的机场就在前方不到五十公里处。但如年轻人所说,下方确实是浩瀚的大西洋,他的上级甚至等不及他在那个五十公里外的机场落地修整,直接就把他派往了新的征途。
“总有一天我会被你们玩死的……”年轻人的叹息声留在其他乘客的耳边。
“欢迎您的乘坐!赫尔墨斯航空期待您的再度光临!”空乘组清脆的声音飞翔在云天之上。
年轻人从没想过为何在他不指定航空公司的情况下,EVA总是会给他预定这间赫尔墨斯航空,以及他为何毫不费力地就拿到了这间航空公司的白金卡。卡塞尔学院是这间公司的大股东,EVA当然要优先支持自家的企业。
一架运输机冲出了云层,之前它一直在下方追着航班飞行。年轻人释放了降落伞,抓住运输机上放下来的绳索,轻车熟路地登上了运输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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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罗马的市中心,华灯初上,金发的年轻人正眺望着傍晚的天空。
流星般的光辉一闪即逝,却没有毁灭性的打击降临,出门约会的年轻男女和为了商务奔忙的职员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异象,只有一群教堂里走出的教士忽然停步望向天空,集体跪下祈祷。
遥远的近地轨道上,天谴之剑III号在开启弹舱之前就被朗基努斯打爆了,坚硬的钨棒在轨道上飞散。所谓朗基努斯,事实上是运行在更高轨道上的一颗带高功率激光发射器的卫星,卫星轨道交汇的瞬息间,它必须开火命中。弗罗斯特原本要求恺撒撤出自己的办公室,但恺撒留了下来,他相信加图索家的工程师,他也明白在下班的车潮中能够用直升机撤走的只有自己,而这栋办公室里的人只能坐等命运的裁决或者无助地奔逃,所以他选择留下来跟他们一起等待。只要他留下来,他的军心就不会散。
“危机已经解除,”帕西拉上了窗帘,“现在可以去机场了吧?您的专机已经加满了油,足够飞到北极圈附近的机场。”
恺撒转过身来,注视着大屏幕,示意帕西重新播放刚才的那段视频。
视频是昂热预先录好的,他自己在校董会上的发言,时间是六个月前。几分钟前,这份文件被发送到了恺撒的PAD上,看完之后他久久地沉默。
“女士们先生们,各位刚刚收到的是《大地报告》的更新版,半个月之前,我们的探索团队成功地找到了大地与山之王的陨落之地。我们曾经认为随着龙王们的陨落,他们构造的尼伯龙根会塌陷消失或者自行锁闭,但事实证明我们错了,它跟现实空间融合了。我们在现实中找到了那片布满铁轨的孵化场,那是北京西郊一处废弃的地铁修理工厂。它的很多细节和楚子航专员描述的尼伯龙根尽头相吻合。”昂热比了个手势,楚子航凭记忆绘制出来的芬里厄的孵化场,还有一间废旧工厂的照片并排地投影在校董们的面前。
它们的结构很相似,但废旧工厂里只有两条锈迹斑斑的铁轨,而孵化场里有几十条之多,芬里厄用来孕育身躯的容器事实上是工厂尽头的喷漆车间。
接下来是探索团队逐步深入工厂时拍摄的视频,时间过去并不多久,但技术团队打开工厂大门的时候,让人觉得是打开了尘封千年的故城。
铁轨间和石缝里长满了一人高的蒿草,蒿草中间盛开着白色的野花。探索团队拨开野草前进,他们忽然停下了脚步,观看视频的校董们则瞪大了眼睛。女孩蜷缩着躺在煤渣上,白瓷般的身体在煤渣的衬托下似乎在闪闪发光,没人知道那是夏弥还是耶梦加得的遗体,也没人知道自己是该恐惧还是该赞叹,她像是随时都会从一场漫长的午睡中醒来。
但当一名探索队员大着胆子上前去触摸她的肩膀时,那个宛若生人的曼妙之躯却忽然坍塌为灰烬,仿佛她留存的目的就是让人见识这诗歌般的瞬间。
“那不是耶梦加得的龙骨!”洛朗女爵吃惊地说,“龙骨不随时间腐朽!”
“是的,那只是夏弥的遗体而已,我们没有真正地杀死耶梦加得,她仍然存在复苏的可能。”昂热缓缓地说。
“芬里厄呢?芬里厄也只是假死么?”弗罗斯特问,“他当时尚未孕育完毕,理应没有留下可供孵化的茧。”
昂热用手势示意EVA继续播放,探索团队清理了长草之后,工程机械留下的履带痕暴露出来,看起来这曾经是个热闹的施工场地。
“似乎是有人在我们之前发现了这里,”昂热说,“芬里厄可能确实留下了巨大的龙骨,搬运它需要用到大型的工程机械。”
“更合理的解释是有人设法破解了尼伯龙根,它不是无缘无故跟现实融合的。”少女模样的校董神情严肃,“但什么人能破解龙王构造的空间?”
“另一件值得警惕的事情是,我们的优秀专员楚子航,也就是ME_BJ-001事件的核心亲历者之一,他的身体正在发生难以解释的变化。我们曾经认为他不稳定的血统因爆血禁术的激活而变得不可控,所以对他使用了抑制血统强度的药物,但我们渐渐地发现那种药物只不过平息他的症状而已,我们根本无法阻止他身体内部发生的变化,他似乎是被龙王的基因污染了……”
楚子航的全身扫描照片被投影在会议桌的上方,他的骨骼系统、他的神经系统还有他的DNA模型,与会者都面露恐惧,因为那些结构看起来都不属于人类。某种力量正在从内部破坏楚子航,但又有一种力量快速地重建他,他不得不忍受痛苦,但这却未必是早衰或者死亡的先兆,更像是一场艰难的新生。
“另一名核心亲历者路明非呢?”副校长问,“宝宝最近看起来很活泼很健康,已经从暗恋失败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虽然是S级学员,但无论我们怎么检查他的身体,他都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类。”列席会议的曼施坦因教授说,“污染对他似乎完全是无效的。”
“我们会以健康为由把楚子航从执行部撤回学院,”昂热面无表情地说,“他的异化现象可能对我们至关重要。”
视频到此为止,昂热让EVA在发给恺撒的任务书中附上这段视频,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在我的朋友们中,我可能是最平凡的那个。“恺撒低声说。
“你是掌握万军的人,不必在血统这种小事上跟人比拼胜负。”帕西彬彬有礼地说,“何况您的朋友还有芬格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