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县令沉浸在悲愤中,一时没反应过来张口便答:“宁丫头好像说给我做鸡蛋糕。”
又是个没听过的词儿,皇帝扛着锄头说:“多带点儿。”
沈县令:……他敢拒绝吗?
但是过了会儿皇帝又皱起眉头:“萧苒和顾长安能舍得让她下厨吗?”
沈县令一脑门问号:“宁丫头下厨不下厨,跟萧将军夫妻俩有什么关系?”
皇帝看了半天,从沈县令憨厚的神色上判断觉得这家伙应该是真不知道:“今儿萧爱卿和朕说了件事……”
回沈府的时候,沈县令脚步是飘的。
宁丫头是萧将军的女儿?!!
他一把推开家门:“爹!大哥二哥三哥!大消息,大消息啊!”
潇潇和爹娘相认得突然,吃完饭才想起来送消息去沈府,消息内容简洁,但足够明了,也是到这会儿,沈相一家子才相信沈县令不是在宫里种地把脑袋种糊涂了。
沈家一家子都沉浸在这不可思议的事实中,夜里都没怎么睡好,与他们不同的是,潇潇一大早就按生物钟睁开眼,然后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她以为她对原主的身世不是那么在意,可其实不然,她这个人吧,别人对她三分好,她就恨不得还五分,何况萧苒和顾长安实在太对她的胃口了,尤其听丫鬟们说起家里拿从不落下的碗筷的故事之后。
于是她找来云弎和十八,蹭蹭跑回了沈府。
沈县令一早被要上朝的沈相和哥哥们拽起来,脑瓜子还没清醒呢,鼻子先抽了两下:“我是不是还在做梦?怎么感觉闻到宁丫头的手艺了?”
沈相也很诧异,不是他谦虚,他觉得自家厨娘没这手艺。
一群人呼啦啦往厨房那么一看,哎哟哟好家伙,这都一桌子什么好玩意儿?
潇潇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各位大人早啊,我刚刚想做点儿点心来着,一不小心做多了,你们吃了吗?”
没吃!必须没吃!恨不得昨晚就没吃!
早就听幺儿/小弟炫耀过他的口福,今儿可算有机会实践了。
“这就是小弟说的云朵糕?喝,还真是跟云似的又软又白,这是用牛乳做的?怎么一点儿都不腥?”
“这是芋泥卷吧?颜色真漂亮,我都舍不得吃了。”
“舍不得你给我啊!”
“做梦,啊呜!到我嘴里了哈哈哈嘿真好吃!”
听着沈家人嘻嘻哈哈地赞叹,潇潇脸色微红地每样收拾一些——爹娘应该也会喜欢吧?
沈县令看破不说破,心里也是为潇潇感到高兴的。
这么好的姑娘,如今也有了足够好的出身,这样和三殿下的未来也就有了保障,哎呀等等,现在三殿下还配得上她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沈县令将每样点心装一装,装满老大的食盒,引来全家强烈谴责,他老神在在丢出一句:“奉旨行事,奉旨行事,皇命难违啊。”
就很讨打。
他们好想问问宁丫头关于她身世的事儿,但看她风风火火急着回去,再惦念那夫妻俩的不容易,也都没有阻拦。
沈相还特意将她送到门口,他思前想后,还是对潇潇说:“你娘那脾气,有些事大约是不会同你说。”
“当初她在战场上发现有你,奈何皇命在身,家国在肩,大夏内忧外患,危机重重,所以她不得已,以有孕之身驰骋沙场,乃至于大败戈壁蛮族之后,直接在战场上生下了你。”
“那时她已身受重伤,却因为担心你在戈壁得不到好的照顾,硬是咬着牙回京,谁知道……”
“为了找你,她不顾自己的腿伤,强撑病体直至昏迷,差点就此殒命,即便救回一条命,她那条腿也因为延误太久无法救治,从此不良于行。”
沈相叹了口气:“老夫这一生,很少有佩服的人,萧将军是一个。”
他拍了拍自己的左腿:“她这里,留了一截箭尖,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和血肉筋骨长在一起,取不出来,人常道‘痛若刀绞’,可于她而言,每每走动便当真在被刀绞。”
潇潇的心,震撼且疼痛。
萧苒和顾长安夫妻俩其实基本上没睡,他们很怕一觉睡醒,就会发现今天的一切不过只是大梦一场,所以差不多到天亮时两人才勉强小憩了片刻,猛然惊醒后就直奔潇潇的房间。
推开门,里头干净整洁,空空荡荡。
果然都是假的吗?
“两位主子,小姐说去沈府拿些东西,很快就回来。”
丫鬟说:“对了,小姐还说让府里不必准备早饭。”
两人只觉得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重重落了回去,对视着,又觉得好笑起来。
多大的人了,竟还这么沉不住气。
他们洗漱完,又齐齐出现在大门口。
顾长安轻咳一声:“今日天气甚好,夫人也打算去散散步吗?”
萧苒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好好好,散散散。”
这傻样,和当初提着红缨枪求亲的,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人。
于是当潇潇提着连自己都觉得夸张的食盒回到将军府,就看到两个刚刚熟悉起来的身影在大路上来回转圈。
她提了口气:“爹!娘!我回来啦!”
这句话仿佛魔咒,抚平了顾长安和萧苒心头裂开多年的伤口,也安抚住他们控制不了的不安。
“哎!回来就好。”
对,回来就好。
只要女儿平安归来,这些年的煎熬,都不重要。
第一声正式的“爹娘”叫出口之后,之后再喊似乎就也不难,果然什么事儿都是一回生二回熟,不过一盏茶功夫,潇潇已经可以非常自然地一边给顾长安和萧苒二人递好吃的,一边介绍说明。
“娘,这个是云朵糕,上边这些白色绵软的我称它为奶油,您尝尝!”
“爹,这个是饼干,酥脆可口,咬下去满口奶香,这里头我加了果酱,是夹心的,您试试?”
“芋泥卷是用芋头做的,为了颜色和口感,我稍微加了一点紫薯,哦紫薯和红薯差不多,就是颜色不同,是我在大雁山里找到的。”
“爹娘,我在大雁山包了一座山头,种了好多好多果树,等它们结果,我给你们酿酒喝,好不好?”
顾长安和萧苒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他们看着眼前乖巧可爱,和他们也完全没有隔阂的女儿,再感受着口中新奇又美味的点心,觉得人生所求,也不过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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